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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賀北理所當然的輕敵。 喻英弦拿出畢生之力,彈奏一曲六儀破陣曲。彈到最后,他滿頭黑發(fā)變成銀雪般蒼白,弦斷,箏鳴卻還在繼續(xù)。指尖血流,染紅玉箏,六儀破陣曲、所謂最強的人間之音,刺穿賀北的血rou之軀,鉆進他的腦海,將他的精神狀態(tài)逼迫于崩潰的邊緣。 也是那時,賀北被此曲擾亂失智,體內(nèi)五顆白子的力量對他的身體進行了強大無情的反噬。賀北陷入瘋魔后,血洗江北城,江北棲悟閣上下五千俠士,無一人生還。閣主殊嬌作為謝倦結(jié)交的摯友,也被他親手碎骨致死。 那一夜,貫穿江北的河是血紅色的,流淌著駭人的尸骨。 等賀北清醒過來,對于之前做的那些事,宛若一場夢,剩下的只是荒誕與迷惘,眼里的光一寸不留,漫著比地獄還要暗沉的戾色。 他真的成為一個貨真價實、惡貫滿盈的魔頭。在此之前,他在統(tǒng)治惟城之前,殺過不少人,但殺的都是與鏡花宮有關(guān)之人、亦或是欲想弒殺他之人。 當他親手毀掉一座城又一座的城池,背著無數(shù)條人命,后半輩子,迎面將他淹沒的,是世人對他極度的怨恨。在謝倦眼里,他已不是自己昔日招他疼愛的小師弟,成了真正意義上的,陌生人。 從喻英弦出現(xiàn)的那一刻,沈秀的暗衛(wèi)面對危機不再游刃有余。他們被這一枚枚利落迅猛的箏鳴擊倒在地,在頭暈目眩中、痛苦到眼淚橫流、捂著胸口不斷狂嘔,仿佛要把五臟六腑全都嘔出來。蓄到指尖的內(nèi)力開始迅速倒流、最后凝滯,堵塞在喉頭,難以喘息。 謝倦回眸看向賀北,瞳孔一縮:“要不要去幫他?!?/br> 賀北哼了一聲:“死了才好?!?/br> 不斷有暗衛(wèi)在倒地,而箏鳴還在平穩(wěn)地傳送著。到最后,守在沈秀身前的只剩那兩名八品暗衛(wèi)。 沈秀看上去倒是臨危不亂,身體一直在默默后退著,還差一兩步,后背便要貼上一面擺滿名貴瓷器的壁櫥。 這兩名八品暗衛(wèi)在沈秀身前當著rou盾,rou體被箏鳴擊打出密密麻麻的小血洞,暗藍色的衣料被鮮血浸透,暈染成大片大片的紫紅色。 rou體上的疼痛尚且可以承受,最讓人最咬牙切齒,是這些箏鳴似乎不止可以穿透rou體,還能鉆進腦子里,攪亂他們的思緒,引起一陣又一陣難以抵制的眩暈感。 沈秀的表情尚且處于沉靜穩(wěn)落的狀態(tài),直到其中一名暗衛(wèi),扶著他的肩膀,哇的一聲狂吐出來......沈秀聞到近在咫尺的酸臭味道忍不住干嘔一下,波瀾不驚的神色出現(xiàn)絲絲裂縫。 賀北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謝倦忽然覺得沈秀有些慘。 沈秀眼前身前的兩位已經(jīng)快要撐不住,他朝著梁柱后面看熱鬧的賀北,大喊一句:“保我一命,十萬金?!?/br> 賀北瞇起眼,狡黠一笑:“沈老板的命只值十萬金么?” 沈秀手里扶著一名已經(jīng)死去的暗衛(wèi)抵在身前,擋著箏鳴,急促道:“多少都行?!?/br> 賀北還不緊不慢的說:“我要持股,百分之十五?” 謝倦猛咳兩聲,一副“差不多就行了”的表情面向賀北。 喻英弦那邊似乎已經(jīng)失去耐心,因為箏鳴的速度在不斷加快。眼看沈秀的后背緊貼上壁櫥,已無退路之時,一個拖長的尾音過后,箏鳴聲卻忽然戛然而止。 戲臺上垂落的帷幕被一股極度陰寒的力量掀翻而起,喻英弦垂眸端坐在戲臺上,雙手平撫在玉箏那金色的弦上,身著一身純白似雪的衣衫,烏發(fā)肆意散落在腰間。在他的頭上,別著一朵猩紅鮮艷的紅花?;ò暝陲L中瑟瑟發(fā)抖,嬌弱打顫。 喻英弦抬起臉龐,牽動著眼畔一道褐色的老舊長疤,森然一笑,啟唇道:“沈老板,別來無恙。咱們長話短說,少寧長公主的遺孤——你把他藏到哪兒了?” 沈秀將自己的右手悄無生氣地背在身后,觸上一只藍白紋的瓷瓶。他的語氣還算沉穩(wěn):“我要是知道在哪,現(xiàn)在還輪的到你什么事兒?” 喻英弦的聲音透著股不真實的感覺,悠遠空靈:“怕是沈老板已經(jīng)將人藏起來,占為私有?” 賀北拉著謝倦又后退一步,小聲道:“我猜的沒錯,喻英弦想要的不是沈秀,是你?!鄙蛐愕脑捴苯討灐=系娜藶榈玫健而P棲墨》,已經(jīng)開始采取行動,誰知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危機近在咫尺間。 “您可真是抬舉我了 ,人我比誰都想找到,只是中州之大,找一個不知死活的人談何容易?!鄙蛐愕闹讣廨p輕旋動著那只瓷瓶腰部的雙耳環(huán)飾。 喻英弦道:“不交人也沒關(guān)系。棺鑰總在你手上吧?這兩樣東西我總得得一樣。” 謝倦沉吟道:“棺鑰,莫非是玉棺的鑰匙?” 賀北凝著神色,目光幽探:“應當是字面意思,看來沈秀還有東西瞞著我們?!?/br> “那就只能委屈一下沈老板......我來為你奏一曲,送你上路?!庇饔⑾姨?,微微撥動了下金弦,一聲狹長的箏鳴朝沈秀的方向襲去。 沈秀大喊:“賀小公子,這股你還入不入了!” 在這聲箏鳴抵達沈秀胸口之前,一朵金色劍芒似從天而墜的耀眼繁星,在沈秀身前三米處綻開,將那聲箏鳴在空氣之中狠狠擊碎。 喻英弦嘲諷道:“沈老板不愧是有錢人,請的暗衛(wèi)愈來愈不一般?!彼€未見有人現(xiàn)身,心中反倒來了興致,緩慢撫著金弦,編織出一曲前調(dià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