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書迷正在閱讀:一胎五寶媽咪又掉馬夾了、每天都想偷崽的Omega、炮灰徒弟重生了、君然、我男朋友是“演員”、當(dāng)情書錯給死對頭后、雨藤、我主隊好像要完蛋了[電競]、你能不能親我、唯有師兄真絕色
又抬頭往門楣上看,去年端午的艾蒿和寶鏡還掛著,艾蒿早就枯了,寶鏡也已蒙塵。這“道長”想來法力十分稀松,這些辟邪之物竟對我毫無作用。 想起那女鬼的話,目光又移向斜前方的人,我叫他:“李公子?你怎么又姓李了?” “我這一世姓李,李勰?!?/br> “噢?!蔽尹c(diǎn)頭,果然是轉(zhuǎn)世了,“不過,你既已轉(zhuǎn)世為人,我與你了無瓜葛,你為何還來找我?” 想了想也不對,便又說道:“即便你未曾轉(zhuǎn)世,仍是那個莊珩,也沒有來找我的道理?!?/br> “照你說,誰來找你有道理?”莊珩突然說道,他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又問,“傅長亭么?” 我略一怔,看到他眼中映出我身后深而長的巷道,顯得幽深又濕冷。 這眼神我熟——我總算在他身上找到我熟悉的那個莊珩了。 我無所謂地一笑,說:“傅長亭也不必要來找我。你們一個大仇得報,一個功成名就,如此圓滿結(jié)局,還要找我來何用?” “圓滿結(jié)局……”莊珩笑了笑,隨后回過身去,淡淡道:“你塵緣未了。今生的恩怨帶到下輩子去,生生世世無窮盡也。用處還多得很。” 又說:“少了你。戲還怎么唱呢?” 第10章 獨(dú)角戲 “少了你。戲還怎么唱呢?” 應(yīng)當(dāng)是尖刻的一句話,但莊珩眉眼冷淡平鋪直敘,這句話反而叫他說出一點(diǎn)洞察一切的淡漠來。 我瞅著他側(cè)臉,昏昧天光朦朧罩下,淡筆描出一副遠(yuǎn)山遠(yuǎn)水——久別重逢,山水未改,依舊是我最初很看不上的那種淡泊致遠(yuǎn)。 我從前脾氣不大好,一撩就著,相識十幾年,與莊珩打交道的次數(shù)寥寥,但每每都要被他三言兩語撩著了毛,上躥下跳像只火燒屁股的猴子——當(dāng)然后來心眼多了,脾氣雖未見得好多少,卻懂得了人活著就是受苦,要如何捱過這種苦呢,唯有“忍”之一字而已。 有些人天賦異稟,生得一顆剔透冰雪心,心無旁騖、沒有雜念,因此就少了許多輾轉(zhuǎn),活得開門見山、單刀直入,這一類人,莊珩是個中翹楚。還有些人,瞻前顧后、滿心掛礙,由此處處要藏,時時須忍,比如我,也比如傅桓——是的,我一直以來都以為,我與傅桓雖則反目,但實(shí)際上是同一種在紅塵泥沼中掙扎的可憐人。莊珩就不同了,他即便身處熙攘塵世,也好像后無來路、前無去處,不論在市井、在朝堂、在江湖,一股遺世獨(dú)立的勁頭。他有別于世上的大多數(shù),與我、與傅桓更是完全的兩類人,道不同不相為謀的那種。 啊,扯遠(yuǎn)了。 我想的是,做了近百年的鬼,我確實(shí)不同以往了——對莊珩這含譏帶諷又抽身事外的一句,我回顧往昔,心中閃過許多種應(yīng)對,剛結(jié)識莊珩時的我,走投無路時的我,以及此時此刻的我,會有全然不同的反應(yīng)。但這么多年,這么多念頭紛雜而過,亂紛紛像飄在苦水河里的杏花瓣,幾乎就在落下來的那一刻,就開始隨流水消逝了。 但我想的這一切都不要緊。世事如何發(fā)展并不取決于我的想法,它甚至不取決于我的做法。我想的不要緊,我說的也不要緊,甚至連我的存在本身也并不要緊。 但莊珩居然說沒了我,戲還怎么唱? 他的煞有介事幾乎叫我發(fā)笑了。 終于我也很遠(yuǎn)山遠(yuǎn)水地說:“莊珩,你太抬舉我,也太小瞧別人了。這世上沒有哪出戲是離了誰就唱不了的。好有好的唱法,壞有壞的唱法,不論結(jié)局圓滿還是下場凄慘,總歸都能唱下去。” 我打心眼里不買他的賬,但故弄玄虛誰不會? 我上前一步到臺階上,回身靠著門框瞅著他。還沒有人來應(yīng)門,女鬼在花架下?lián)u扇,細(xì)雨紛紛。莊珩靜靜擎著傘。我目光掃過他空蕩蕩的半邊傘,繼續(xù)說:“比如你莊珩,最會的是獨(dú)角戲。如此便離了我也能唱,且能生生世世無窮盡地唱下去。對不對?” 不僅故弄玄虛我會,含譏帶諷我也會啊。 我盯著他看,覺得自己扳回一城,但莊珩忽然偏轉(zhuǎn)視線,我明目張膽的審視與他毫不遮掩的淡漠和孤清就這么狹路相逢了。他像被人戳了痛處,卻又全然無謂,只是直言不諱地望著我。 “梁吟,”他忽然開口,連名帶姓地叫我,看著我說,“不是人人都能演獨(dú)角戲,也不是人人能接受生生世世重復(fù)同一種命運(yùn)?!?/br> 他說:“我可以。但傅桓做不到?!?/br> 作者有話說: 作繭自縛 第11章 當(dāng)時美人 “我可以。但傅桓做不到?!?/br> 莊珩看著我,神態(tài)篤定,仿佛在宣稱一件像日升月落、四季更迭那樣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隆?/br> 他的重點(diǎn)顯然落在“傅桓不行”上。 我眉毛尖不由自主地抽了抽,然后想起來了——莊珩是有這么一種神奇的能力,類似“我可以,但你不行”這種氣死人的鬼話一經(jīng)他口,就會莫名其妙地極具說服力。而我見過的另一個有這種能力的人,當(dāng)初是坐在龍椅上的。 極度的倨傲和極度的卑微一樣,在人間是一種十分稀罕的東西。莊珩一介布衣,既非大富亦非大貴,卻將這種倨傲運(yùn)用得爐火純青。 想一想,莊珩的倨傲,竟是頭一回碰面我就領(lǐng)教過。 算起年歲來,是百年前的事了,但記憶里梁州的風(fēng)物歷歷如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