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篇】同塌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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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給櫻招一次重來的機會,問她是選擇落在那魔頭手中,還是一意孤行跳進黑齒谷,她一定會選擇跟著斬蒼走。 管他是人是魔,是要將她剮下一層皮還是安穩(wěn)放生。 此時櫻招正面對著一片廢土。 天色陰沉,四周盡是嶙峋怪石,荒臺古樹,而她已經(jīng)在這里被困叁日了。 自以為很瀟灑地跟那魔頭道了別,御著劍隨著狂風一道扎進了谷中時,櫻招還曾慶幸過法陣在她騰空的那瞬間便發(fā)生了轉(zhuǎn)換,那魔頭想追也追不上她。 可她根本沒料到,魔域虛無之地之所以可怕,是因為進入之后不知道會面對些什么。 這黑齒谷,在虛無之地的基礎(chǔ)之上,還被布下了強力法陣。整座深谷每隔叁個時辰轉(zhuǎn)換一次極端天氣,從冰封萬里、滔天海嘯、大地龜裂到熔巖崩塌,一日十二個時辰,四種地獄模式輪流上演。 難怪黑齒谷除了四頭難纏的赤炎獸之外,并未派任何魔族戰(zhàn)將過來駐守。有這么一個法陣鋪設(shè)在谷中,縱使大羅金仙來此,恐怕也無法全身而退。 更何況櫻招現(xiàn)在只是區(qū)區(qū)化神。 在這個法陣世界中,后羿還未將另外九個太陽射下,十個金烏齊刷刷掛在天上烤時,地面會大旱。 烤足叁個時辰之后,陣法便會轉(zhuǎn)換為熔巖噴涌模式。 太陽落山,世界進入夜晚時,又會像陷入極夜一般迅速冰封萬里。 更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是,那十個金烏還會沐浴,每當它們落到海里洗澡時,便會引發(fā)海嘯。 這一切細節(jié),幾乎都與扶桑樹的傳說相吻合。 相傳,在黑齒北,有一顆連接叁界的扶桑樹,此樹大到可拱十個太陽棲息。每當太陽在海中沐浴完之后,都會懸掛在樹上休息。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根據(jù)扶桑樹的傳說設(shè)置了這么一道法陣。 按理來說,陣眼應當就是那顆扶桑樹才對,可是櫻招在這里盤桓了叁日,只見到幾棵根都快化成灰的歪脖子樹,更別說找出陣眼了。 第叁日快結(jié)束了,現(xiàn)在這個世界正處在干旱模式。 太陽落山時,天色雖慢慢黑下來,溫度卻絲毫未減。 櫻招強撐著結(jié)界,躲在巨石的影子里,將頭臉包裹得嚴實。 她一時后悔沒和大師兄多學學法陣,一時后悔沒賴著斬蒼不放。想著想著突然很想哭,但天氣太熱了,她身上的水分都被蒸發(fā)了個干凈,即使悲傷害怕到了極點,也沒辦法流出眼淚來。 黃沙漫天,勁風刮臉,她掏出所剩無幾的法器,一邊傷心,一邊苦惱著法陣轉(zhuǎn)換之后該怎么活下來。 一炷香時辰過后,便會天崩地裂,熔巖噴涌。 這一日,她大概要交待在這里了。 只可惜沒機會回去給師傅盡孝了,欠師兄師姐的銀錢法寶,也只能這么一筆勾銷了。 這樣想想,好像也不是太凄慘。 就是死狀難看了些,被熔巖吞噬,尸骨都沒有。 一陣寒煙吹過,四周溫度好似降下來一點。 櫻招頓時站直了身子四處張望,獵獵勁風刮在臉上生疼,她伸手捂住面孔,卻從張開的指縫中捕捉到一個修長高大的身影。 斬蒼? 是斬蒼! 來不及思考這副身影究竟是真實還是幻覺,她拔腿便追了過去。 那魔頭卻驀地停下腳步,她一時不察,鼻尖直撞上他的背脊。 好疼。 但這種疼是真實的,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真的出現(xiàn)在了她眼前! 說起來很沒出息,但此時此刻她是真的要哭了。 櫻招站在原地抬頭看向一襲黑衣,比她高了一個頭不止的斬蒼,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見他回過身冷冷道:“別跟著我?!?/br> “……”她發(fā)誓絕不是因為他看起來態(tài)度太差而咽得她說不出話來,而是她嗓子實在太干了,一張口嘴皮還開裂。 她輕聲“嘶”了一下,用手背蹭了蹭嘴皮,才發(fā)現(xiàn)嘴唇出血了。 手背上一點紅色血漬,有些刺目,旁邊還沾著不少細沙。原本冷著一張臉的魔尊臉色更差,聲音卻不自覺緩和了些許:“你不是很能耐嗎?非要一頭扎進來,現(xiàn)如今找不出生門——” 還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可這番話落到櫻招耳中卻成了冷嘲熱諷。 她將身上最后一顆儲水丹藥含進嘴中,潤了潤吼,自覺嗓子勉強可以發(fā)聲了,才苦著臉開口:“你當我想跟著你嗎?要不是這鬼地方,我守了叁天也只看到你一個活物,再加上我人生地不熟,我才不跟著你……” 只可惜一張嘴就吃進去一口黃沙,絮叨到后面她也覺得沒勁,就自覺住了口。 身體似乎已經(jīng)撐到了極限,視線也漸漸模糊。 斬蒼那張好看的臭臉,她已經(jīng)看不清了。 耳朵聽不見他半分回應,她頓時感到有些后悔。 逞什么口舌之快,她就應當厚著臉皮賴上他,多說些好話?,F(xiàn)下似乎把他得罪了個徹底,也不知道他究竟肯不肯救她。 “斬蒼?!?/br> 她試著放軟聲音,朝著他走近一步,雙腳卻比聲音更軟。膝蓋一個沒支撐住,下意識就往前撲了過去。 做好了摔個狗吃屎的打算,雙肩卻被他穩(wěn)穩(wěn)地扶住。 扶住之后他似乎感到有些別扭,伸著手就這么架著她,沒讓她繼續(xù)靠近。 櫻招不敢堵他內(nèi)心究竟有幾分心軟,她本來就不了解魔族,更別說去猜測斬蒼這種魔王的心思。 未避免他好事做到一半便嫌麻煩將她扔下,在失去意識之前,她暗自催動靈力,給自己和面前的魔尊下了一道結(jié)冤咒??匆娭湔Z化作一道金色的光繩倏地將二人的手腕纏至一處,她才放心地暈過去。 * 好渴。 身體已經(jīng)缺水到了快要化成沙子的程度。 櫻招張了張嘴,只覺得嗓子眼都要裂開了,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下巴好像被人給捏開喂進來什么東西,清清涼涼的,原本干渴發(fā)痛的喉嚨被漸漸浸潤。 她睜不開眼睛,只覺得有一道溫熱掌心覆于額頭,接著一陣魔氣被灌進來。清新木香順著她的眉心游走至全身,備受折磨的身子像是沉浸在柔軟的水中,被粼粼細波溫柔舔舐。 困倦重新將她席卷,她閉著眼睛將臉埋進一團云霧般柔軟的布料中,陷入了沉睡。 舒簾風動,櫻招醒過來時,身體已經(jīng)恢復大半。 她蜷了蜷手指,翻了個身,忽覺臉上蹭到一片溫熱,雖然觸感有些硬,但還挺舒服。 她又接連蹭了幾下才睜開眼。 映入眼簾是是兩幅素色床帳,也就是說,她現(xiàn)在正安安穩(wěn)穩(wěn)得躺在床榻之上。 ……被好聞的、清新木香所包圍。 意識到些許不對勁的櫻招“蹭”地一下抬起頭,才看到斬蒼正坐在她身旁,靠著床柱好整以暇地回望她。 “醒了?” 天已經(jīng)黑了,月亮藏在云后面,屋子里只有幾個明珠柔柔地照著。櫻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本能地覺得他語氣不太友善。 心中頓時覺得有些不妙,她撐起身子坐起來,小聲問道:“我……怎么會……你怎么和我在一張榻上?” “那是因為……”脾氣實在不算好的魔尊頓了頓,終于忍無可忍地將她的手腕牽起,指著二人腕上那道金色的光繩說道,“你在昏迷之前給我下了結(jié)冤咒!” 這修士的術(shù)法他解不開! 準確地說,是沒有辦法在不傷害她的前提下解開。 —————————— 雖然男主是魔,但我還是以“人”來指代了,順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