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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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rèn)她沒事,鄭昊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你剛才可嚇?biāo)牢覀兞??!?/br> 林槐夏抿起一抹清淺的笑,問道:“你們剛剛在聊什么?” “我們在聊渡哥去美國的事?!编嶊坏溃翱茨惆胩鞗]反應(yīng),還以為你酒精中毒了?!?/br> 林槐夏:“……” 見她沒事,幾人又和方渡熱火朝天地聊起來。 粉毛興沖沖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在胸前比劃了下:“渡哥,美國妞是不是都和視頻里一樣——” 鄭昊等人送去鄙夷的目光,卻不由自主一起望向方渡。 方渡淺淺笑道:“沒注意過。” 粉毛不信:“渡哥,你可別騙我,你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沒注意過?!?/br> “我那會兒身體不好,又要上課寫論文,哪有時間管別的?!狈蕉尚Φ?,“你要是想聽聽美國的建筑史,我倒是可以給你講講。” 粉毛不屑地朝方渡比了個手勢,仰靠回椅背上。他朝林槐夏道:“槐夏,不要?dú)怵H,你看連美國妞都沒法吸引渡哥,真不是你的問題?!?/br> 林槐夏:“……” 林槐夏沒搭理他,想了想,問方渡,“那你在那邊,有沒有認(rèn)識什么朋友?” “倒是認(rèn)識不少人?!狈蕉赏犷^睨她一眼,微微含頜,“不過關(guān)系最好的就一個,家里有生意往來,和我又是同專業(yè),所以比較聊得來?!?/br> “嚯,渡哥還有家人在美國?”鄭昊問。 方渡:“嗯,我父親離婚后去了美國,他把我接過去的。但是我讀博的時候就從家里搬出來自己住了。” 幾個男生驚訝他居然都博士畢業(yè)了,紛紛爆起粗口。 林槐夏撐著下巴,聽他講在美國的所見所聞。 粉毛偶爾不正經(jīng)地插個話,問些讓人無語的問題,方渡都認(rèn)真回答了。 林槐夏靜靜地聽著,思緒亂飛,對這些感到無比陌生。 果然,十年像一條鴻溝橫跨在兩人之間,她的身上發(fā)生了許多事,他又何嘗不是? 他經(jīng)歷了生死,有了新的朋友,他們之間發(fā)生了許多事,都是她不曾知道的。如果不是這次意外的相見,或許她會慢慢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年紀(jì)小的時候總覺得兩人要在一起一輩子,誰也離不開誰,可事實(shí)卻是,沒了對方,時間也在一如既往地向前走。 沒了誰,都照樣得活著。 他已經(jīng)不再是記憶里的那個少年了。 “在想什么?”方渡見她又在發(fā)呆,怕她是真的喝醉了,“身體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先回去?” 林槐夏搖搖頭,半開玩笑道:“沒什么,只是覺得好像不認(rèn)識你了?!?/br> 方渡聽她這么說,微微一怔,而后揚(yáng)起一抹清淺的笑。 “嗐,槐夏,這算什么?!编嶊簧⒙芈N著二郎腿,“渡哥就是個表里不一的人,跟你面前裝犢子呢,這點(diǎn)小事不用往心里去?!?/br> 林槐夏眨眨眼,聽不懂鄭昊在說些什么。她看了看身旁的方渡,方渡依舊是那副清淺的笑意,似乎并沒有將鄭昊說的話往心里去。 “你見過他打架么?一打五那種。” 林槐夏想了想,朝鄭昊搖搖頭。 方渡打架? 這種事怎么可能。 他就是那種老師和家長眼里最標(biāo)準(zhǔn)的模范生,學(xué)習(xí)好,脾氣好,對誰都禮貌客氣。 當(dāng)初就算一堆小孩嘲笑他,他都只是一笑了之。要不是她在,他非得被那群不懂事的小孩欺負(fù)了。 鄭昊點(diǎn)了根煙,對面瞬時煙霧繚繞,硬是凹出幾分滄桑感。 他慢悠悠開口道:“你知不知道,我們?yōu)槭裁窗阉?dāng)大哥?” 林槐夏搖搖頭。 她一直以為是年紀(jì)大了以后大家都成熟了,又住在一條巷子里所以關(guān)系自然而然變好了。方渡又是年紀(jì)最大的,所以大家都管他叫“哥”。 - 這件事要從方渡來蘇鎮(zhèn)的第二年說起。 那會兒初二吊車尾班里的幾個男生在學(xué)校里是出了名的小混混兒,以鄭昊為首。 鄭昊兄弟七八個人,在學(xué)校為虎作倀,就連老師和家長都管不了他們。 鄭昊自稱二中扛把子,他最看不上的,就是成績名列前茅的方渡。 說是看不上,不如說是嫉妒他。 方渡才搬來兩年,就成了巷子里的“風(fēng)云人物”。不僅皮相好,性格好,學(xué)習(xí)也好,之前巷子里對自己仰慕的小女生們一窩蜂改去給方渡獻(xiàn)殷勤,讓鄭昊氣得牙癢癢。最可氣的是連家里的大人,都叫自己和方渡好好學(xué)。 鄭昊氣不過,又比不過,只能天天揪著方家那點(diǎn)謠言,戳方渡的痛楚。 那會兒他最愛干的事,就是帶著一幫兄弟堵方渡,嘲笑他有媽沒爸。 他就愛看方渡那副明明很生氣卻又隱忍情緒的表情。 那個時候林槐夏也升了初中。 她成績太差,在班里吊車尾,只能靠著方渡每天給她輔導(dǎo)作業(yè),吊著一口仙氣。 初一比初二早放學(xué)一個小時,她就在班里寫作業(yè),等方渡放學(xué)給她改完作業(yè),兩人再一起回家。 方清不會做飯,總是帶著方渡找林奶奶蹭飯。久而久之,林槐夏覺得兩人真的變成一家人了。 兩人回家的路上,隔三差五就會遇到鄭昊那群人在旁邊說風(fēng)涼話。 方渡不介意,可林槐夏特別介意。 她不能忍受任何人說方渡的任何不好。 她雖然個子小,氣勢卻不小,兇起來總是有股狠勁兒。 她一個人對著七八個比自己高的男生,壓根沒有絲毫畏懼,經(jīng)常把他們打得四散而逃。 而后她總會洋洋得意地叉起腰,大有種美救英雄的颯利感。 鄭昊他們一群人也喜歡逗她。他們不是真的怕林槐夏,只是小丫頭長得賊漂亮,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兇巴巴瞪人的模樣可愛得要命,而且傻乎乎的,總以為他們是真的怕她,可愛極了。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一切都在一種混亂卻又平衡的狀態(tài)下,穩(wěn)穩(wěn)向前進(jìn)著。 直到鄭昊在外面認(rèn)了個大哥。 那人二十幾歲,初中還沒畢業(yè)就出去混社會了。男人身型瘦得像根桿,氣場卻狠戾地可怕。 他的脖子上一條長長的疤從下巴頦一直延伸到后頸,聽說是早年和別人打群架留下的。 鄭昊那個年紀(jì),沒見過什么世面,覺得他簡直酷斃了。 鄭昊立馬獻(xiàn)上自己私藏許久的幾條煙,帶著自己那群小弟誓死追隨。 自從認(rèn)了大哥以后,鄭昊一群人在學(xué)校里更是為所欲為,真把自己當(dāng)成了鎮(zhèn)上的一霸。 突然有一天,在他們聚點(diǎn)的地下臺球廳,男人靠在臺球桌邊點(diǎn)了根煙,慢條斯理地問鄭昊:“昨天和你們一起的那個小姑娘是誰?” 鄭昊幾人面面相覷。男人沒了耐性,咬著煙問:“就昨晚和一男生一起的那個?!?/br> “啊……”鄭昊最先反應(yīng)過來男人說的是林槐夏,道,“我、我鄰居?!?/br> “鄰居?”男人抬眸瞟他一眼,眼底綴著危險(xiǎn)的笑意,“長得挺漂亮,明天帶過來一起玩玩?!?/br> 鄭昊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道:“雷哥,她才初一,年紀(jì)還小,是不是不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男人的眼刀飛了過來,“你們不也才初中?我像你們這么大的時候都能成家立業(yè)了?!?/br> “不是,她……”鄭昊不明白“成家立業(yè)”的意味,但確實(shí)被男人嚇了一跳,頭低得更低了,慌慌張張地找著借口,“她上學(xué)早,年紀(jì)真的特別小……” 韓雷冷哼一聲,止住鄭昊的話頭。 他面上雖笑,卻叫人膽戰(zhàn)心驚。 “我管她年紀(jì)小不?。棵魈彀阉龓н^來,我獎勵你們?!?/br> …… “昊哥,今天怎么交差啊?” 正是上課的時間,幾個男生明目張膽地逃課去廁所抽煙。 鄭昊狠狠吸了口煙,舌尖抵在牙床上。 “不行就只能帶她過去了……” “你真要把槐夏帶過去?”陳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她才多大??!你沒看雷哥帶過去那些女生最后都什么下場……” 鄭昊冷徹的目光飄了過來,陳勇一噎,將后半句話咽了回去。 “什么下場?我看她們玩得挺開心?!编嶊贿艘豢?,抓了抓自己那頭黃毛。 他不知道韓雷什么人?自己玩歸玩鬧歸鬧,他還不至于壞到把林槐夏拉進(jìn)他們那個圈子里。 可是他今天不把人帶過去,自己和這幫兄弟別想再好過。況且就算他不帶過去,韓雷也有辦法堵她,到時的局面可能還不如現(xiàn)在。 沒辦法,今天只能把人帶過去了。 他們七八個人,還護(hù)不住她? 鄭昊下定決心,正準(zhǔn)備把計(jì)劃告訴其他人,聽到衛(wèi)生間門口傳來清冷的一聲:“你們要帶她去哪兒?” 鄭昊抬起頭,透過彌漫的煙霧看到門口那個清雋挺拔的身影。 他冷笑一聲:“好學(xué)生,不上課在這里干什么呢?” “來衛(wèi)生間還能做什么?”方渡慢悠悠踱進(jìn)來,“難道來衛(wèi)生間欣賞你們?” “你什么意思——”鄭昊的小弟們立馬跳出來,怒氣沖沖地?fù)踉谒媲啊?/br> 鄭昊朝幾人比了個手勢,走到方渡面前,威脅道:“小少爺,別聽那些不該你聽的?!?/br> “我再問一遍,你們要帶她去哪兒?!狈蕉纱鬼谎郏宓目谖侵卸嗔藥捉z冷峻。 鄭昊吊兒郎當(dāng)?shù)卮盗寺暱谏冢骸叭€好玩的地兒,管你什么事?” 方渡:“我和你們?nèi)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