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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祖母穿著深色的短襖加上自己改的馬褲,頭戴一枚戴玥姝親手縫制的寬邊唐草紋抹額。 頭發(fā)雖白,但精神頭極好,一雙眼睛明亮有神,進來時正擺著架勢在那給祖父唱“楊家將舍身忘家把社稷定,凱歌還人受恩寵我添新墳”。* 看見她,立馬就燦爛笑了。 “玩得可開心?” 祖母還是喜歡遼關(guān)的打扮,干凈利索,做事方便,沒有那些個拖拖墜墜的,也不用仔細著衣服首飾而動彈不得。 她年紀(jì)大了越發(fā)任性了,總歸沒有外人,也無人反對。 那邊姑嫂說話她不耐煩聽,就等著小孫女來找她。結(jié)果說著說著,就漏出了點事。 “哎呀,你四姑母想撮合你和你表哥?!?/br> “咳咳。”祖父戴辸一陣咳嗽,才讓她拍腦門反應(yīng)過來。 戴玥姝臉有點紅,有一點不好意思,但看祖父反應(yīng)比她還大,反而放松了些。 “確定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早呢?!弊婺府?dāng)年就是看上了祖父直接追的,一點也不避諱,見她問便說了。 “你生辰怕是要在宮里過,算過這茬也才16,我們民間和皇家嫁女兒不一樣,皇家那都是十二三歲訂婚一早就嫁出去,但凡晚一點怕不是要被拉去和親……” “咳咳咳,夫人啊,喝茶。” 眼見她越說越離譜,祖父連忙遞上茶水。 她興致被打斷,氣鼓鼓地一口喝完,遞回去讓他再倒,祖父仍是樂樂呵呵地照做,這樣一來祖母的氣就化了。 “總之我是想你再留留,反而是你母親,想你早點訂婚。到底定了親事的姑娘不比小丫頭了,我舍不得啊?!?/br> 戴玥姝被攬在懷里,只覺得渾身熱乎乎的。 “阿玥啊,你喜歡你表哥不?”祖父微笑問她。 “衛(wèi)轅表哥性子嚴(yán)肅一些,但不是不知變通之人,”戴玥姝思索之后回答,“但我與衛(wèi)軒更合得來一些,玩得到一處。” 祖父母俱都笑了,祖母抱著她直說“還是個孩子”。 她回屋了仍在反思,只覺得自己說得挺客觀正經(jīng)的。 四姑母嫁了禮王的嫡三子明威將軍當(dāng)繼夫人,前頭有兒女在,一對雙胞胎兒子繼承不了勛爵,好的是等老禮王去了長房繼承后,家里就會分家,以后她嫡親的四姑母就是唯一的婆婆,日子肯定比在一般人家要好過得多…… 想著,她便覺得有些困倦,興許是先頭沒有睡足。 依靠在窗邊的榻上,她迷迷糊糊地就沉入了夢鄉(xiāng)。 窗戶邊最后些微的陽光仍是暖洋洋的,曬得人舒服得說不出話來。 “玥玥!”聲音喊得相當(dāng)響亮,她一下便被驚醒了。 就打了個盹的功夫,她不記得自己夢見了什么,但回想起來,她一陣后怕,像是最后一刻視野里看到了抹滿是冷芒的銀白色—— 匕首?!利器?! 戴玥姝覺得是先頭意外遇見的人給了她不太好的感覺,這才讓她直覺發(fā)作,連夢都不太安生。 怎會有這樣的人…… 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抬頭看去,衛(wèi)軒表哥一身灰跑過來,肯定是剛又跑馬了。 祖父母住在京郊田莊這里不遠處,就有一大片空地,聽說是前朝貪官建的跑馬場,先帝稱帝統(tǒng)治以后,就干脆把這里改成向勛貴子弟開放的跑馬場了。 “我給你買了東西。” “別是什么沾了泥土的吃的吧?我會壞肚子的?!?/br>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他故作生氣地皺眉看她,一雙好看的棕黑色眼睛里滿是笑意。 是亮閃閃的猴。 她想著,接過扣好的盒子。 “是糖人啊?!贝鳙h姝一點也不意外。 “還有幾個糖葫蘆呢!”他大聲抗議。 “糖葫蘆要串在竹竿子上才有味道,這單獨一顆顆的多沒意思?!?/br> “就你要求多?!彼f著,但心里默默地記下。 “衛(wèi)轅表哥呢,沒有來?” “沒有。”他說,“我跟母親過來送請?zhí)?。?/br> “什么請?zhí)??”戴玥姝坐到了小院亭子里邊吃邊問,他坐在外邊的石凳上。 “祖父壽宴?!彼悬c不以為然,因知道生母受過磋磨,故而他對襲爵的大房及相關(guān)人的觀感都不是很好,說著就順手拔了一把草。 “你別霍霍我的蘭草。”她說完,他嫌燙手似的立馬松開,一把細長葉子掉在地上。 她瞪著他,衛(wèi)軒不好意思地撓撓鼻頭。 “怎么最近壽宴這么多?” “大概沒兩年了吧。”衛(wèi)軒實話,“祖父早上過折子想讓大伯襲爵,但當(dāng)今一直壓著沒發(fā),看樣子可能會降爵襲位,那他們哪里肯樂意?!?/br> “最后干脆趁著還沒分家,中公的東西他們不用也會被分出去不少,也就現(xiàn)在這個機會,宴會辦得熱鬧一點,請的人多一點,指不定就有人肯給說說話,爵位就原樣下來了。” “但禮王不比祿王、祁王。” 戴玥姝和衛(wèi)軒講話,兩人都不會故意避諱什么。 “是,一邊是當(dāng)今的兄弟,一邊是小叔伯,禮王是無能又有長輩的輩分在這里的宗親,什么都沒做,就想白拿爵位,真以為是先帝時候呢?!?/br> 禮王家里,子嗣雖然多,但也就衛(wèi)軒的父親自己憑本事掙了一個明威將軍的勛位,其他包括長房沒有一個有出息,只會搞小動作打壓其他房,實績能力全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