養(yǎng)大的皇帝是病嬌(重生) 第40節(jié)
男人如峰般堅毅的眉狠狠蹙起,厲聲道:“都抬起頭來!” 宮女們嚇得趕緊趴下去,有個膽小的甚至小聲哭起來。如此強人所難,擺明了是要在幾人面前立威,說不準下一秒就會叫人把她們拖出去都砍了。 “別!”玉明熙從錦被中冒頭,她心腸太軟見不得這樣的場面,因為自己牽連到無辜,她就是活著也會徹夜難安,“你別這樣,我讓她們服侍就是了……” 聞言,宮女的哭聲小了一些。 裴英坐在床邊看著她站起身來,牽動著鎖在四肢上的金鏈子一起動起來,玉明熙垂著眼眸不敢看人,仿佛一個游街示眾的罪人承受著眾人審視的眼光。 她沒有罪過,但從高位跌落到塵埃中,就是人人可以議論的笑柄。世人都艷羨名利雙收的人,但當比他們身份更高的人落下來時,有人會覺得可惜可憐,但更多的人是覺得解氣,好笑。 前世她被迫給人做妾,還沒有被抬進趙府中,京城里的風言風語都已經(jīng)要把她淹沒。 無論她之前是多要強的人,在她從郡主淪落為妾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是人人都能踩一腳罵一句的賤婢。 水玉雕成的美人赤著腳走到浴桶邊,抬手解了發(fā)髻,一頭青絲垂落,遮住雪白的后背。她闔著纖長的睫毛,雙唇微閉,瑩潤飽滿的唇猶染春色。 皇帝漸漸支起身子,細細欣賞,即便她留給他的只有背影,裴英也看得饒有興趣。 他喜歡看她服軟的模樣,再怎么要強也不得不在他面前妥協(xié)。 他的視線從少女秀美修長的頸子,一路到那花枝般的指尖,她身體的每一寸線條都是柔和的,雖然有些瘦弱嬌小,但其中蘊含的氣性和倔強正是讓他欲罷不能的源頭。 溫柔而堅定,倔強而心軟。 明明可以像枝菟絲子依賴他而活,卻偏偏不愿意接受他給的皇后寶座。矛盾的性格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她身上有太多東西值得裴英探求。 “請……郡……娘娘更衣……”小宮女跪到她身邊,嚇得直哆嗦。 聽到那刺耳的稱呼,玉明熙恨得直咬牙,側(cè)過臉去不悅道:“叫誰娘娘呢,我可消受不起。”明里呵斥宮女,其實是說給裴英聽。 小宮女嚇得身子都蜷縮起來,“奴婢該死,還請……請姑娘恕罪!” 既不能叫郡主得罪了皇帝,又不能喊娘娘惹了郡主生氣,被夾在中間的宮女左右為難,只恨自己為什么要在掃雪的時候胡言亂語,被皇帝派了這么一個苦差事,真真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辦事。 裴英支著手臂看她,調(diào)笑說:“不是說餓了嗎,這會兒再拖時間,豈不是給了我下藥的機會?” “你快住口!”玉明熙羞憤的低著頭,四周有人看著,他怎么能把下藥這種事掛在嘴邊。 瞧見他沒有走出去的意思,玉明熙知道裴英是鐵了心要將她的尊嚴踩在腳下了,聽到身邊的宮女發(fā)抖著說,“奴婢為姑娘更衣。” 玉明熙一手攔住她,踩著木階梯邁進了浴桶中,熱水浸泡她的身體,很快就將內(nèi)裙浸濕,但在四肢上的金鏈子搭在浴桶邊上,富余的長度讓她手腳能夠自由活動。 士可殺不可辱,她偏不讓裴英如愿。 躲在水里,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和裊裊熱氣遮掩了水下雪白的胴體,只露出半張臉在水面上呼吸。 宮女們被她的舉動嚇壞了,生怕一旁的皇帝看到她們服侍不周,一道旨意下來要了她們的小命,便七手八腳的上去服侍玉明熙洗浴。 被水打濕的內(nèi)裙連帶著粉嫩的肚兜一起被宮女撈出來擰干了送到外頭去,守在密室外的錦蓉瞧見之后,忙叫住了那宮女,“將這衣服送去燒掉。” 宮女疑惑,“可這是姑娘的貼身衣物……” 錦蓉是帝華殿的掌事宮女,已經(jīng)是三四十歲的年紀,最會揣摩帝心,自然知道裴英不會讓外人拿到玉明熙被困在帝華殿的證據(jù),明熙郡主的貼身衣物更是不能出現(xiàn)在宮里。 她皺著眉頭吩咐,“想保住你這條小命,就乖乖把這衣服拿去燒了,然后去尚衣局取幾件新衣服過來?!?/br> 密室里,幾個人伺候玉明熙洗浴,清水從她發(fā)間緩緩落下,玉明熙始終背對著裴英,絕不肯給他一個正臉。 裴英凝視著水霧中的背影,隱約從她發(fā)間窺視到那染了春紅的臉頰,隔著一段距離,良久的沉默,耳邊只聽得見從肌膚上滑落的潺潺水聲,仿佛牽動著他的心跳,噗通噗通。 從前,他與玉明熙地位懸殊,即使他就在她身邊,也總是入不了她的眼。 后來,他們之間總算能門當戶對,可她還是不拿他當一個男人看待,張口閉口只有她的義弟。 一直到現(xiàn)在,他站的比她更高,甚至能夠掌控她的生死。他強行將她綁在身邊,讓玉明熙除了他之外誰都看不到,可是她還是不愿意看他。 她不愛他,可能連一丁點喜歡都沒有。 即使到了這種時候,她一絲不掛,成了笑柄,也依舊不愿意正眼看他。 裴英實在不甘心:為什么不看我…… 想到這里,裴英胸中頓生怒意,如果坐上了皇位還是得不到她,那自己忍著惡心認那個老皇帝做爹是為了什么?他絕不會輕易認輸。 裴英站起身來,大步走向浴桶,一手扎進水里捉住了她的手腕。玉明熙驚叫一聲,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地轉(zhuǎn)過頭來,一雙睫毛都被霧濕透了,如同被雨打濕的黑羽一般垂落著。 她很害怕,但她無話可說。 面對無恥的裴英,她除了恨就只有厭惡,身子被熱水泡化,玉明熙慵懶著什么話都不想說。 她跟裴英說再多都是白費力氣,這個固執(zhí)己見的皇帝,比李祿還要倔,腦袋仿佛壞掉了一樣,完全聽不進她的話。 裴英原本想要讓她轉(zhuǎn)過身來,強迫她看自己,要她眼中除了他之外什么都看不見,極端著想要摳下她的眼睛,更想斬斷她的手腳,讓她引以為傲的自尊全都變成廢物! 鋒利的眉緊蹙著,眉頭間緊鎖的愁容讓裴英咬緊了牙齒,他的心好痛,一次又一次的為她心動,心動之后便是幾乎絕望的痛苦。 為什么不愛我? 為什么對我好卻不愿意留在我身邊? 你也想要拋棄我,也把我當成一個用完就丟的奴隸嗎??? 千言萬語堵在心頭,裴英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看到玉明熙冷漠的反應,更是怒不可遏,甩手離去,走出密室后,一拳捶在了墻上,連石門都跟著抖三抖。 一柱香的時間后,玉明熙洗浴過后換上了新衣服,總算能夠穿著得體。 浴桶撤了下去,因為灑水而弄臟的地毯也換了一張,四個宮女忙里忙外處理這一切。干完活后,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 干完了所有的事,宮女們也沒能離開,被錦蓉挨個叫住留下來聽訓。 隔著層層輕紗隱約能看到坐在龍榻上的男人神色不悅,低聲問:“今日你們在帝華殿所見之景可都看清楚了?” 宮女們跪在外頭,低著頭不敢回話,顫聲道:“奴婢們,什么都沒看見……” 回話之后,站在宮女們身邊的錦蓉走上去訓話,“陛下問你們是不是看清楚了,好好回話!” 宮女們只得道:“看清楚了。” 聽到了想要的回答,皇帝語氣稍微輕松了一些,又道:“既然你們已經(jīng)看到朕與明熙的關(guān)系,那今后……再讓朕聽到宮中再有關(guān)于她的流言,朕就一個一個拔了你們的舌頭?!陛p松的語氣頓時變得詭異兇惡。 宮女們嚇的直哭,咬緊了嘴唇不敢露出聲音,一直到出了帝華殿才敢大口喘氣。 出了宮苑,四個宮女一改之前伶俐多言的模樣,一路走去宮女所,誰都不敢說話。仿佛半夜去這一遭是見了閻王爺,勉強才死里逃生。 帝華殿內(nèi),一扇石墻將兩人隔開。 宮女送來了夜宵,玉明熙看都沒看一眼,縮在被子里裝睡,又是一口都沒動。 臥在榻上休息的裴英輾轉(zhuǎn)難眠,想要去見她,腦海中卻總是那樣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見了只會讓他生氣。 圣潔的雪鋪滿大地,寒冷的冬夜?jié)u漸吹起風來,雪花撞在窗戶紙上,漸漸堆在窗前,埋沒窗沿,連帶著寂靜的夜空一同倒映在潔白的雪上。 第二日一早,郡主府又迎來了客人,是林楓眠始終放心不下玉明熙的病情,前來探望,被小燕一頓推辭,還是沒能見到人。 究竟是生了什么重病不能見人,郡主府里的人都說不清楚。 林楓眠察覺事情不對,特意派人去宮里偷偷查問,是哪一位太醫(yī)為玉明熙診的病。結(jié)果還真被他找到了為玉明熙看病的太醫(yī),連當夜看診的時間、診單和藥方都在。 細細看了診斷和藥方,看不出問題來。 越是沒有問題,林楓眠就越覺得蹊蹺,坐在禮部院里,看外頭落雪紛紛,他心中十分不安。 雖然他與玉明熙也常常見不到對方,但那是因為彼此公務繁忙,私下里聚不到一塊兒去,如今玉明熙沒有務公事,她府里的丫鬟卻想方設法的不讓他見到她。 就連他手上拿著的這個診單和藥方也格外蹊蹺,林楓眠疑惑道:“沒有郡主的允許,他們竟然也敢外泄診單?”即使他使了些門路,應該也只能打聽到些大概,不可能會弄到這么精細的東西。 除非,是有人故意要讓他看到。 一直見不到人,心中的不安無法消除。林楓眠站起身來,決心去弄明白,玉明熙究竟為何不肯示人。 小廝跟在身后勸,“大人啊,郡主她又不是小孩子,您不要再整天替他cao心這個cao心那個了,您想想自己吧?!?/br> 林楓眠理智道:“這朝廷內(nèi)外誰人不知我與明熙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她真出了什么問題,難道我就能獨善其身嗎?” 小廝不懂這些官場上的勾心斗角,察覺自己失言,忙閉了嘴。 乘車來到張家,見到張祈安后,林楓眠眼前一亮。 面前的小公子面若冠月,眼神澄澈,仿佛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璞玉,連微笑都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親切感。 得知來人是玉明熙的青梅竹馬后,張祈安笑得更加燦爛,“早聽說郡主身邊有大人您為她分憂,甚得她心,如今一見,果然是謙謙君子,在下自嘆不如?!?/br> 林楓眠漸漸理解了玉明熙為什么會如此親近這個小公子,張祈安如今的脾氣像極了玉明熙十四五的時候,那時她還沒想著做官,心如明鏡,見誰都是好人,瞧誰都心生歡喜。 如今在官場上混跡多年,早已經(jīng)沒有了當初那樣單純的心境。難怪她會喜歡張祈安,想來是看見他如同看見自己的初心一樣。 兩人交談之間,林楓眠得知,玉明熙那夜的確與張祈安一同吃酒,但是吃到一半便被皇帝身邊的羽林都尉常柏給請進了皇宮去。 林楓眠謝過張祈安后,又著人去宮門外的攤販商戶那里打聽。 折騰了一天后,終于找到了親眼見過玉明熙進宮出宮的人,一個賣饅頭的小販。 小販站在熱氣騰騰的攤子后仔細回憶那夜看到的景象:騎著馬進宮的那個女子穿著一身白色的雪裘,英姿颯爽,還有好幾個護衛(wèi)跟在她身后。 “大概一個時辰之后,夜也已經(jīng)很深了,我才看到有人從宮門里出來。按理說那個時候?qū)m門早就落下了,但偏偏為了她一個人又開了宮門,我記得特別清楚。” “你當時看到那個女子有什么不尋常的模樣嗎?”林楓眠追問。 小販仔仔細細的回想,“嘶”了一聲,說:“好像是有那么一點不同,她騎馬的姿勢不太對,雖然我不會騎馬,但是我一看就知道她出宮時騎馬明顯比之前生疏了不少?!?/br> 林楓眠正細細思索,身邊的小廝插嘴說,“那也有可能是在宮里喝了酒,或者是半夜困了迷糊,才顯得在馬背上不穩(wěn)當?!?/br> 小販覺得有道理,隨口道:“或許吧,貴人們的事我哪能看得懂呢?!?/br> 查到現(xiàn)在,天色也已經(jīng)晚了。 林楓眠始終沒有想明白,為何登基大典之后玉明熙遲遲不露面,難道真是為了避鋒芒? 心中的不安壓得他頭疼,林楓眠暗暗下定決心:明日,無論如何都要去郡主府親眼見她一面。見不到人,決不罷休! —— 御書房中,新帝仍在批閱奏折。 裴英不悅的將幾個奏折扔在地上,命令玳令,“將這幾個奏折打回去,告訴他們再敢上奏此事,朕絕不輕饒!” 玳令弓著身子將奏折一個一個撿起來,出去遞給小太監(jiān),讓他們出宮把奏折送回上奏大臣,期間他也稍稍偷看了一眼,竟都是催促著皇帝早立皇后,充實后宮的內(nèi)容。 這可真是犯了新帝的大忌。 玳令輕嘆一口氣,斜眼偷瞄御書房里那位不好伺候的主子。他做了這么多年的太監(jiān),終于被提拔到太監(jiān)總管的位置,卻是頭一遭碰見這樣的主子。 說皇帝殺伐果決,快刀斬亂麻是真的,可濫殺無辜,牽連甚廣也是真的。 登基才第二天,宮中人人噤若寒蟬,以后的日子怕是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