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譽皺眉，神色不虞：“成大人這是演的哪一出？春桃雖為小小丫鬟，若你并無真憑實據(jù)，如何能無故折辱于她？”

    “岷州府地處西北，赤地千里，比不得永安天子腳下那樣富庶繁華。師父教我，對付那兒狡詐蠻橫的土豪劣紳和地痞流氓，若不在訊問時出人意表、攻其不備，被牽著走的便是我們這些刑獄小吏了，說不準還會斷錯了案，導致冤獄?！背尚J認真真澄清道，又作了個揖，“卑職慣了這般查問，若有沖撞，還望裴大人寬宥則個?！?/br>
    裴譽不得不承認，這番辯解聽著還頗合情合理。他無奈，揮揮手道：“成大人還有何招數(shù)，一并展示吧?！?/br>
    成宣依言站到曹越面前，朝他發(fā)問：“敢問杜夫人，女兒失蹤，為何不早些告知杜大人，白白浪費了時日？”

    曹越一頭霧水，想起方才成宣在門外對他的叮囑，只能硬著頭皮道：“你方才也聽春桃說過了，杜……菱月從前走失，是……我的錯，加之我以為菱月只是因怏怏不樂才出走，怎么能想到她竟遇到了禍事？”

    “這點確是說得通。曹大哥，請你去問問杜夫人以及她的貼身婢女，杜夫人自女兒失蹤后那夜開始的行蹤，并問問府里的老人，當年杜菱月失蹤情形是否真如春桃所說?！?/br>
    裴譽似是明白了她如此發(fā)問的緣由：“若曹越查不出疑點，便可排除杜夫人嫌疑了?！?/br>
    成宣很是欣慰，差點想夸裴譽孺子可教也。她話到嘴邊留一半：“這也是當年師父所教，要了解犯人行兇的動機和手段，必須站在犯人角度推想?！?/br>
    曹越領命后便離開房內(nèi)。虞萬鵬站前一步，他素來反應機敏，如今更是率先開口：“若我真是沈二公子，我覺得我是嫌疑最大的人?！?/br>
    成宣噗嗤一笑：“虞大哥入戲倒是快得很。此話怎講？”

    虞萬鵬坦然道：“方才兩位都說了，兇手根本沒有機會進入杜府，更別提私自帶走杜小姐。如春桃所言，我和杜小姐感情深厚，若以我的名義約她出外見面，杜小姐不可能拒絕?！?/br>
    聞言，成宣和裴譽均是點點頭。虞萬鵬信心大增，接著道：“想來是沈二公子有了別的意中人，想退婚不成，便生了殺機。這行兇動機不比杜夫人和春桃強烈許多？”

    “這樣的話，半月前杜菱月突然出現(xiàn)的種種異狀也說得通了?！迸嶙u左思右想，“但她赴約，為何非要穿著嫁衣？走在路上豈不是惹人注目?！?/br>
    一旁沉默良久的寧遠想起自己所扮演的身份，靈機一閃道：“春桃說，門房吳叔那夜并沒見過任何人進入杜府。那也意味著，杜菱月離開杜府，絕不可能經(jīng)過吳叔那兒?！?/br>
    成宣想起方才曾環(huán)視房內(nèi)陳設，她走上前，推開對著門的兩扇竹窗，示意數(shù)人往外看：“此處通向后院，若杜菱月想偷偷赴約，只要從這竹窗爬出，便不會驚擾到門口的丫鬟和吳叔了?！?/br>
    虞萬鵬最先反應過來：“卑職這就去打探，看看后院是否有秘密通道外出。”

    裴譽若有所思，又道：“寧遠，你也一同前去。到了杜府外，若有店家行人見過她，便可查出杜菱月是否真是獨自離開，還有她往哪個方向所去?！?/br>
    兩人走出幾步，成宣猛地意識到了什么，沖外頭喊道：“哎虞大哥，順便問問府里的人知不知道沈二公子和杜小姐最近的關系如何！肯定有什么蛛絲馬跡的！”

    裴譽輕哼一聲：“你使喚我手下人使喚得倒是熟手?！?/br>
    成宣心里嘖嘖，嘴上巴結(jié)：“這不是卑職位卑言輕，以后破案少不得仰賴裴大人相助呢！”她知道裴譽馬上要去查沈慶儀了，她一個小小評事，獨自一人上門肯定會被攆出來，還想再奉承兩句裴大人安排妥當，運籌帷幄，好仗著裴譽世子的身份能跟著前去。

    沒想到，裴譽不等她開口便斷了她這個念頭：“沈氏畢竟是權貴望族，你我無憑無據(jù)，直接上門似有不妥。如今天色已晚，明日吧，我讓人送個拜帖，把他約出來聊聊?！?/br>
    成宣失落，嘴上還是應得乖巧：“都聽裴大人的?！?/br>
    裴譽見她若有所失的模樣，失笑道：“就這么急著要查案？我這一日飯都顧不上吃一口，走吧，你隨我來，帶你去吃永安城里好吃的。”

    第7章 鬼新娘

    成宣本想說自己回客棧隨便吃點就好，奈何自己是被抓住小辮子的人，這辮子說不好還禍及項上人頭，她哪里敢拒絕，只好心里嘟囔：這是又打的什么壞主意？

    裴譽卻不理會她滿腦子胡思亂想，大步流星往外走，見她呆呆的還在原地，招呼道：“跟上，還在那兒干什么？”

    成宣苦不堪言，無奈隨他出了門。

    杜府里氣氛沉郁，兩人托門房向杜鴻年知會了一聲，也不敢多逗留，便匆匆離開了府中。

    “哎，那曹大哥呢？咱們這就走了，不就把他們幾人落下了。”成宣有些過意不去，“是不是有點不夠義氣啊！”

    裴譽啞然失笑：“他們又不是頭一天在三法司辦差，哪里會不知。申時一過，他們自會散值?！?/br>
    成宣還是想溜之大吉，她懨懨道：“那申時若是過了，卑職是不是也可以散了？”

    “不能。成大人可知，這永安城多少女子欲和本人同游而不得。如今我親盡地主之誼為你接風洗塵，如此盛情，你應當受寵若驚才是。”裴譽想必是染上了和她一樣的毛病，喜歡自夸：“莫非成大人不愿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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