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盒呈一百八十度打開，陳喃給她看，意思是真的就這點。

    “小氣鬼。”南澄找了階臺階坐下，泄憤似的咬了口手里的火腿腸。

    居然還沒給她刷辣醬。

    “我還小氣啊，小爺身家都壓你身上了?！标愢侥铣闻赃吙瘴簧稀?/br>
    樓道的感應(yīng)燈每隔幾分鐘暗下，南澄嫌陳喃跺腳太傻了，索性讓他就這樣，暗著燈坐著也別有一番滋味。

    南澄住在八樓，透過玻璃只能看到連綿的夜色。

    想到前幾天陳喃說到她媽自他從小身體就不好的事情，南澄吧唧嘴，頓感嘴里的火腿腸不香了。

    “你一個月零花錢多少？”南澄試探的問了一句。

    陳喃跟沒骨頭一樣，上身癱在后面的臺階，以手肘為支撐點。

    “5000?！?/br>
    “你多少？”南澄剛剛還在醞釀中的感情，被這一串數(shù)字打破。

    陳喃又給她重復(fù)了一遍，借著昏暗的夜光，南澄都能感覺到陳喃看著她的眼神極度迷茫。

    刺啦一聲，是木質(zhì)燒烤串被折斷的聲音。

    一個月5000，比南澄還多1000。

    “你是不是把你媽看病的錢花掉了？”

    “是什么給了你誤解讓你以為我們家窮到我得靠省吃儉用來給我媽治?。俊标愢米咚掷锏闹窈?，又不省心的捏了南澄的臉。

    陳喃給她打了個比較，“我們家雖然比不上那位顧學(xué)長，但跟平常人比還是綽綽有余的?！?/br>
    “奧……”南澄放心咽下嘴里的東西，重心轉(zhuǎn)移到土豆片上。

    “你今天怎么來的晚了點？”

    往常陳喃都是上午就到了，今天他快中午才過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到了下午才過來。

    “我媽今天復(fù)查?！?/br>
    陳喃他媽今天來醫(yī)院檢查，他早上沒精力顧著南澄這邊。

    南澄推了他一下，開始數(shù)落：“你怎么也沒告訴我一下？”

    音量有些大，樓道的燈重新被喚醒。

    陳喃不由自主笑出聲，每次南澄炸毛他都覺得格外有意思。

    “跟你說什么？你想過去看看？”陳喃把南澄攬到懷里，從頭頂順著她的發(fā)絲向下，仔細撫摸?！澳氵€病著呢，我也不想在這種地方介紹你，不好?！?/br>
    “你mama生的什么病??？”南澄在他懷里仰起頭，跟陳喃眼睛對上，她還沒問過。

    她喜歡說話的時候看著彼此的眼睛。

    “她心臟不好，我高三的時候做了手術(shù)，差點沒扛過并發(fā)癥?！?/br>
    隨著這句話，南澄眼睛一紅，她能感受到身邊人的微微顫抖。

    陳喃除去平時對她偶爾的不著調(diào)，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很可靠的，往往遇到事情需要處理的時候，南澄都能放心交給陳喃解決。

    再沉穩(wěn)的人，在面對至親的問題上，還是會失控，毋庸置疑。

    陳喃沉默了一會，似乎在緩解情緒，南澄安靜在他懷里待著，手攬在他的肩膀上。

    “那會我也沒心情上學(xué)，完全學(xué)不進去?！标愢牧伺募绨蛏系氖?，示意自己沒事。

    “我其實有時候也挺討厭我媽的，但那一刻我的希望她能好好的，哪怕她醒來之后還是每天念叨我，煩我，洗腦我，我也愿意。她把自己困在死角里那么多年，一天都沒有開心過?！?/br>
    “我討厭這個地方?！边@句話發(fā)自陳喃肺腑。

    這個地方充斥著折磨和血腥，還有死別。

    他媽也好，陳律璋也好，陳喃站在他們的ICU病房外面的時候，感覺沒有什么比這更討厭的地方。

    醫(yī)院迎接新生，他眼里只剩死亡。

    “所以你以后能不能別生病了？”陳喃蹭著南澄的頭，帶著眷戀。

    “我只是發(fā)了個燒而已，你們怎么一個個反應(yīng)都這么大，是我內(nèi)心太強大還是你們太脆弱了?！蹦铣晤^頂被蹭得炸毛，她感覺現(xiàn)在陳喃像條狗。

    嗯，不帶任何罵人意味的狗。

    “高燒時間長會導(dǎo)致心肌炎，致死率百分之九十?！标愢裾裼性~。

    “誰告訴你的？”

    “度娘。”

    其理直氣壯的讓南澄都要以為這是權(quán)威專家親口告訴他的。

    “生而為人，血rou之軀，吃五谷雜糧，怎么可能不生病呢？和尚都有動凡心的時候。”南澄準備跟他講道理。

    從來都是以理服人的陳喃這會顯然不吃這套，說的話也帶了些小孩子幼稚耍賴的意味，“要是沒醫(yī)院就好了，這樣就都不會生病?！?/br>
    南澄覺得他現(xiàn)在興許是腦子被悲傷沖昏了頭，口不擇言，張嘴就在他手臂上結(jié)實的咬了一口。

    陳喃嘶了聲，手臂上泛紅的牙印無一不是昭著著他剛才經(jīng)歷了什么。

    “怎么還帶咬人的？”陳喃給南澄把她嘴角殘存的口水擦掉時，順便帶走了吃串留下的調(diào)料，白色袖口有一道淡淡的黃色痕跡。

    “清醒一點沒有?！蹦铣卧僖矝]法安分在他懷里待著，五年辯手準備教育教育這人。

    “人生病了才會有醫(yī)院，你這想法很危險啊伙計，你該不會反社會吧？”

    “我這叫悲傷合理轉(zhuǎn)移?！标愢妻q。

    “還合理轉(zhuǎn)移，你三觀呢？”

    “我沒三觀?！?/br>
    果然，認真你就輸了。

    南澄出來時間有點久，準備回去了。

    南澄穿的白褲子，樓道嫌少有人走，保潔阿姨打掃不免倦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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