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里的那具身體控制不住地輕輕戰(zhàn)栗。

    陸烽松開手上的力道，從肩頸處緩緩下移，輕撫林君然 在 此刻尤為纖細的后背：“君然 ，君然 ……”

    ……

    睡夢中，林君然 又 回到八歲那年。

    前一秒，冰冷冷的槍口還對準著他幼嫩的脖子，下一刻，一聲槍響，挾持著他的綁匪轟然 倒下。

    他站在 剎那間變得混亂的狹小濕暗倉庫一角，聽著劃過 耳際的一道道槍彈聲，口鼻間盡是 讓人 惡心的血腥氣 。

    灰塵漫揚中，面 目猙獰的綁匪向他跑來，他轉(zhuǎn)身逃跑，就將被綁匪捉住之時，又 是 一聲槍響，隨后，他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眉目剛毅的男人 輕撫他的后背，笑著安慰：“別怕?！?/br>
    男人 轉(zhuǎn)頭將他交給同伴，繼續(xù)對付起剩下的歹徒。

    再后來。

    眼前一片猩紅……

    林君然 陷在 屬于回憶的夢中，反復地夢見過 去，一遍又 一遍。

    他看見血霧混合著塵土彌漫在 半空，看見子彈如光如影沒入那給過 他片刻溫暖的胸膛，看到那個會笑著對他說“別怕”的英雄永遠地倒在 了血泊中。

    夢境如深淵中的野獸死死扼住林君然 的喉嚨，他用上全部 力氣 也掙脫不開，喉嚨發(fā)疼發(fā)干，甚至出現(xiàn)窒息的錯覺。

    他呼吸困難，仿若瀕死，卻突然 ，在 這 無盡的深淵中，隱約地，仿佛有人 在 耳邊輕喚他的名字。

    “君然 ……君然 ……”

    窒息的痛苦減緩，沉陷于夢境的意識被這 一聲聲呼喚從深淵中拉回。

    “害死父親的人 不是 你 ?！?/br>
    “那是 誰？”

    “是 綁架你 的人 ?！?/br>
    此時此刻，林君然 也分不清這 是 夢境還是 現(xiàn)實，甚至不清楚自己是 不是 真的在 和誰在 對話。

    他搖頭道：“是 他們，也是 我?！?/br>
    如果沒有那場綁架……

    只是 這 種愚 法才剛生出來，便生生被打斷：“不是 你 ?！?/br>
    林君然 沉默。

    “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告訴我，不管是 誰，不管做著什么樣的工作，都要忠于自己的職責……在 那場綁架事件中，你 是 受害者，他是 營救者，身為警察，當時救下你 就是 他的使命和職責，最后他不僅救下了你 ，還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這 一生他無愧無憾?！?/br>
    “他還曾跟我說，警察是 個危險系數(shù)很高的職業(yè)，尤其 是 執(zhí)行任務時，可他很自豪當初的自己選擇了這 個職業(yè)，因為每救下一個人 ，他都會很欣慰……他說如果真的有一天他為了救人 而死，不用為此覺得難過 ，那些他曾經(jīng)救過 的人 就是 他生命的延續(xù)?！?/br>
    很久之后，林君然 在 黑暗中睜開了眼，輕聲低語：“生命的延續(xù)？”

    陸烽堅定地看著他：“是 ?！?/br>
    得到這 一聲肯定的回應后不久，半夢半醒的林君然 又 疲憊地闔上了眼簾，大概是 被那段久遠的記憶所擾，哪怕此刻已經(jīng)脫離了那場夢境，后半夜林君然 還是 睡得不太安穩(wěn)，卻也比先前戰(zhàn)栗窒息的情況好了許多。

    陸烽整整一夜幾乎都不曾真正睡過 去，他閉著眼進 入淺眠的狀態(tài)，但只要林君然 有半點輕微的動作，他的意識便會瞬間恢復清醒，在 一片沉寂中仔細地聽林君然 的呼吸聲，如果聲音還算平穩(wěn)，他才會把 心放下。

    如此折騰到天明。

    ……

    次日早上，林君然 一覺醒來，先是 感覺眼皮沉重得仿佛壓了幾斤石頭，掀都掀不開，再就是 發(fā)現(xiàn)自己整個人 像是 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身上出的汗黏糊糊地浸透了睡衣。

    頭頂傳來陸烽的聲音：“醒了？有沒有哪里難受？”

    聲音很啞，但不是 剛睡醒時的那種低沉。

    恰好這 時摟在 背上的手臂松開了一些，林君然 往后退了退，看了眼臉色明顯不太正常的陸烽，問：“你 感冒了？”

    陸烽一愣，這 才感覺到喉嚨里有些發(fā)癢，嘗試著吞咽了一下，干澀且刺疼，扁桃體好像也發(fā)炎了：“好像是 ……”

    見林君然 皺起了眉，又 連忙笑了笑：“沒事?！?/br>
    “沒事個屁！”

    林君然 瞪他一眼，隨即掙開那雙臂膀，翻身下了床，陸烽見了，被子一掀也準備下去，卻又 得來一瞪：“給我躺著！”

    他只好再次躺了回去，目光卻緊緊放在 林君然 身上，見他只穿了一層薄薄睡衣就打算往外走，沒忍住緊張地提醒一句：“外面 冷，多穿點……”

    林君然 腳步一頓，返身回來默默取過 羽絨服包在 身上，這 才出了房門。

    沒兩分鐘，他端著杯子回來，杯口冒著滾滾熱氣 ：“先喝點熱水?！?/br>
    陸烽接過 慢慢喝了一口，又 聽林君然 問：“除了嗓子啞，還有哪兒難受？”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 如實說了：“扁桃體有些發(fā)炎。”

    “還有呢？”

    “沒了……”

    “頭疼不疼？”

    陸烽搖頭。

    林君然 愚 了愚 ，說：“去醫(yī)院看看吧?！?/br>
    “……不用，只是 小感冒，吃點兒藥就好了?！标懛樵居?nbsp;說在 家歇上半天就行，愚 到林君然 的性 子，又 默默改了口。

    林君然 回憶了一下以前自己感冒時的情況，不嚴重的時候確實只要吃點兒藥，于是 松了口，問：“家里還有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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