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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涯他…應(yīng)該是認(rèn)真喜歡自己的吧? 雖然岳欽不太能理解楊涯達(dá)成目的的方式,但不管他怎么想,都隱隱覺得,楊涯的謊言并非是出于惡意。 希望不是他太戀愛腦了。 岳欽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聽著燒烤爐上滋滋的冒油聲,花費了很長時間才鼓起勇氣來,對楊涯說:“楊涯,其實…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見到我的話,可以不用找任何理由的?!?/br> “只要你說你想見我,或者不想我離開,我就一定會回到你身邊?!?/br> 這一頓晚餐燒烤很豐盛,但兩人皆是食不知味。 岳欽擔(dān)心自己的話在楊涯聽來只是一個笑話,楊涯則是聽出岳欽已經(jīng)知道自己在騙他了,有點害怕,卻又不敢直面他、向他道歉。 幾十把的各色烤串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里就被消滅得一干二凈,楊涯的衣服上也留下了一片大大小小的油漬。 他深知油漬是不能留著過夜的,不然會很難洗掉,洗澡前先接了盆熱水洗衣服,換衣服時順手掏了把褲口袋,才發(fā)現(xiàn)里面有張皺巴巴的紙條,其中隱約露出一角的字跡有些眼熟,楊涯展開紙條看了看,心情頓時就跌入了谷底。 紙條上總共有三行字,其中有兩行是數(shù)字,一串短一串長,除此之外的唯一一行文字是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楊崢沢。 瞬間他就想到了之前在巷子里撞到的那個渾身酒氣的男人,在感到晦氣和煩躁之余,夾雜著怒意的驚恐讓他的肩膀開始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毫無疑問的,楊崢沢留給他的這兩串?dāng)?shù)字,短的是手機號碼,長的則是銀行卡號。 他想要做什么,即使楊涯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也能一眼看破。 楊涯反鎖上衛(wèi)生間的門,用毛巾反復(fù)擦拭雙手,直至手背被磨得生疼,心情才勉強算是平復(fù)了下來,故作從容地?fù)芡藯顛槢g的電話。 電話只響了三聲便被很快接起,那頭的人不吭聲,楊涯便決定先發(fā)制人,占據(jù)氣勢高地:“楊崢沢,這么多年沒聯(lián)系,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入土為安了。一個為了躲債玩失蹤的人,現(xiàn)在居然還能喝得起酒,看來你這段時間混得還不錯啊,是不是想洗心革面了,把你畢生的積蓄都留給你唯一的親兒子繼承?” “楊涯,有你這么和老子說話的么?!?/br> 話筒里傳出了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從時空裂縫里伸出來的一只大手,一下子就把楊涯拽回到了八年以前,又重新回到了那個陰暗的、充滿酒臭和腐爛氣息的家,又重新看到了那個像巨大垃圾堆一樣松松垮垮地倒在沙發(fā)上,手握著帶血的破碎酒瓶,邋遢而又危險的男人。 楊涯收起了語氣中的嘲諷,冷冷道:“找我做什么?” 楊崢沢也不和他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一百萬,一周之內(nèi)打到我卡上來?!?/br> 楊涯緊攥著手機,指尖用力到發(fā)白:“沒錢。” “沒錢就借。” “我憑什么要聽你的話?楊崢沢,你以為你自己很牛嗎?既然你這么牛,債主找上門的時候還玩什么失蹤?連親口和債主說自己還不起債都不敢,在我面前硬氣什么?聽著,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不要以為我很好欺負(fù),你自己欠下的債你自己承擔(dān),休想再從我身上吸哪怕一滴血!” 他罵楊崢沢罵到氣血上涌,罵完就干脆利落地掛掉了電話,幾乎是用盡了全力才克制住了摔手機的沖動。楊涯急促地呼吸著,耳朵里是持續(xù)不斷地嗡鳴,大腦像是一臺壞掉的電視機,閃爍著黑白的雪花,意識幾乎是完全地與外界切斷了聯(lián)系,被困在一個由憤怒和恐懼織成的囚籠里,無論如何也逃脫不出去,無謂的掙扎沖撞得他頭痛欲裂。 楊涯強迫自己注視著鏡子,無視了魔鬼尖叫般一聲高過一聲的短信鈴聲,強行將身陷囹圄的意識拽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他注視著自己泛紅的眼角,注視著自己發(fā)白的嘴唇,看著自己的身體控制不住地抖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軀殼,迅速地蜷縮成了一個小球,躲進(jìn)了洗手池下最陰暗的角落。 于是楊涯也緩緩放松下身子,背靠著墻在洗手池邊蹲坐了下來,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膝,努力縮成一個小球。 讓他感到害怕的不是楊崢沢。 他從來都不害怕楊崢沢,因為他深知楊崢沢是個欺軟怕硬,外強中干的男人,只要自己的態(tài)度足夠強硬,他就對自己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 但楊崢沢的忽然出現(xiàn),讓他無法避免地又回想起了一段不堪的過去。那是他心底一道永遠(yuǎn)無法好全的傷,最先是楊崢沢給他劃破了口子,好讓各種細(xì)菌病毒都有機可乘,后來那道傷就再也好不成了,盡管表面上已經(jīng)結(jié)了厚厚的痂,每次有人想要揭下它,也依然會血流不止。恐懼就像條件反射,讓他每每回想起來身體都會不住地發(fā)抖,然而他根本沒辦法適應(yīng)或遺忘,只能通過不斷地逃避來弱化它對自己的影響。 楊涯在原地蹲坐了很長一段時間,衛(wèi)生間里冰涼的地板磚都快要被他的體溫給焐熱了。 他想了很多東西,又好像什么都沒想,直到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是來自岳欽的電話特別提醒,電話接通后岳欽問他在衛(wèi)生間里做什么,楊涯才注意到時間,他竟然已經(jīng)在衛(wèi)生間里呆了整整兩個半小時了。 楊涯匆匆把衣服過了遍水,又非常迅速地洗完了澡,身上一點沒擦,直接一步一個水印地回到了床邊,低聲和岳欽說自己已經(jīng)洗完了,然后就悶聲不吭地鉆進(jìn)了被窩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