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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諫收拾著東西,將煉好了的丹藥全部放進(jìn)乾坤袋,院子里種著的毒植也全部被挖了出來,炮制。 當(dāng)他正準(zhǔn)備摘下一株花骨時,他的衣袖又被拉住了。 “可以不摘它嗎?!毙『⒄Z氣很低落,咬了咬唇,解釋,“它再過幾天就要開了?!?/br> “可是如果沒人管它,它第二天就會枯死?!痹浦G嘴角輕輕勾起,淡淡地道,“不過你想它留著,就留著罷。” 云諫將屋子收拾一空,絲毫沒有留下自己的痕跡,仿佛從未有人來過這里。他故意收拾得很慢,對于子晹來說,不亞于折磨。 他知道子晹想說的不是這個,但他也不戳破,甚至想看小孩能憋到什么時候。 臨行當(dāng)晚,小孩再三躊躇,他敲了敲內(nèi)室的門,隔著門問道,“一定要走嗎?” “要?!痹浦G回答的很干脆,仿佛一點(diǎn)回旋的余地也沒有,兩人就隔著門沉默著。這是云諫第一次不能明確感知到小孩的情緒,不由得有些摸不準(zhǔn)。 他打開門的一瞬間,小孩正好撞到他的懷里。 他感覺到了,小孩在顫抖,他拍了拍小孩腦袋,“沒有不要你,你跟我一起走?!?/br> 云諫感覺到小孩身體顫得更厲害了,“我、我不想走?!?/br> 云諫側(cè)了側(cè)頭,“為什么?” 子晹心頭一跳,雖然他清楚的知道對方看不見,但仍然有種被看穿的錯覺。氣氛突然變得沉默,但云諫依舊在等著小孩的回復(fù)。 那一瞬間,子晹幾乎想要將自己的算不上秘密的秘密全盤托出,賭云諫還會要他,帶著他。 小孩將自己的手心都掐出了血,終究是沒能開口,小孩掙扎著起身,轉(zhuǎn)身離開。 可是他不敢,也賭不起。 云諫聽著小孩失魂落魄離開的腳步,撫了撫纏在自己的眼睛上的白綢,笑意漸漸淡了下去,這還只是第一步。 苗子是好苗子,卻需要更多時間慢慢打磨,不然太容易夭折了,不禁玩。 不要讓他失望才好啊…… 云諫離開的時候沒有說自己要去哪里,有多遠(yuǎn),因為眼盲不便,一路上還總是在收集藥材走走停停。 但云諫每隔不遠(yuǎn),就會使用傳送陣趕路,縮地千里,一轉(zhuǎn)眼便消失了。 而躲在暗處的小孩就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陣法中,若是判斷出錯,可能就再也跟不上了。 小孩以為自己保持著距離,殊不知在他離開竹屋的那刻起,便盡在云諫的掌握之中。只是云諫沒有想到,那小孩竟然可以默不作聲跟那么遠(yuǎn),風(fēng)餐露宿食不果腹,只是默默跟著,大有一副跟到地老天荒之勢。 玄英趴在云諫的肩頭,看著再次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的小孩,頓時慶幸自己只是一只靈寵。它轉(zhuǎn)頭看向自己主人,云諫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在意。 眼見得離無妄宗越來越近,小孩一天比一天焦躁。他只是不想離開云諫,他只是不想回到那只有他一個人苦苦掙扎的無邊黑暗之中。 沒有人再會這樣待他好了,他想。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秘密…… 如果他還要他的話…… 一股鐵銹味在子晹口中蔓延開來,他急促的呼吸著。 ……他怎么樣都可以。 子晹一咬牙,想沖出去告訴云諫自己跟來了,想告訴云諫自己的所有不舍和期盼。 很想。 可他站在那里突然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似乎很沒有理由。 突然一道玄衣身影從天而降,小孩聽見他喚道,“云諫?!?/br> 小孩第一次聽見他的名字。云諫。 他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曾知曉。 云諫眉頭微皺,他沒有想到于商重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問道,“掌門為何在此?” “接你?!庇谏讨氐溃俺良诺臄?shù)百年的魔宗重新出世,現(xiàn)在修仙界人心惶惶。你不會使這些刀劍,大家都不放心?!?/br> 云諫意味不明笑笑,“勞煩大家憂心了?!?/br> 于商重眉心微皺,他隱隱知道云諫似乎很不待見某些宗門的宗主和長老,每次求藥必然是會被折騰一頓,“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于商重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一聲呵斥,“誰!” 話音未落,于商重便召出了自己的本命劍斷秋商,往身后斬了道劍氣。 小孩狼狽的一躲,竟是將一出竅期大能的劍氣躲開了,他本一直盯著于商重,可下一秒于商重便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眼看劍氣要再次落下。小孩瞳孔驟縮,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如此排山倒海的威壓。 接著,他聽見了自己萬分熟悉的一道聲音,“掌門,那是我撿的小孩?!?/br> 子晹心頭一慌,還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于商重一把抓住了他,抖出了全部,“你撿的?” “那這狼崽子告訴過你他是紅眸沒有?” 子晹想過無數(shù)種讓云諫知道自己是個不詳?shù)募t眸時的場景。 可能是他自己不小心說出來的,可能是他知道云諫不會拋下自己大膽的說出來的,可能是自己在無數(shù)次試探中,被對方猜到的……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被毫不留情的拆穿的。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怪物、不詳,人人得而誅之,死不足惜。 子晹自暴自棄地抬頭看向云諫。 他……也要這樣想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