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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去吧?!边呌陮⒛莻€女生的筆記本遞還給她,腦子中一片混亂,怎么會這樣……他完全無法想象,也完全無法理解。 “啊?”女生卻不接,她執(zhí)拗地堅持,“可是我的題您還沒看呢,我真的解了一個多星期?!?/br> 邊雨收回思緒,他頓了一頓,也沒抬眼,拿回筆記本,伸手從筆筒中拿了一支鉛筆,也就是一兩秒的時間,便在那上面圈了一個圈,重新遞還給她:“這里錯了,回去再算一下。” “你看了嗎……”女生噘著嘴低聲抱怨,顯然對邊雨的心不在焉很是不滿。然而邊雨卻理都不理她,仍然望著那本日歷發(fā)呆,見他這樣,女生悻悻轉(zhuǎn)身,出了辦公室。 不對,哪里不對,哪里都不對。 坐在辦公桌前的邊雨,手中的鉛筆無意識地在筆記本上畫著圈。 那部電影……邊雨從來都沒有看過,可是,為什么在聽到電影名字的時候,他能夠一瞬間就意識到,這是1984年。 1984年。 距離1978年已經(jīng)過去了六年? 怎么可能一下子過去了六年? 而且……邊雨看著自己的手有些不可思議,明明已經(jīng)過去了六年,可是他的記憶、他的思維竟然對這時間的變化,沒有絲毫的不適應(yīng)…… 比如他清楚地知道對面的老師是誰,剛剛的學(xué)生叫什么名字,可是唯獨對自己的事情,唯獨對關(guān)鍵的事情,他卻不知道——或者說,他知道卻記不起來。 邊雨看向窗外,那外面正在下著小雨。 “張老師,你還記得我是哪年來這兒工作的嗎?”邊雨望著窗外被雨打濕的樹葉問。 “三四年前吧?”坐在他對面的老師回憶了下說,“哦,應(yīng)該是四年前。你來的那年我發(fā)表的論文嘛。” 四年前嗎? “那你知道我來之前在哪里嗎?”邊雨又問。 這回對方并沒有給出邊雨期待的答案,她搖了搖頭:“不知道,每次問你,你不都說不能說嗎?” “邊老師,”面對邊雨的異樣,同事露出關(guān)切的目光,“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些累了?” “沒事。”邊雨搖了搖頭,可一低頭,他愣住了—— 在他的筆記本上,他的手無意識寫下的滿頁滿篇的,都只是一個名字:方皓辰。 是啊,方皓辰。 這個名字如同將他的心臟拽了出來,潑灑上一桶紅漆,如同郵輪的巨錨,錨定了他縹緲無望的世界。 “我還是回去吧?!边呌甓⒅莻€名字的一筆一畫,想了想說。 邊雨住的地方,離學(xué)校不遠(yuǎn),從學(xué)校北門出去就是,家屬樓五樓,哪怕在邊雨的意識中他都不記得他來過,可是他卻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確實住在這里。走到門前,拿出鑰匙,邊雨深吸了一口氣,打開門。 在開門的時候,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那模樣完全不像是回自己家,倒像是一個偶然闖入的訪客。 在確定并沒有主人在家后,邊雨才走進(jìn)來,反手將門鎖上。 的確是一間干凈整潔的房間,也的確是他會選擇的家具風(fēng)格。邊雨先是看了一眼鞋架,那上面有幾雙皮鞋,他拿起來看,都是他的鞋碼。 在大門的正對面,是衛(wèi)生間。邊雨脫了鞋往里走,衛(wèi)生間里東西很少,在水池邊一個杯子中放著牙刷和用了半截的牙膏,水杯旁邊是一把剃須刀,再邊上掛著一條干凈的毛巾。 邊雨似乎還不甘心,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臥室,打開衣柜,整齊疊好的襯衫和被細(xì)致掛好的西裝,每一件衣服都是自己的尺寸。 他終于是死心了。 邊雨嘆了一口氣,有些頹廢地倒在床上。 他到底……在期待著些什么? 難道在六年之后,方皓辰真的會和他住在一起嗎? 怎么想,方皓辰都應(yīng)該是在201啊。 對了,201。 邊雨望著空白一片的天花板,也試圖將自己同樣空白的記憶填寫上。他努力地回憶著自己所能想起來的最后的記憶,他可以記得自己離開了201,也可以想起他是被什么人抓了,可是那之后的記憶卻全如解不開的線,任他再如何努力去想,也只有朦朦朧朧的……一個吻。 邊雨摸著自己的嘴唇笑了,那笑容又從回憶帶來的甜蜜,變?yōu)樽猿暗臒o奈。 該不會是他親了方處長之后,方處長惱羞成怒,將他打入死牢逐出201了吧?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邊雨覺得自己可真是冤死了。 他甚至都不太想得起來那個吻是什么感覺了,只記得自己滿心都是對方皓辰的擔(dān)憂和在意。 邊雨翻身起來,找出了他最好的信紙和鋼筆。 “親愛的方處長……” 邊雨看著這幾個字,想了想,撕掉。 寄去201的信肯定會被拆開檢查,他這樣過于親密而輕浮的文字說不定會給方皓辰添麻煩。 邊雨微微頓了頓,復(fù)在紙上寫—— “方研究員……” 不好,不好。 邊雨搖搖頭,又將這一頁紙撕掉,他和方皓辰可能許久都未聯(lián)系了,好不容易寫了一封信還是如此公事公辦的口吻,不好,不好。 邊雨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幾圈,該怎么寫?他著實犯了難。 明明他會背那么多情詩,會說那么多情話,可是到了這時候,卻覺得哪一首情詩都無法描繪自己的心情,哪一句情話都配不得方皓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