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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時手掌緊握成拳,屏氣凝神等她開口。 等她判決。 她別……對他那么殘忍…… 他重重閉眼,壓下沸騰的躁郁。 安錦輕嘆口氣,察覺到自己嘆口氣之后又嘆口氣。 視線先是掠過謝衍,停頓片刻后挪向傅寒時。 跟他無聲對視,這是今晚她進到會議室之后,第一次認真看他。 除了下顎的傷口,原來他臉上還有幾處細微擦傷。 倒是為他清俊出塵的臉上添了幾分野性,還挺別有風味的,她想。 衛(wèi)也見安錦不說話,忍不住抬手懟她,自以為很隱蔽的催她。 小動作不停。 安錦再次無奈嘆氣。 這話她說出來也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她分得清誰是自己人。 沒有讓自己人受委屈的道理。 “傅寒時……”她輕聲叫他。 傅寒時身子一凜,他苦澀地閉上眼又睜開,眨干眼底閃過的委屈。 垂眸理好衣襟,挺直脊背與她對視,擱在大腿上的拳頭因用力已經(jīng)輕輕發(fā)顫,手背的青筋也盡數(shù)暴起。 “你說?!彼麊÷?。 可心底已一片絕望。 即使知道他會因為她即將出口的話而心痛難耐十分痛苦。 可他……還是不愿她為難。 “這件事,我?guī)熜窒葎邮植粚?。”安錦為難地,小心地組織語言,斟酌著語速很緩慢,“我們能不能私下和解,我們可以多付點錢。” 我?guī)熜郑?/br> 我們? 她和誰是我們? 傅寒時垂著眼扯動唇角輕輕笑了。 笑得眼睛濕潤。 笑得比哭還難看。 太慘了。 真是太慘了。 連衛(wèi)也都不忍心看,咧著嘴把自己挪到另一邊趴到桌子上裝不存在,然后不小心碰到傷口,低聲嗷了一聲,令屋里緊繃的氣氛消散了那么一點點。 “我缺錢嗎?”他問。 “……”,他的確不缺錢,傅寒時錢可太多了。 甚至他現(xiàn)在就剩錢了。 于是安錦擰眉,起身擋在衛(wèi)也和謝衍身前,好聲好氣地跟他商量,“那你怎么樣才能接受和解呢?” 傅寒時快要哭了。 各種意義上的。 這么久,她第一次用這樣接近從前的語氣跟他說話。 是為別的男人。 居然是為了別的男人! 在商場上強勢橫行多年的男人,第一次嘗到委屈的滋味。 他坐在那里如一棵不倒的青松,可他心里已經(jīng)快速潰爛,一片接一片,心里的rou都爛掉了…… 他狼狽不堪,只能用挺直的脊梁維護自己僅剩的尊嚴。 “我不要這筆錢,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备岛畷r抬眼,眼底僅是冷冽冰峰,“我要當你們這部電影唯一的投資商?!?/br> “?”衛(wèi)也一時瞠目,一個沒忍住扭頭真吐槽出聲,“不是,咋還有這品種的冤大頭呢?剛剛警察叔叔這么說我可不對,我哪比得上……” 傅寒時眼神冰冷,看衛(wèi)也仿佛是看個沒有活氣的物件。 衛(wèi)也瞬間噤聲。 “我只有這一個要求。” 他揚起下巴氣勢十足,“你們可以商量一下?!?/br> 一直沉默不言語的謝衍一聽這話,立馬不干了,拍案而起,“不就是拘留,拘!” 安錦:“……” 轉(zhuǎn)頭瞪謝衍一眼,謝衍還梗著脖子跟安錦表示他的決心呢。 安錦怒了直接攆他走。 “衛(wèi)也你讓他出去!這么胡鬧還拍什么電影!” 見安錦火氣噴發(fā),謝衍瞬間又萎了,像顆缺水的小白菜極乖巧聽話的跟衛(wèi)也走。 一起身謝衍呲牙咧嘴,腿有點瘸,看起來身上還有別的傷,真跟衛(wèi)也說的一樣,沒落的著什么好。 衛(wèi)也在一邊小心翼翼地攙著傲嬌的編劇大人往外走。 安錦跟在后面將人護送到門口之后才轉(zhuǎn)身往前兩步停在距離傅寒時兩米遠的地方,“如果我們接受你的條件能不能讓他倆先走,投資的事出去找個地方等律師再談?” 剛剛那個場面,當著衛(wèi)也和謝衍的面她不好拖延。 讓工作伙伴受她可笑的婚姻關(guān)系所累她有些愧疚。 她想著,先講和,投資人的事以后再說,反正還沒簽合同,一切不是都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要當投資人,安錦覺得無所謂。 刨去他們尷尬的婚姻關(guān)系,如果真能借著他的資源還有郁清河幫助讓他們這部電影一戰(zhàn)成名,也不是壞事? 送上門的關(guān)系不用白不用。 安錦知道自己變了,好像比之前冷酷無情,也會裝模做樣學會利用別人。 可是,她沒覺得有什么不好。 一報還一報罷了。 如果不是她堅強,她都快被安家還有傅寒時吃干抹凈,她這就要一點利息,沒什么吧? 這么一想,心下安定,安錦剛要繞過桌子時走出會議室,手腕突然被他緊緊攥住。 安錦停住,回眸看他。 他還坐在簡陋的椅子上,質(zhì)地精良的黑色大衣粘了幾簇灰,明明應(yīng)該狼狽,卻因為他出色的外貌多了幾分落拓之感。 她站著他坐著,傅寒時很高,即使是坐著也微微仰頭就可以。 他抬著臉,下顎傷口在燈光直射下血rou模糊,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