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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卷卷受苦,那么小的孩子,不停地打針抽血,被各種冰冷的機(jī)器圍著,一邊咳嗽一邊發(fā)著高燒,眼淚都快哭干了。 周淮生也跟著徹夜不能睡。 很多年后他回想起這一段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撐過來的。 卷卷的哮喘有所好轉(zhuǎn),周淮生辦理了出院手續(xù),之前他打聽了各方消息,想知道林知繹現(xiàn)在的住址,好不容易打聽到了,他立即抱著卷卷去了林衍德的別墅,按了門鈴,表明了自己身份,保姆連忙去找了林衍德。 林衍德走出來,一臉鄙夷地望著周淮生,厲聲問他:“你想怎么樣?” “我可以見知繹一面嗎?” “他不想見你?!?/br> “我可以遠(yuǎn)遠(yuǎn)地看他一眼,我——” “別想了,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的歸宿是門當(dāng)戶對的alpha,而不是你這種窮山溝里出來的,何況還是個beta,我勸你滾遠(yuǎn)一點,別想從知繹身上撈到一分錢?!?/br> “我沒有想要錢。”周淮生解釋道。 林衍德不耐煩了,他喊來一群保安直接把周淮生打了出去,周淮生懷里抱著卷卷,沒法還手,只能伏在地上護(hù)著孩子,肩背被踹得生疼。 挨了一頓揍,周淮生的心也死了大半,回到出租屋,換了外套,身上一片片的淤青他也懶得涂藥,像行尸走rou一般給卷卷沖奶粉,卷卷兩手揪著林知繹的外套,咕嚕咕嚕地喝著奶,周淮生靜靜地看著他,等奶瓶一空,小家伙逐漸進(jìn)入夢鄉(xiāng),周淮生也頭一歪睡著了。 五個小時,是他這個月睡過的最長的一覺。 晚上八點半,他照例被卷卷的哭聲吵醒,起來換尿片,沖奶粉,一直到夜里他才想起來,自己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忍著身上的酸疼,他煮了包方便面,一邊吃一邊算自己身上還有多少錢。 如果換房子租,錢就不夠用了。 卷卷的身體太弱,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離不開人,周淮生暫時不能出去工作,他打了電話給老家的朋友,讓朋友幫忙把老房子里值錢的幾樣?xùn)|西都賣了,一個星期之后,朋友匯了七千塊錢過來,周淮生當(dāng)時正在醫(yī)院買藥,借著這筆錢,他帶著卷卷搬到了石方巷的出租屋里,那邊租金低,而且房東接受短租。 搬家很麻煩,但周淮生實在無法在這個出租屋里繼續(xù)住下去,這里全是他和林知繹的回憶,多待一秒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他至今無法接受林知繹就這樣離開他了這件事,雖然他知道這大概是報應(yīng)。 原本就是他酒后亂性,害得失憶懵懂的林知繹懷上了孩子,后來還因為貪戀家庭的溫暖,沒有狠心阻止,放任事態(tài)的惡化,林知繹什么都不懂,還高高興興地摸著肚子,說要長相廝守,他應(yīng)該及時止損的,卻一步步沉淪。 他們曾經(jīng)無比親密過。 因為beta無法提供信息素安撫,林知繹的孕期過得很艱難,但他從來不抱怨,他只會在痛苦折磨之后,汗涔涔地鉆到周淮生懷里,可憐兮兮地讓周淮生親他。 他那么乖,知道周淮生上夜班辛苦,他就學(xué)著做飯,盡管每次煮粥都煮糊,但他還是努力地為周淮生減輕負(fù)擔(dān)。發(fā)情期來了也不告訴周淮生,夜里躲進(jìn)衛(wèi)生間獨自忍受,周淮生一推開門,看到他的樣子,心疼到流下眼淚,其實他們一直是互相陪伴,周淮生曾經(jīng)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周淮生還記得把林知繹抱在懷里的溫度,林知繹會緊緊摟著他,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處,蹭了蹭,然后甜甜地說:“阿淮我愛你,我要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br> 他總是熱烈又大膽,一天能說十遍“我愛你”,周淮生每次傻乎乎地當(dāng)真了。 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孩子一出生,林知繹就醒了,離開了,留他一個人在原地。 周淮生除了恨自己,沒有其他想法。 他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出租屋,去了城市的最北邊。 等一切安頓好,卷卷躺在小床里眨巴著眼睛望著他,四個月的卷卷已經(jīng)初初有了林知繹的模樣,卷發(fā)和精致小巧的五官總是讓周淮生出神,林知繹的衣服早就沒有了信息素的殘留,卷卷沒有安全感,總是哭,哭到撕心裂肺,周淮生只能抱著哄。 二十六歲生日那天他是在醫(yī)院度過的,因為卷卷再一次哮喘發(fā)作,他連夜奔到醫(yī)院急診,兩天之后出院,經(jīng)過一家蛋糕房,周淮生才忽然想起自己的生日已經(jīng)過了。 六個月的時候,卷卷的狀態(tài)終于穩(wěn)定下來,樓下的王嬸主動來幫忙,周淮生給了一筆錢給王嬸,然后就趕忙出去找工作了。 他先去鼎康養(yǎng)老社區(qū)的食堂應(yīng)聘,做了將近一年,因為卷卷還太小,不能離開人,王嬸一打電話過來,他就要跟經(jīng)理請假回家。 他每天都在食堂和家之間來回折騰,累得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再加上薪資一般,等到卷卷一歲半了,周淮生就辭去了食堂的工作,轉(zhuǎn)而當(dāng)可以自由支配時間的外賣員,一做就是半年。 卷卷是第十個月的時候會喊“爸爸”的,那天周淮生照常在準(zhǔn)備第二天的飯,卷卷聞到香味,歪歪扭扭地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廚房門口,仰頭喊了一聲“爸爸”。 周淮生切菜的動作停下,他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卷卷又喊了一聲。 是咬字不太清晰的小奶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