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不是應(yīng)該他主動？

    算了算了，這次就當(dāng)他哄騙小傻子的補(bǔ)償吧。

    樓·毫無經(jīng)驗(yàn)·折翡覺得自己寬宏大量，簡直不能再善解人意，這世間也只有他會這樣縱著姜小傻子了。

    姜白緊張地舔了舔唇，覆著水澤的唇紅潤潤的，像清晨沾了露水的除憂花，有些勾人。

    樓折翡咽了咽口水，正要抬起下巴，突然被按住了腦袋。

    樓折翡：？

    姜白按著他頭的手微微用力，向后移，樓折翡正想說話，突然感覺到發(fā)頂被輕輕碰了一下。

    輕飄飄的，像落了根羽毛。

    “咳，好了?！?/br>
    ……就這？

    姜白緊張得耳朵都紅了，像上了一層胭脂，樓折翡盯著看了許久，無奈地?fù)u搖頭，小傻子就是小傻子，太容易緊張，一點(diǎn)都不沉穩(wěn)。

    嘖，看來還是得他親自出馬。

    他捻著姜白的衣領(lǐng)，將人拉近，在要碰上的時候，突然也緊張起來，心臟瘋狂鼓動，樓折翡偏了偏頭，在姜白嘴角碰了一下。

    不能再純情。

    氣氛變得黏稠，燭火的光模糊出曖昧的剪影，落在書頁上。

    沒有人說話，時間仿佛停在了這一刻。

    “……該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

    姜白打破沉默，抓住他的手腕。

    樓折翡任由他一點(diǎn)點(diǎn)掰開自己的手指，露出掌心中濃稠的花汁，那花汁和著揉碎的花瓣，被體溫烘熱，散發(fā)出醉人的花香。

    姜白吸吸鼻子，茫然地抬起頭。

    樓折翡一臉無辜：“來的路上看到除憂花，想摘一些送給你，結(jié)果不小心弄碎了，沾了滿手?！?/br>
    “……”

    “我說了沒事的，但你不相信?！睒钦埕錆M臉哀傷，“阿白，你不信任我，我很難過?！?/br>
    這番指責(zé)把姜白整不會了，一口氣哽在喉嚨，瞪大的眼睛里滿是不敢置信。

    樓折翡捏住他的衣袖，惡劣地將花汁蹭上去：“摘花這種小事我都做不好，真是太沒用了，如果我是阿白，肯定也不會信任一個廢物?！?/br>
    姜白哪里聽得他自輕自賤，忙道：“別，你別亂想，都是我的錯，但我沒有不信任你，我只是擔(dān)心你?！?/br>
    “真的嗎？”樓折翡掀起眼皮，漆黑的瞳仁中隱含一絲期盼，“阿白真的不嫌棄我？”

    “不嫌棄！”姜白就差拍著胸膛指天發(fā)誓了。

    樓折翡這才喜笑顏開：“那我們回去睡覺吧，我要聽阿白繼續(xù)講游俠和男鬼的故事?！?/br>
    他翻臉太快，姜白隱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看他笑得燦爛，也沒心思去計(jì)較了。

    從書房往梧桐苑去，走過石徑時，姜白突然停下腳步。

    樓折翡看著他仔細(xì)地摘下一朵朵除憂花，捧到自己面前。

    “送給阿翡?！?/br>
    “讓我猜猜，是不是因?yàn)槲艺缓没?，所以你才想摘下來送我？?/br>
    姜白搖搖頭：“我摘花，只是想送給阿翡一個好夢?！?/br>
    他身上落了層薄紗似的月光，連帶這句話都沾染了些許溫柔底色，十分動人。

    樓折翡有些懵怔，被牽著手走到梧桐苑，才堪堪恢復(fù)正常。

    去書房待了半夜，姜白的心情好起來，已經(jīng)看不出之前的低落了。

    樓折翡默默看在眼里，想到那些書上寫的東西，不由自主抿緊了唇。

    “終于可以休息了，我們睡——”姜白呆立在床前，“誒？”

    “我們的被褥和枕頭怎么不見了？！”樓折翡驚道。

    姜白張了張嘴，有些無措：“我，我也不知道，不是我拿走的！”

    噗。

    小傻子。

    樓折翡勉強(qiáng)忍住笑，一本正經(jīng)道：“難道是有賊人潛入，阿白你趕緊檢查一下，貴重物品都少沒少?！?/br>
    姜白四處查看了一番：“東西都沒少，只有被褥枕頭不見了?！?/br>
    “難不成這賊人是專門奔著這個來的？”樓折翡臉不紅氣不喘，嘖嘖稱奇，“真是個怪人?！?/br>
    “……”

    姜白找出新的被褥：“枕頭沒有多余的，今晚先湊合一下吧。”

    樓折翡抱著胳膊站在旁邊，看著他鋪床：“不枕東西怪怪的?！?/br>
    “你可以枕我的胳膊。”姜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我的胳膊軟硬適中，枕起來也舒服，要試試嗎？”

    明明容易害羞，還上趕著往他面前送，樓折翡看著他耳根處泛起的紅，舔了舔牙尖：“好啊?！?/br>
    姜白驚詫抬眼，只一瞬便偏開，爬上床，將胳膊伸直：“來吧！”

    “……”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要干嘛呢。

    樓折翡按住他的腰，往里推：“今天我想睡外面?！?/br>
    姜白渾身僵硬，被推到床榻里面，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樓折翡已經(jīng)躺在他胳膊上了。

    微涼的順滑觸感留在手背上，姜白下意識捻了兩下，捏住了一小縷頭發(fā)。

    是……阿翡的頭發(fā)。

    人世間有結(jié)發(fā)一說，結(jié)發(fā)之后，兩個人的情緣會牽在一起，到死也不會分開。

    不知他和阿翡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發(fā)。

    樓折翡一點(diǎn)不客氣，找了個舒服的地方枕著：“你還沒說游俠做了什么，天道不讓人鬼相戀，難不成他把自己變成鬼了？”

    姜白將旖旎的念頭壓在心底：“他原來是打算自殺的，既然人鬼不能相戀，那他就變成鬼，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但是后來，男鬼阻止了他。”

    樓折翡頗為好奇：“怎么阻止的？”

    “為了防止游俠繼續(xù)做傻事，男鬼決定投胎，兩人約定好要在人世間重逢。男鬼投胎后，游俠就四處尋游，想找到重新轉(zhuǎn)世的男鬼?！?/br>
    姜白笑了笑，臉頰上的梨渦若隱若現(xiàn)：“游俠很幸運(yùn)，最后找到了他想找的人?！?/br>
    這故事倒是比想象中要幸福圓滿，一聽就不是真的。

    樓折翡沉默了一會兒，不咸不淡道：“如果是我的話，會選另一個辦法?！?/br>
    另一個辦法是……

    姜白呼吸一滯，莫名的悲切涌上心頭。

    “我受不了漫無目的的找尋?！睒钦埕淦届o道。

    姜白胸口跟被堵住了一樣：“阿翡……”

    樓折翡掀起眼皮，很輕地笑了下：“一個故事而已，別當(dāng)真，快睡吧。”

    房間里一片寂靜，樓折翡很快就睡著了。

    姜白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輕聲道：“我們一定會永遠(yuǎn)在一起?！?/br>
    他臉上露出一點(diǎn)笑，心滿意足地沉入夢鄉(xiāng)。

    旁邊，早該睡著的樓折翡突然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姜白天生笑唇，睡著時面無表情也像在笑，樓折翡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也揚(yáng)了揚(yáng)唇。

    他放輕動作下了床，離開房間。

    書房里。

    樓折翡拿起姜白之前看的“志異”，一頁頁翻著，他看得很快，不一會兒就翻完了。

    燭燈燃盡了，燈芯垂下來，一滴燭淚滴在樓折翡手邊，他恍然回神，在椅子上坐下。

    同生共死，壽數(shù)相連。

    他知道姜白在打什么主意，畢竟這也算是他一手促成的。

    樓折翡這人壞，覺得好玩便逗了兩嘴，根本沒往心里去。

    可偏偏聽者有意，當(dāng)了真，還想把自己的壽數(shù)分給他。

    只有姜白。

    樓折翡嘆了口氣，只有這傻子。

    他從芥子空間里取出羽毛，泄憤似的彈了兩下：“你說，他是不是傻？”

    金紅色的光照亮了書頁，樓折翡將羽毛往書上一懟，言簡意賅地命令道：“燒！”

    ……

    ……

    光暈閃爍一瞬，避開書頁。

    樓折翡笑罵了聲：“你這敗家毛這回隨鳥了？”

    羽毛上的光突然膨脹起來，像是在反駁他的話，樓折翡驚奇于它的通人性，同時腦海中浮現(xiàn)出熟悉的灰色。

    回憶瘋狂涌來，仿佛又回到了不見天日的暗淵，身邊還跟著一團(tuán)來歷不明的霧氣。

    樓折翡閉了閉眼，壓下心里莫名的澀意。

    醒來后沒看見那玩意兒，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喝了他那么多血，還養(yǎng)不熟，小沒良心的。

    許是察覺到他的低落，羽毛上的金紅光團(tuán)變得黏人，小心翼翼地往他手指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