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迷心竅 第53節(jié)
李清塵走時,神色凝重,像是要大干一場的似的。太后則是心中舒了一口氣,自皇后病重后,她便是一個人在這后宮單打獨斗,還要去受皇帝與卓幸的氣,如今,身邊總算有人了。 —— 說來,這冬祭交給李清塵倒是再合適不過。青臺山是皇家禮佛之地,但往年李清塵也來過幾次,因著侯府嫡女的身份,可隨意進出,與這青臺寺的師太相熟。 第一次cao持如此重大的事宜,人人都等著李清塵出丑,可她不但沒出丑,反而做的漂亮急了,甚至比往日皇后做的還要好。 卓幸的轎子里墊了幾層的軟墊以及擺著一個手爐,平華去問了問,其余幾個隨從的妃嬪都是這個待遇。 都夸靜貴妃做事周到體貼,還一視同仁。 平華不由道:“娘娘,靜貴妃這回可好了,皇上那么疼娘娘,怎么就不將冬祭交給娘娘cao持呢?” 卓幸倚在軟墊上,翻了個白眼道:“你是嫌本宮過得太舒坦了?” 平華郁郁,能分到這差事,可是大好事兒啊。 到了青臺山,師太來給皇帝行了個大禮,便未再拜見其余的妃嬪了。畢竟是青臺寺的師太,那身份貴重的連皇帝都要敬重一二。 住宿的房舍早就安排好了,除了皇帝住在北廂,其余人大多分在西廂與東廂。 房舍也沒有好壞之分,眾人住的都一樣,除了皇帝的那間是歷代皇帝御用的,專門修葺過。 歇息這一晚,明日便是冬祭的第一日,楊姑姑年年都來,自然是知道有多累人,是以早早便催促卓幸去歇息了。 左右在寺里不得行房事,皇上不會宣娘娘,那還不如早早歇息去。 卓幸側(cè)著身子躺著,輾轉(zhuǎn)難眠,每個人在她身邊暖被窩,山上又冷,被褥也不厚,凍得她睡不著。 平華聽見了動靜,輕聲問:“娘娘,要不要奴婢去再要一件被褥?” 卓幸嫌麻煩,搖頭拒了。 忽然間,窗子被推開,一陣?yán)滹L(fēng)灌了進來,冷的卓幸一個激靈,趕忙往窗外看去。 一道人影踩在窗臺上跳下來,驚得卓幸就要喊人,那人快一步,先捂住了她的嘴。 卓幸這才看清來人是誰。 卓幸后怕的喘著氣,壓低了聲音道:“皇上這是在做什么?” 赫連慎熟練的解了衣物,鉆進被褥里,一下皺起眉頭,怎么這么涼,她的手也這么涼。 “冷?” 卓幸還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得坐在床上,隨即點了點頭:“冷?!?/br> 赫連慎將她往自己身前一攬,親了親她的耳垂,又將她的手包住揉搓著,道:“冷就靠近些?!?/br> 卓幸狐疑得抬了抬頭:“楊姑姑說在寺里不能行房事的,皇上這樣明日要叫人誤會了?!?/br> 赫連慎將她抱緊了些:“不會?!?/br> 卓幸方才是真冷,現(xiàn)在也是真的暖了起來,是以也不管什么誤會不誤會,往赫連慎那靠了靠,皺著鼻子嫌棄道:“山上太冷了?!?/br> 赫連慎輕笑,在她嘴上咬了咬,二人身子都熱乎起來:“嬌氣。” 不過嬌氣好,能把她養(yǎng)的嬌氣,也算本事。 第二日卓幸醒來,身邊根本沒有第二人躺過的痕跡,要不是手腳都是熱乎的,她還以為昨日是自己做夢呢。 楊姑姑看她盯著床鋪看,以為她在找什么,道:“娘娘可是落了什么東西?” 卓幸搖搖頭,眼底逐漸清明,徹底清醒了。 一邊讓人伺候著穿了衣物,一邊問:“祭禮何時開始?” “快了,娘娘用完早膳便要去祭臺,可不能晚了,讓太后挑出毛病。” 卓幸點點頭,太后那老人家最會找她麻煩了。 卓幸比往日更謹(jǐn)慎,冬祭事大,來的不知是后宮的妃嬪,還有前朝的大臣,她一眼便看到了卓益忠。 有個丫鬟匆匆走來,雙手奉上一封書信:“奴婢請幸妃娘娘安,這是老爺讓奴婢交給娘娘的?!?/br> 平華看收下,那丫鬟便走了。 “娘娘,這信?” 卓幸瞥了一眼:“先收著?!?/br> 平華點點頭,將信放進袖口中。 卓幸不知卓益忠在搞什么名堂,不會也是來勸她替卓琦那親事求一求余妃吧? —— 一個早晨,這跪跪那拜拜,卓幸的腿都麻了,腰也泛酸,她轉(zhuǎn)身看了下旁人,大多臉色都不好,想必也是累了。 可皇上太后在這兒,再累也是不能懈怠的。 好不容易太后發(fā)話,歇息一個時辰,眾人這才窸窸窣窣起身。 回到房內(nèi),用了寺里味道清淡的午膳,卓幸才慢條斯理的拆了信。 平華不知道信里說了什么,只看到卓幸身子一僵,臉色愈發(fā)難看,抿著嘴,一言不發(fā)。 她收了信,順手就丟進了燈芯里,被蠟燭燒成了灰。 卓幸抬眸問:“你去找一找卓尚書,請至南箱禪房?!?/br> 粉萃沒多問,馬上就去辦了。 卓益忠推門而入,卓幸正背對著他。rou眼可見的明顯,她如今身子骨不再像往日那般單薄了。 卓益忠不由有些恍惚,難道這些年他們卓府當(dāng)真沒有好好待她? 聽到聲響,卓幸轉(zhuǎn)過身來,淡淡道:“父親?!?/br> 卓益忠點點頭,想說些什么,但好像該說的都在信中說完了。 等了半響,不見卓益忠說話,卓幸只好問:“信中所說的親爹娘,父親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卓益忠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條銀鏈子。旁人或許覺得這就是一條普通的鏈子,可卓幸卻一頓,這鏈子……不是她的么? 可仔細(xì)一瞧,與她那條鏈子的掛墜卻又不一樣。 這條鏈子的掛墜上刻著平字,而她的那條,則是安字。 卓幸晃了晃身子,依舊不信:“那又如何?這鏈子不值錢,隨便哪個鋪子都能找到!” 第59章 卓益忠長嘆了口氣, 道:“那夫婦二人說了當(dāng)時的情景, 與我和你母親初遇你時無二?!?/br> 卓幸晃了晃身子,目光從卓益忠手中那條銀鏈子上移開, 抬頭笑了笑,上輩子怎么沒什么親爹娘來尋她? 哦,是了, 上輩子嘛,她也不是什么幸妃娘娘…… 只是個被卓府趕出門的窮丫頭, 尋她做什么。 卓益忠猶豫再三:“你母親將他二人安置在府中, 你若是想見一見、” “不必了?!弊啃页料履榿? 捏了捏袖子,繼續(xù)道:“父親讓他們走吧,興許是認(rèn)錯了也說不準(zhǔn),就算是真的,這么多年不見, 也沒什么情分, 不如不認(rèn)。” 她說的不無道理, 確實不如不認(rèn)。可卓母之所以將那二老安置在府中, 為的也是卓幸能回府看一看。 她自入宮后便再沒回過府,外人都道是卓家待女不善,這才…… 因而,這次他同卓幸說這事,也是想讓她回去瞧瞧。 可卓幸的臉色,明擺著不想認(rèn), 那他還能如何?拿著刀逼如今最受寵的幸妃娘娘去認(rèn)兩個山野夫婦做爹娘? 卓益忠微微頷首,將那鏈子收了起來:“好,為父回去便將他二人送走。” 只是那二人愿不愿意走,就未可知了。 因為這事,太后給眾人寬松的一個時辰,卓幸連午膳都沒用,又匆匆去行祭禮。 平華擔(dān)憂她餓著,還偷偷塞了兩塊栗子糕給她,卓幸藏在袖子里終究是不敢吃,餓著肚子挺了一下午。 待祭禮行完,她起身時一陣恍惚,好在平華及時拉住了她,這才不至于在大庭廣眾下出丑。 “娘娘,咱們趕緊回去用點吃的吧?” 卓幸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平華瞧她自與卓尚書見了面后臉色一直不好,憂心忡忡的,但又不敢問。 剛到她住的那間禪房,余平便端著一碟糕點和一碗瘦rou粥過來,弓著腰道:“皇上吩咐廚房做的,寺廟里清湯寡水的,這些東西可不好找,娘娘且用著?!?/br> 平華看碗里大塊的瘦rou,驚喜的接過,這一定是皇上自個兒帶來的廚子做的,寺里的僧人才不會用葷的。 余平?jīng)]立馬走,又問:“娘娘可是有煩心事?” 卓幸斂了神色,揉了揉眉間,一副困頓的樣子:“皇上讓你問的?” “誒喲,奴才多嘴,多嘴!”余平嬉笑著輕拍了兩下自己的臉頰,然后恭敬的退下,直到門外,他才舒了一口氣。 今日幸妃踉蹌的那一下,可把皇帝擔(dān)心壞了,偏生冬祭事多,他不好明目張膽的來妃嬪的院子里,只好差他來看看。 回去復(fù)命時,余平旁的也沒敢多說只道是幸妃興許累了云云,皇帝也沒追問,眉頭卻一直蹙著,過了會兒吩咐道:“宣卓尚書?!?/br> 他與卓幸在南箱見過一面,這他倒是知道,只是說了什么,未可知。 卓益忠聽皇帝問了一句,不由一愣,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個大概,皇帝手里握著銀鏈子,瞧了半天也不知道瞧什么。 遂后銀鏈子一扔,直直砸在桌上嘩啦一聲,不急不緩道:“身份可核實了,確實無誤?” 卓益忠不敢抬頭,將頭又低了一寸:“老臣不敢馬虎,反復(fù)詢問過當(dāng)初一些細(xì)節(jié),都與老臣所見無差,應(yīng)當(dāng)不假?!?/br> 赫連慎未出聲,靠在軟椅上,將自己拇指上的扳指取了下來在手心揉搓著。 良久他才道:“那愛卿以為如何?” 雖赫連慎沒明著問,但卓益忠卻是知曉的,皇帝問的是,這二人的來意,你覺得如何。 他不敢妄言,畢竟他們也是卓幸的親爹娘,若是皇上愿意,送個府邸給他二人,封個無關(guān)痛癢的閑官都有可能。 而且那對夫婦還有個正在考功名的兒子,萬一…… 赫連慎瞧出了他的心思,道了一句:“朕要聽實話?!?/br> 卓益忠渾身一凜,抬頭直視皇帝:“老臣以為,這二人并非是真心想尋回女兒,而是……娘娘如今身在宮中,又受皇上寵愛,他們此刻認(rèn)親,不過是攀扯關(guān)系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