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大的皇帝是病嬌(重生) 第26節(jié)
不知是酒意太盛還是方才被氣得不輕,玉明熙腿虛的沒有力氣,半邊身子都依靠在小燕身上,“是我太看輕他了,當初就應(yīng)該……” 應(yīng)該殺了他,將他千刀萬剮扔到亂葬崗,永絕后患。 腦海里冒出這么一個念頭,玉明熙覺得恐懼。往事不可追,后悔是沒有用的,可她……怎么會想到殺人呢? 一路走來,她只知道兢兢業(yè)業(yè)的做事,與人為善,籠絡(luò)人心。從未想過自己會用殺人來解決問題,她不想變成如李祿、趙洵一般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哪怕自己利用了裴英,也從未想過要奪去誰的性命。 是她錯了嗎? 還是說……要想手握權(quán)力,就要以鮮血鋪路呢。 她下不去這樣的狠心。哪怕真的能回到當初,她也無法下手殺死趙洵。如今被他卷土重來,上門威脅,終究是躲不過。 黑夜深沉,院中石燈照亮回臥房的路,玉明熙步伐緩慢,掩面流淚。 小燕心疼地安撫:“郡主您別哭……” 小燕想說有皇帝會給她們撐腰,但玉明熙就是因為受了皇帝的訓(xùn)斥才收斂鋒芒。她又想說至少有長孫怡與李澈會與她一條心,但母子二又有把柄在別人手里握著。想來想去,還有一個她一直瞧不上的裴英,如今正是用到他的時候,偏偏人還在邊關(guān)回不來。 眼下真成了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魚rou。 玉明熙比小燕更要清楚這一點,與她交好的官員并不少,若她非要拉趙洵下馬,明日早朝便可帶人聯(lián)合上奏。但李澈的把柄被趙洵握在手里,李乘風(fēng)死后,李澈就成了聯(lián)合太子舊黨的關(guān)鍵,如果他出了事,那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將會迅速崩塌。 她需要裴英回來,只要他認回皇家,不僅可解她此時之困,更能穩(wěn)固她的勢力。 可是他不在……他什么時候回來? 少年曾在她耳邊說過,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當時聽在耳里只當成是年少戲言,如今困頓之際,多希望他的話是發(fā)自肺腑的承諾。 想到這里,眼淚哭得更兇。玉明熙抽泣著回到房中,小燕扶她上床,聽她口中隱隱呢喃著“裴英”,心中微痛。 郡主都給人欺負哭了,還想著那個沒良心的小少爺。 小燕服侍她躺下,拭去她臉上淚水,輕聲問:“郡主,林公子今夜不是宿在我們府上嗎,你若是心里不舒坦,不然奴婢去將他請來,或許他能為郡主出謀劃策呢?!?/br> 臥在床上的人兒眼眶含淚,鼻頭微紅,緊咬了下唇,搖搖頭,“別去找他了,林太師年紀大了,林家指著楓眠當家作主,若是被我和趙洵的恩怨牽連,反而是我害了他?!?/br> 她知道林楓眠的為人,知道他一定會幫她,所以更不敢對他提起。 她沒有爹娘,嫡親的家人遠在廣陽府,受不到她的庇護也不能給她多少幫助。林家一大家子人都在京城里,指望著林楓眠一個人撐起家業(yè),若是他出了事,整個林家都會跟著遭殃。 既然是她與趙洵的恩怨,該由她自己來解。 客院寧靜,一輪彎月在夜空中若隱若現(xiàn),被風(fēng)吹散的云彩遮在月光前,如同飄渺的仙霧遮在一明瞳前,夜色中的京城,叫人看不分明。 臨睡前,府上的丫鬟送來了解酒湯,林楓眠喝下后腦袋舒緩了許多,他沒有喝的很多,神思比較清晰。 坐在床榻上回味著玉明熙喝醉時的神情,漲紅的臉頰,撒嬌時的模樣極為可愛。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看過對方最為狼狽可笑的模樣,彼此之間雖有秘密,但最為信任。 無論是半路冒出來的裴英,還是別的什么人,都比不上他與玉明熙的情比金堅。 可今夜吃酒,他漸漸發(fā)覺,玉明熙對他隱瞞了很多事。他有機會去細問,卻沒有開口。若是明熙心有謀劃卻不愿意對他講,他能夠理解,卻也難免失落。 曾經(jīng)無話不談的青梅竹馬,成了官場上榮辱與共的臣。究竟是幸運,還是無奈。 林楓眠正要睡下,外頭小廝敲門來報,“公子,我聽有個小丫鬟說郡主哭了,也不知是喝多了酒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聞言,林楓眠趕忙下床來,穿上外衣就走出來?!翱ぶ鞯闹髟涸谀膫€方向?” “我?guī)Ч舆^去?!?/br> 主仆二人一路走去,玉明熙住的院子就到眼前時,林楓眠猶豫著停下了腳步。 小廝疑惑:“公子,郡主的住處就在前頭了,您怎么停下了?” 林楓眠微微皺眉,白凈的臉上展露憂慮,長袖下的掌心緊握,“如今已是深夜,我一個外男私入郡主寢院,傳揚出去,會壞了她的名聲,還是等明日……” 小廝跟在林楓眠多年,知曉他看重禮儀廉恥,讀的都是圣賢書,勸道:“公子與郡主是總角之交,怎能算是外人。太子走后,郡主在京城無依無靠,只有您是她最信任的人了,若是您都不管她,郡主得多傷心。” 聞言,林楓眠走進院去,一路被幾個丫鬟看到,他無暇解釋,在幾不可聞的議論聲中,敲響了玉明熙的房門。 “明熙,你睡下了嗎?” 屋里無人應(yīng)答,片刻過后,小燕從里面打開門,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來,“林公子,郡主她已經(jīng)睡下了。” 林楓眠向里看了一眼,瞟見她的外衣整齊的掛在衣架上,低下頭不敢再看,問:“我聽府上的丫鬟說她哭了,你可知是為何?” 小燕從容道:“郡主只是喝多了酒,想家人了,林公子不必擔心,您回去睡吧。” “她真的沒事嗎?!绷謼髅哂謫栆槐?,狹長的鳳眸中滿是擔憂。 小燕微笑說:“真的沒事,郡主睡前還說明日要請您去茶樓品茶,公子快回去養(yǎng)精蓄銳,明日才好陪我家郡主吃茶?!?/br> 聽她對答如流,又說明日安排,林楓眠只得相信。即使他不信,也不敢闖進玉明熙的閨房中,便應(yīng)了聲好,離了院去。 房中,玉明熙躺在床上里偷偷抹眼淚。 朦朧的月光灑在窗外,染了夜色的樹枝微微泛光,繁盛的葉子藏在陰影中,在天明到來之前,只得委曲求全。 第二日睡醒,眼睛紅了一圈,小燕端來熱水泡了也不見好。 玉明熙換好衣服,梳妝打扮,去后廳吃早飯。小燕陪在身邊,小聲問:“郡主您真的打算去見趙洵嗎?萬一他下套欺負您怎么辦?”那個滿肚子陰謀詭計的壞人,什么事做不出來。 玉明熙細細思索,喃喃道:“既然是私下會面,必不能帶太多人手惹人注目,帶上兩個信的過的護衛(wèi)即可,青天白日,天子腳下,料想他也不敢對我怎么樣。” 在府中吃過早飯后,林楓眠去了禮部,玉明熙去戶部,兩人約好中午空閑時出來吃茶。 林楓眠見玉明熙神色如常,這才放心。 兩人剛從茶樓出來,林楓眠就被禮部來的人叫了回去,他還有很多公務(wù)沒做完,便向玉明熙告辭。 看著林楓眠離去的身影,玉明熙轉(zhuǎn)身往回走,沒有回戶部,而是去了離此兩條街之外的春昕茶樓,趙洵約她相見的地方。 身邊只帶著小燕與兩個護衛(wèi)青竹和楊宏,玉明熙走進茶樓,便見昨日那個身著便服的羽林衛(wèi)等在一樓,看到他們一行人后,將人引到樓上。 羽林衛(wèi)打開門請她進去,玉明熙邁進去后,羽林衛(wèi)攔住了她身后的人。 玉明熙對著屏風(fēng)后那個模糊身影冷道:“趙大人要同我說什么要緊的事,連我身邊人都不能聽?” 那人微微勾起嘴角,聽到她的聲音后,緩緩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說道:“郡主不必擔心,這里只有臣一個人,皇城根下,臣怎敢對郡主無禮,只是想與郡主說些知心話,還請郡主垂憐?!?/br> 熟悉而陌生的聲音,玉明熙都已經(jīng)快要忘記他了。五年過去,他的長相與脾氣,在她腦海中早就模糊了。 玉明熙看房中的確沒人,又見羽林衛(wèi)身上沒有帶兵器,才說:“讓我的貼身女使進來。既然趙大人想說知心話,那讓她一同聽著,也并無不可吧?!?/br> 那人爽快道:“自然可以,只要郡主想,哪怕是將皇上請過來坐在這里聽,臣也是愿意的。治平,不必攔著了?!?/br> 裝腔作勢。玉明熙走向屏風(fēng),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吩咐自己的護衛(wèi),“你們現(xiàn)在門外候著,既然趙大人問心無愧,那你們也不必拘束,若聽到有什么聲響便進來?!?/br> “是?!倍藨?yīng)聲,與宋治平分門而立。 小燕跟在她身后,露出袖子里藏著的玉簪,小聲道:“郡主別怕,他若是敢動壞心思,奴婢就戳瞎他的眼。” 玉明熙摸摸她的頭,走向屏風(fēng)后。 站在窗邊的男人面容清冷,鼻梁高挺,生的一雙惑人的狐貍眼,只朝人看一眼,抬眸間便能勾了姑娘家半條魂去。身為羽林都尉,他卻穿著如同書生一般,一身繡了墨梅的白衣穿在身上,文靜雅致,長發(fā)半束半散,輕盈發(fā)帶垂在身后,由白染黑。 五年過去,他還是如初遇那天一般,謙謙君子,不染纖塵。對著她微微一笑,眼中卻早已沒了當年的青澀羞意,而是志得意滿的傲氣。 “這是你的東西,還給你?!庇衩魑鯊男渥永锾统鰞蓚€荷包,一個嶄新被重物壓的有些變形,一個因為長時間的佩戴有些褪色。 她伸出手去,趙洵卻并不伸手來接。 玉明熙的手懸在半空伸不是收也不是,一轉(zhuǎn)身,將荷包放在了桌子上。 趙洵對她的動作并無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靜靜的凝視著眼前的少女,她長高了一些,但身量還是小小的,杏眸明亮可愛,鵝蛋臉圓潤白凈,若是笑起來一定極美。 他淡笑著將自己戴了五年的荷包拿起,上前兩步,被少女警惕的向后躲開,呵斥:“你做什么?” 趙洵微笑,將擋在她身前的是女使撥到一邊,強行拉住玉明熙的腰帶,“郡主不要亂動,若把腰帶扯壞了,才是真說不清了?!闭f著,將荷包小心翼翼的系在她腰帶上。 “你這是干什么,誰要你的東西。”不等他松手,玉明熙便要將荷包扯下來。趙洵戴過的東西,還想往她身上掛,誰稀罕。 趙洵低下視線,聲音微啞,“熙兒,這原本是我的,還給我可好?” 男人指尖所握并非那泛舊的荷包,而是玉明熙的手。深情款款,惹人心動。 “啪!”玉明熙抽出手來扇了他一巴掌,怒道,“趙大人若是特意來戲弄我,我就不奉陪了?!?/br> 玉明熙轉(zhuǎn)身要走,趙洵在她身后站著,捂著被打的半邊臉,垂下手來,冷言道:“郡主若想讓太孫平安無事,最好乖乖跟臣待在這兒?!?/br> 小燕攔在他身前,“不等你去告太孫的罪,我們先去府衙告你一個以下犯上!” 主仆兩人就要走到門邊,屏風(fēng)后的趙洵依舊神色不改。 玉明熙打開門。 “三月三,宮墻外,馬蹄聲起兵刃落,故人去,黃鶴歸,閨房嬌娘……嫁與誰?!贝斑叺哪腥四钪~句,仰望著樓下長街之上人來人往,聲聲入耳。 玉明熙僵在了原地,門外戲臺上曲調(diào)婉轉(zhuǎn),品茶看戲的客人坐了滿院,熱鬧的世間眾生相精彩而充滿生氣。她整個人停在門前,發(fā)間步搖輕動,她緩緩回頭,幾乎忘記了呼吸。 小燕疑惑,拉著她的袖子問,“郡主,咱們快走吧,您還等什么呢?” 玉明熙神情緊張起來,反手拉過她的手臂,將人推到門邊,“小燕,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跟趙大人聊?!?/br> “郡主,您不會喜歡他念的幾句酸詞吧,咱們快走吧,跟這種人有什么好說的?!?/br> “小燕,出去?!庇衩魑趵淞寺曇裘?,將人推出門去,關(guān)上門,身子止不住的發(fā)抖。 三月三,是前世李祿帶兵圍宮的日子。趙洵念的不是詞,是在說前世李祿造反,害死皇帝后,她等在郡主府,被迫嫁進趙府做妾。 難怪,一個落了榜的書生只用兩年時間就成為皇帝心腹,輕輕松松就收買了她身邊人,還讓李祿在人前出丑犯錯。 他做這些是為了什么? 玉明熙走到屏風(fēng)后,眼中除了憤怒更添一絲恐懼,她看不透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他的目的更不知道他今日約她出來所為何事,難道是為了前世的恩怨,特意來羞辱她? “不走了?”趙洵從窗邊轉(zhuǎn)頭,眼角微挑,露出狡黠的微笑,“郡主可否為臣戴上?” 玉明熙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被她放在桌子上的荷包,那是被她壓在箱底的那一只,五年間她甚至忘了這個東西的存在,一個定情信物。今日帶過來就是為了與他徹底一刀兩斷,沒想到會自取其辱。 她倔強的站在原地,“你怎么會知道三月三,難道你也是……”重生之人。 本以為自己再活一次已經(jīng)是天下奇聞,沒想到還會碰到第二個。可自己是死了之后才重生回來,趙洵當時得勢又受新帝寵幸,身邊還有嬌妻相伴,他是怎么死的? “郡主想知道的事,臣自會相告,但是……”他走兩步來到她面前,指背輕撫她面頰,“郡主要親自為臣系上荷包,互換了信物,臣才好開口?!?/br> 就是想羞辱她罷了,說的這么冠冕堂皇。 玉明熙敢怒不敢言,如今趙洵不單是皇帝的心腹,還與她一樣同是重生之人。她不知道他手中握著什么把柄,他知道的比她更多,這一次敢拿李澈來威脅她,下一次就有可能是林楓眠,是整個玉家。 少女像是被欺負的狠了,白皙的肌膚泛起淡淡的粉色,昨夜哭紅了的眼睛,如今微微噙著淚水,走去桌邊,拿起荷包回來,緩緩系在他腰帶上。 指腹柔軟,靈活的手指在他腰帶上穿梭,人卻小心翼翼的站在離他半臂遠的地方,保持著較為安心的距離。 看著她低著頭安安靜靜不說話的模樣,趙洵恍惚間看到了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單純天真,無論他說什么話,她都一臉欣賞的看著他,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