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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年高祖提出來,更多是為了威脅燕云,是為了讓世家知道,你們不想我如意,那大家便一起不要過日子了,誰都過不著好?!?/br> “不過,還有一個原因是,先把事情拉到了極端,把談判的最差條件擺出來了,這樣才能有商有量地把線提上去,兩邊通融地把事情辦妥。本質(zhì)上是為了拉下當(dāng)時的皇后燕氏,而沒有為難其他女人的意思?!?/br> 確是如此。 當(dāng)時高祖后宮里的人其實也并不多,都是登基之后各種原因送進(jìn)來的,基本上都是遇見珍妃莊氏之前才留下的人。 但高祖肯定是不愿意自己的皇嗣自世家妃嬪中生出來,所以即使沒有太多子嗣,年歲也在這里了,高祖的態(tài)度還是比較保守的。 這些都是衛(wèi)卿珩一早便了解過的。 他現(xiàn)在更能夠理解高祖、太宗,一代代皇帝在皇嗣上的考量,也明白了他們對世家那深切的忌憚,都不是沒有緣由的。 但皇后到底是皇后,燕云逐步在后宮里掌握了更多的權(quán)柄,高祖不得不出手扼制,不惜撕破臉,鬧出許多帝后不和的事情來。 直到遇到了真正的愛人,也許一開始高祖也只是為了一些旁的目的,這份喜歡并一定純粹,但在迎了珍妃入宮以后,光看看魏史記錄就知道,高祖動了真心,珍妃也是被打動了才肯冒著被人辱罵的風(fēng)險入宮來。 至于說傳得沸沸揚揚的遣散后宮之舉,衛(wèi)卿珩也更相信是一個談判手段,是更多出于脅迫當(dāng)時的皇后燕云才做出來的。 現(xiàn)在可不是當(dāng)時燕云做皇后控制朝政內(nèi)外的時候了。 “如今的日子好起來,就減些折騰,好好過日子吧,只要你們心里有彼此,時時想著對方,就沒有什么不好處理的了?!鼻f氏放緩了語氣,寬慰著他,聽著也有幾分感慨。 他可以做,但沒有必要。 衛(wèi)卿珩對自己如今的統(tǒng)治力心里有數(shù),如果真的想要辦成這件事情,大約幾年之內(nèi)也能夠做成,但這后果就說不準(zhǔn)了。 他毫不懷疑,大臣們或許出于種種原因不會直接狠狠地抨擊他,但一定會把他的摯愛說成是妖妃一般的人物,她是蘇妲己,他就是那昏紂王。 同時,戴氏女從此以后都會被套上家教不利、善妒成性的名頭,整個戴家都會受到極其可觀的影響。 這個時候,文人墨客的嘴皮子是最厲害的,他就是皇帝也沒有信心能完全控制住。 當(dāng)然,他就算是控制住了一時的言論、讓人全都閉嘴了,等往后他薨了,史書上會記載成什么樣就更說不準(zhǔn)了,多少史官會抨擊阿姝,那可真是難以想象。 莊氏的頭上至今套著一個妖妃的名頭。 哪怕高祖皇帝戎馬半生,治國有方,一手統(tǒng)一南北、創(chuàng)立大魏又清理內(nèi)憂宦官之亂等,從功績上來說是妥妥的明君,可街頭巷尾的人們談起他時,總還是免不了說一嘴這花邊事兒,脫不了溺于女色、晚年昏聵的名頭。 這還是他沒有做成這件事。 從珍太皇太妃口中肯定,這僅僅只是他的當(dāng)時的一個謀略,能成就是賺了,不能成則折中把最大的“管理者”皇后拉下馬。 只是這事后面被燕氏等世家宣揚開,并借機抹黑和抨擊。 但污名落在了身上,先帝太宗努力那么久,一次次公開表示對高祖及其功績的贊肯,幾十年過去高祖還是摘不了這個帽子,印象在這里。 好的是莊氏當(dāng)年便能舍了這名聲,不管是主動被動,出于情誼都受著了,如今她也更沒在乎過自己的名聲。 她臣妻出身,一開始就不顧“生前身后”的名聲了,至于死后人怎么說怎么寫,她一樣是不在乎的。 但衛(wèi)卿珩不一樣,他想做賢明的君主,除了為了自己為了大魏,未嘗沒有青史留名的想法,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志向都是如此以名垂青史作為一生志向,多他一個不多。 這樣一來,他便算得上是在乎名聲的人,雖不至于叫外物裹挾影響了自己,但克己復(fù)禮是一貫的風(fēng)格,他又有足夠的自信和定力,以做出來的成績說話。 不同的是,他的阿姝可沒有這么好的條件,女子沒有功名,算來算去就一個古人規(guī)定的“賢惠”,他不忍她被污蔑,被后人寫成“商女”“瘦馬”或是“褒姒妲己”之流。 再有,被遣散的這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當(dāng)過皇帝的女人,要么送家廟,要么做姑子,改嫁之類更是少有,寡居的公主們都基本不再嫁的,當(dāng)然她們有部分私下里偷偷養(yǎng)了面首。 除此之外,她們的娘家也會受到諸多影響,兩三輩以內(nèi)的姑娘可能都會不好嫁娶,聲名受損,甚至外嫁進(jìn)來的女眷也會被波及,大家都不好過。 還有像是娜圖雅這種送進(jìn)來的和親公主,從沒聽過和親公主還能退回去的。 除非是二公主純平那種夫君亡國了的,于是她被接了回來,在母國生活。 到時候,各種的問題都冒出來,是怎么都不好處理,聲名有損。 “好了,別糾結(jié)了?!鼻f氏笑道,“既然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 “改過段時間,等兩個孩子身體都大好了,你們夫妻兩個再帶安安和樂樂一并過來,陪我說說話也好?!?/br> “兒臣明白?;仡^……”衛(wèi)卿珩遲疑了一下,“我再叫人給娘娘移一棵松樹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