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頁
陸時寒鴉青的眼睫微微垂下,在他的眼尾形成了一道濃郁的痕跡。 看來小娘子是當真什么都不記得,也什么都沒回憶起來。 如此也好,前世那些痛苦的記憶,小娘子什么都不記得反而更好。 他希望小娘子能一直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下去,那些痛苦的回憶,他希望小娘子永遠都不知道。 外面寒風凜冽,屋內(nèi)卻溫暖如春。 博山爐里燃著小娘子最喜歡的鵝梨香,薄薄的日光從琉璃窗子里透進來。 屋里的一切都很安靜,也很美好。 … 假日結(jié)束后,陸時寒回了大理寺。 陸時寒脫下披風,坐到書案上。 他仔細地回憶起那晚的夢境。 當初,他只覺得滿心痛楚,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但現(xiàn)在,他應該好好思索一下,這夢境的所有。 從夢境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前世的他和今生做了一樣的選擇,都沒有找回身為皇子的身份,而是安心地當了普通人。 想來前世的他和他一樣,都怕皇室的斗爭波及到小娘子,怕小娘子應付不來那一切,想讓小娘子平安順遂的生活下去。 可結(jié)果,卻事與愿違。 除此外,他所夢到的一切,雖然比從前零碎的片段要完整許多,但許多前因后果還是沒有,像是一幕幕畫面輾轉(zhuǎn),缺少其中最重要的細節(jié)。 譬如他出征時建寧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會突然駕崩。 還譬如冠冕下的新帝—— 夢境中新帝的臉像是被白霧籠罩,他什么也看不清楚,而所有涉及到新帝的消息,也都看不到。 還有,新帝到底為什么要除掉他? 是怕他功高震主,想提前除掉他,亦或是因為新帝知道他真實的身份? 又或是還有旁的原因?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濃霧籠罩,他什么都看不分明,只有等他一點點查明,才能弄清楚真相。 雖然夢境如此殘缺,但陸時寒依舊很慶幸,慶幸于他提前夢到了這一切。 雖然還不知新帝會是誰,也不知新帝對他下手的原因,但他現(xiàn)在有了足夠的時間可以去籌謀,可以去準備。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歷史重演。 也不會讓小娘子再受到任何傷害。 陸時寒閉了閉眼睛,半晌,他道:“程周,你去查一些事情?!?/br> 程周神色一凜:“是。” … 日子過得很快,眨眼間就過去了十余日。 這一日,陸時寒從大理寺回來,卻發(fā)現(xiàn)屋里空蕩蕩的,小娘子不在。 陸時寒倏地變了臉色:“夫人呢?” 丫鬟被陸時寒的神色駭了一跳:“夫人去老夫人那兒請安了,說是一會兒就回來?!?/br> 陸時寒眉色郁郁:“嗯?!?/br> 陸時寒抬眼望了望窗外,這會兒已經(jīng)是傍晚了,天色漸黑,外面還下起了雪。 陸時寒起身,去了正屋接沈扶雪。 正屋里,幾個小輩正陪著姜老夫人說話,沈扶雪亦在其中。 姜老夫人還特意關(guān)切道:“老四媳婦的腳踝怎么樣了,可都恢復徹底了?” “娘親放心,兒媳的腳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至少走路是可以正常走的,”沈扶雪回道。 姜老夫人點頭:“那就好?!?/br> 姜老夫人又道:“對了,府里的莊子近些日子培育出了些瓜果,都是極新鮮的,到時候我讓人往你們屋里送一些過去?!?/br> 現(xiàn)在可是冬日里,這時節(jié)的瓜果極其難得。 沈扶雪連忙道:“謝謝娘。” 婆媳二人正說著話,丫鬟忽然匆匆進來稟告:“老夫人,四爺過來了?!?/br> 沈扶雪抬眼,陸時寒來了? 姜老夫人失笑,她這個小兒子定是來接妻子了。 其余的丫鬟雖面上不敢露出來,不過心底也在暗暗含笑。 近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四爺似是對四夫人格外的關(guān)切。 旁的暫且不說了,但凡每次四夫人過來,四爺都要親自來接。 說實在的,正屋和四房距離不遠,而且都是在府里,哪至于讓四爺每次都親自過來接四夫人回去。 四爺夫妻兩個感情也太好了些。 房里的幾位長輩也都面色含笑。 如果說早前她們還覺得陸時寒與沈扶雪成婚,乃是被圣旨賜婚,不得而為。 現(xiàn)在卻都知道了,哪里是不得而為,分明是情愿至極! 她們早前也年輕過,夫妻感情好過,可夫妻感情再好,也沒見丈夫這么體貼過啊。 眾人不禁感慨,早前冷清不似凡人的陸時寒,竟也有這一日,當真是意想不到。 沈扶雪紅了臉:“娘親,那兒媳就先走了?!?/br> 姜老夫人臉上都是笑:“快出去吧。” 她小兒子還在冰天雪地里等著呢,可別讓他等急了。 沈扶雪披上披風后出了房門。 陸時寒就站在廊廡下等著。 他還穿著早上出去的時的那件玄色大氅。 廊廡下的燈籠發(fā)出暈黃的光,光暈映在陸時寒臉上,越發(fā)顯得陸時寒清冷出塵。 沈扶雪迎上前,小聲地道:“夫君,不是說好不用你來接我嗎?” 陸時寒握住沈扶雪的手:“無妨,左右在屋里也沒事?!?/br> 陸時寒的手很大、也很暖,沈扶雪的心像是也被熨帖了似的,雖然剛剛在眾人面前有些害羞,但陸時寒能來接她,她當然是很開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