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
啊,蘭漱,我先前被接二連三的天界往事沖昏了頭,這才想起來這蘭妖原本是同涂澤在一道的,但陸允修乘著白鶴出現(xiàn)時,蘭漱卻沒有一起回來。 這玉璧是他性命所系,玉璧在這里,他人又在哪里? 我又四下里看,企圖找到那個對我永遠不冷不熱陰陽怪氣的漂亮妖精,但四顧茫然,仍是沒有。 我心頭狐疑,將玉璧又看了幾回后,想到什么,將廣陵還我的那枚玉璧也從懷中取了出來,放在一起一比——兩枚玉璧大小、形制完全一樣,甚至連紋樣亦都是人首蛇身的紋樣,只是此刻這枚上頭是男的,而我的那枚則是女的。 我看愣了,人首蛇身的男女,遙遠的天界往事,陸允修追問這玉璧時的情形,樁樁件件在我腦中飛掠而過—— “這是……”心中的猜測令我覺得詫異又荒唐,“這對玉璧莫非是……” 我正喃喃自語,忽然不知道哪里伸出一只手來抓住了我。我驚駭?shù)剞D(zhuǎn)頭,旁邊墻壁未曾合攏的縫隙,正有一雙眼睛望著我。 “傅桓?”我說。 愣神間,我被那只手帶著又往前一沖,被拉到了那夾縫之中。那雙眼突然就近了,微弱的光線下,他眼中似有亮光閃過,又飛快黯淡了。 “是你啊……”他沙啞地吐字。 說完他嘴唇動了動,微不可察地又說了句:“又是你……” 作者有話說: 到底是誰不放過誰呢 第76章 滿懷空碧 又是我? 這句話聽得我心里很是咯噔了一下。 我不敢明著問,只好瞪著一雙眼打量他,試圖分辨他是不是都記起來了。但傅長亭的臉隱沒在陰影之中,眼睛半睜半合的,連眼里那點幽微的光都遮去,除了臉色不好,根本辨不出其他。我看了他一陣后,往后一退,瞬時就將手從他手里抽了回來。他抓得并不緊,輕輕一掙便松脫了。他的手便垂下去。 他見狀,似乎是笑了一下,接著便問我:“出云使為何在此處?” 我說:“陸道長,這話該我問你?!?/br> 他掀起眼皮來瞟我一眼,說:“我來是為了偷東西,你來又是為何?” 我被他的理直氣壯噎了一下,說:“陸道長,在下雖不做人很多年,但也知道偷東西不是件這么光明正大的事?!?/br> 他說:“我有人要救。不在意是偷是搶。” 我疑道:“你救什么人?” “玉璧里的人?!彼f著又沖我遞過手來,說,“出云使,勞駕將玉璧還我罷?!?/br> 他一提我才記起這回事,又將手中兩枚玉璧比到眼前。將我引到此處的那一枚仍透著瑩瑩光亮,傅桓此刻提起它,它似有靈,從我手中飄出,落回到了傅長亭手中。這么說來,它是故意將我引到此處,要我來救他的。 我見這玉璧在傅長亭跟前連飄的姿態(tài)都很款款,心下感嘆,這蘭妖當真是個癡情種。 傅長亭收了玉璧,眼睛卻還看著我手里的那枚,我心頭狐疑不定,將玉璧重新收到了懷里,邊說道:“是它將我?guī)н^來的?!庇炙南虏榭蠢ё「祷傅倪@一方機關(guān),邊問道,“你所說玉璧中的人,想必是被廣陵神君所救的蘭花妖。蘭漱怎么了?” 傅桓說:“昨日在瀛洲島上看鳥,一只重睛鳥欲從背后襲我,他替我擋下一擊,因此重傷。又說,“原來它叫蘭漱。哪個漱?” 我在旁邊摸到數(shù)個門栓一般的物什,心道這藏寶樓既能變形成寶塔,想必其中多的是機關(guān),若要救他出來,恐怕也不能強取。聽到傅桓的問題,我想了想那蘭妖的模樣,回答道:“這我倒沒問過。不過想來不是個俗字。”想到什么,我問,“陸道長讀詞么?” 他說:“念過幾首?!?/br> 我說:“有人寫過一闕滿江紅,念作‘清可漱,泉長滴。高欲臥,云還濕??焱盹L吹贈,滿懷空碧?!摹斒沁@個‘漱’?!?/br> 他說:“滿懷空碧。” 我說:“嗯?!?/br> 我邊摸索邊也有點感慨,我與傅長亭這心平氣和的片刻也是久未有了。 他也在里頭輕聲笑了一下。我對傅長亭的笑很敏感,知道他哪些是真笑,哪些是假笑,此刻這聲笑,聽起來是真的。我松了心問他笑什么。他說:“我笑好景不長。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br> 我說:“什么好景,陸道長何出此言?” “當然是與你的好景?!彼f,“梁蘭徴,何必又明知故問。你知道我記起來了。” 我一時僵在當場,過了片刻,方說:“我只是懷疑,尚不肯定?!?/br> 他說:“我知道。往事難堪,你自然是最好我別記起來?!?/br> 我問:“……除了傅長亭這一世,你還記得多少?” 他說:“我還記得,寶羅大仙這藏寶樓中有一株仙草,可助人重塑精魄和rou身。” ……這也就是說,他已經(jīng)全記起來了。 “那你也記得,你尚有東西要還我么?” “噢,你說那縷心魄?!彼f,又淡淡一哂,“可是怎么辦?出云,我還是不想還給你?!?/br> 我心里跳了跳,咬緊了牙關(guān),問:“為什么?” “因為這是我應得的?!彼诤诎抵刑鹧?,涼涼地看了我一眼,說:“當初是你求到我跟前,用它換了廣陵一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