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謙抬頭看去，卻原來是郭宇和杜健知二人。

    三人久別重逢，都有說不完的話，直說到肚子餓的時候，才想起來晚飯還沒吃，這才去叫了一桌酒菜。

    酒喝到一半，胡謙問道：“德正，之前聽說你是翰林院工作嗎？”

    郭宇道：“是的，翰林院修撰，頗為枯燥。

    倒是你，今天聽說你破了稅銀失竊案，抓了南疆的賊人，一下升到了按察副使?！?/br>
    胡謙笑道：“畢竟是在京城做官，消息著實靈通?！?/br>
    郭宇道：“這件事就算不在京城，也肯定會聽說的，現(xiàn)在大街小巷都傳遍了。

    唉，我真是羨慕你?。】梢越üαI(yè)！”

    胡謙道：“聽說翰林院再往上走，便可與內(nèi)閣大學士評級，這才是真正的前途無量?！?/br>
    郭宇道：“我倒是寧愿去東南大戰(zhàn)，哪怕戰(zhàn)死沙場，也值了?！?/br>
    胡謙奇怪地看了看他，低聲道：“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郭宇搖了搖頭，“此話若是被人問起，我半個字都不會多說，但既然只有咱們?nèi)嗽?，其實說說也無妨。

    現(xiàn)在來說，內(nèi)閣形同虛設(shè)，皇上真正信任的是掌印太監(jiān)洪壽高。”

    話說到這里，便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

    胡謙也沒再問，見杜健知一直沒說話，便問道：“子長，你怎么不說話？”

    杜健知搖了搖頭，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胡謙忽地想到秋闈的事情，問道：“你沒參加秋闈嗎？”

    杜健知仍是搖了搖頭。

    胡謙望向郭宇，“他這是怎么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郭宇嘆了口氣道：“三杯酒下肚，子長又想起自己的傷心事了?！?/br>
    胡謙想到之前他的來信，問道：“前次你在信中好似也是郁郁寡歡的樣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如果只是考試的話，應(yīng)該不至于低落到如此地步吧。”

    郭宇道：“子長，你就和敬恭說說吧，別人不知道他的本事，咱們還不知道嘛，說不定他可以幫你?！?/br>
    杜健知又喝了一大杯，惆悵道：“說起來我是想請敬恭相助的，只不過此事實在是一言難盡……”

    胡謙想了想道：“難道你真成了贅婿？”

    “哪有，不是這個。

    是我家娘子……”

    他借著酒勁說了好一會，胡謙才聽明白。

    之前他自金陵來到京城，取了蘇家女兒，在岳母和其妻蘇小月幫助下，他也漸漸熟悉了胭脂聲音。

    甚至后來胭脂生意都是他在負責，蘇小月傾城之貌，不便拋頭露面，每日只在家中。

    一開始，兩人恩愛有加，相敬如賓。

    但是后來，蘇小月忽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僅對他冷漠異常，有時甚至會惡語相向。

    他是又傷心又生氣，之后又發(fā)現(xiàn)蘇小月漸漸瘦了許多，而且白天昏昏沉沉，終日在床上睡覺，夜晚卻很是精神。

    他傷心難過之下，秋闈再次不中，因此心灰意冷，不再用功讀書，只將注意力放在生意上。

    因為回到家就要受到蘇小月的冷言冷語，他時常不回家。

    但是這樣的日子終歸不是辦法，于是之前淚灑信箋。

    胡謙一聽，心中咯噔一下。

    這蘇小月該不會被魘鬼纏身了吧。

    第二天，胡謙并未離開，而是裝作拜訪好友的樣子到了杜健知家。

    才一進院子，胡謙就放下心來。

    看這一院子的妖氣，他就能斷定，這里可能是有妖物作祟，而不是什么魘鬼。

    畢竟，要除掉魘鬼雖是容易，但人也會變得癡啥，而妖物就沒那么困難了。

    雖說男女有別，但杜健知說胡謙是他的同窗好友，又是同鄉(xiāng)，便請?zhí)K小月出來見見。

    結(jié)果讓胡謙兩人沒想到的是，蘇小月根本沒有理會，聽進去的婢女說，她只是躺在床上輕輕翻了個身。

    杜健知氣得臉色通紅，怒道：“實在太無禮了！”

    胡謙道：“子長息怒，不妨先帶我在院子里轉(zhuǎn)轉(zhuǎn)?！?/br>
    于是兩人一邊散布，一邊欣賞著院中的景致。

    “她雖是商賈之家，也極懂禮數(shù)的，如今實在是想不到……”

    胡謙道：“別急，我已看出些端倪?！?/br>
    “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謙正要說話，忽見角落里有一馬廄，其中一匹全身黑紅，只有四蹄雪白，甚是雄駿。

    “這馬是哪里來的？”

    “這是從市集買的，大宛良駒?！?/br>
    “是你買的？”

    “是娘子讓買的。”

    胡謙點點頭，“這馬外表雖是神駿，但精魂耗損極大。

    若非連日奔波，絕不致此?！?/br>
    “這怎么可能？我天天忙于生意，娘子又不會騎馬，家中仆人也不敢動它，怎么會……”

    胡謙道：“今夜，你我潛伏在馬廄旁，自然就知道原委了?！?/br>
    杜健知自是不信，但一想到胡謙的本領(lǐng)，又不能不有所懷疑，于是點點頭，答應(yīng)下來。

    到了晚上，杜健知假意送胡謙出府，在外面繞了一會之后，胡謙又帶著杜健知越過墻頭，藏在馬廄的干草后面。

    差不多二更的時候，蘇小月果然帶著一個婢女走了過來。

    杜健知驚得瞪大眼睛，不過這時候又不能說什么，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兩人。

    蘇小月走到寶馬前，忽地說道：“玲兒，相公真的出去了嗎？為什么我還能聞到他的味道？”

    “老爺白天的時候帶著好友四處游覽，可能來過這里吧。

    夫人，咱們趕緊走吧，要不然就趕不上了?！?/br>
    蘇小月不再多說，讓玲兒牽了馬，蓮步輕移，騎在馬上，玲兒騎在一個大缸上，然后忽地飄至高空，片刻間不見了蹤影。

    杜健知愣了半晌，對胡謙道：“敬恭，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謙道：“她們二人皆被妖物附體了?！?/br>
    “妖……妖物？

    這怎么可能呢？”

    “你親眼看見了，還要怎么解釋?！?/br>
    杜健知垂頭喪氣，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問道：“那她們是……做什么去？”

    “做什么？可能是愛做的事吧。”

    見他魂不守舍，胡謙又道：“不用擔心，等她們回來，我?guī)湍阕プ∷齻儭！?/br>
    杜健知點點頭，沉吟了一下，問道：“能帶我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