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瀾。

    你在哪里啊。

    救救你男朋友啊，他快要枯萎啦。

    “也巧了，我正好去朋友家玩一趟回來，和他還錯開了?！狈饴嫘πΓ爸澳铙匏纸o她張羅相親對象的時候我是不贊成的，畢竟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對婚姻都有自己的想法?！?/br>
    蔚羌暗搓搓地把桌上瓜子推過去，蓋住了漫畫書一角，接著她的話說道：“是的，念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會遇到一個對她很好的人的?！?/br>
    他不知道封曼舒這次來是為了什么，如果是為了看自己的兒子，那他就顯得挺多余。如果是因為對漫畫的事記于心中，因此不放心地過來看看……那他就更多余了。

    他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他該帶著那本漫畫上火星，換個沒有人的地方生活。

    封曼舒沒碰瓜子，像普通長輩與小輩聊天一樣自然而然問：“小蔚是怎么看待這件事的呢？”

    “您是指看待相親的事情還是指看待婚姻？”

    “看待相親。其實我身邊很多對夫妻都是相親認識的，說相親也不準確，大部分都是聯(lián)姻。像我與念筠她爸也是這樣，家里條件合適了，正好也有利益掛鉤，兩個人匆匆見過一面，一開始沒什么感情基礎(chǔ)也照舊過了大半輩子。”

    蔚羌推去一袋看上去是沈念筠才會拿出來的薯片，蓋住了漫畫的另一角，不偏不倚正好蓋住了那串標題。

    自認為神不知鬼不覺地遮掩完畢，他才整理好思路，回答說：“我更傾向于自己遇到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吧。但是相親也是一種快速遇到另一半的途經(jīng)，我并不對此抱有偏見。其實有一部分年輕人是樂在其中的，平常工作就很忙碌，交際圈沒有多大，相親也是一個比較好的平臺吧，可以認識更多的異性，結(jié)識各種各樣的人，這本身也屬于尋找的過程，又有誰能預知到和自己相親的那個人就不是會相愛的人呢？人生有很多條途徑，總要多方面嘗試的?！?/br>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想得也很通透?！狈饴尜澩攸c頭，“所以當初在看見你的資料時，我同意了念筠她爸的決定。怎么說也活了這么多年，同樣和你說的一樣，見了各式各樣的人，有些人是有眼緣的，哪怕是一張照片看了后也會產(chǎn)生好感?！?/br>
    蔚羌懷揣著點希望，開玩笑說：“您是在指我嗎？”

    封曼舒笑而不語，把薯片推了回去，“這一看就是念筠會買的零食，從不見她哥會吃這些。她爸思想老古董了，總認為這些都是垃圾食品，其實偶爾吃個一次兩次也沒什么?！?/br>
    “哈哈?！蔽登家?guī)規(guī)矩矩地把手搭在膝蓋上，愣是沒敢動一下，“小孩子喜歡吃正常，我也不愛這些?！?/br>
    想著家里囤積的零食，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違心話。

    “是嗎？”封曼舒歪了下頭，“我有時候也會嘴饞，所以會來這里找些寶貝，又不能帶回去讓念筠爸看見，也就借著探望孩子的理由來偷個嘴?！?/br>
    她似乎沒什么長輩架子，很平和地和蔚羌說著自己的趣事，慢慢地也讓蔚羌放松下來了。

    蔚羌舉起雙手笑道：“好吧，我收回剛才我說的話，我也很喜歡這些?！?/br>
    “年輕人就是要有年輕人的樣子，既然你是來找聽瀾的，那和聽瀾也一定是好朋友。”封曼舒微笑著看他，“這孩子從小就活得一板一眼，都說長子當家，他爸小時候被這么教育過來，有了他后也這么教育的他，結(jié)果就讓這孩子活得沒什么生氣。你和他交好，阿姨希望你的活力能傳染給他一些，不用太多，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上工作并不是最重要的，繼承家業(yè)也不是最重要的，如果凡事都帶有目的性，那就白白辛苦投胎來世間走一遭了?！?/br>
    蔚羌微微愣住，還不等說話，封曼舒已經(jīng)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只是恰好看見并且好奇追了過來，阿姨什么準備都沒有?，F(xiàn)在天色也晚了，就不和你多聊了，下次來家里提前讓聽瀾告訴我一聲，念筠她爸也挺喜歡你，不然不會那么多人中一眼就相中了你。”

    看她舉步往門口走，蔚羌連忙跟上，“您言重了，是我冒昧打擾，卻什么都沒帶，給您添麻煩了?！?/br>
    “你這孩子說的什么話，太見外了?！狈饴嬲驹陂T前，對那本書的事只字未提，回頭笑說：“外面冷，幾步路你就不用出來送了?！?/br>
    她這么講了，蔚羌也不能真就照做。他伸手拉開門，往外送人到了小道上，迎面正好碰上回來的沈聽瀾。

    雙方一愣，沈聽瀾自然而然地站去蔚羌身邊，看向自己的母親，“您怎么來了?！?/br>
    雪還在舒舒緩緩地往下落，比方才略小一些。他走得時間不長，肩上卻落滿了白雪，趕著回來見蔚羌，也沒有特地整理。封曼舒伸手替他一一仔細拂去，“我平常也沒少來，是你最近忙了？也不常回來吃飯，每天晚上只有念筠一人來，沒少挨她爸念叨?！?/br>
    有他在的時候，沈念筠還能算有個堅硬的靠山?，F(xiàn)在靠山整天不見人影，沈念筠耳朵都快磨出繭，一盤苦水沒地方倒。

    沈聽瀾道：“爸那是擔心她，哪有不啰嗦的長輩，這個道理您應(yīng)該比我清楚?！?/br>
    “行了，還下著雪呢，就不在外面多說了。馬上快過年了，年后帶小蔚來家里喝喝茶吧?！?/br>
    “知道，您也快回去吧。”

    封曼舒沒再多說什么，和蔚羌點了點頭，開了隔壁的門進去了。

    重新回到家里，蔚羌包袱一卸，整個人抱著抱枕往沙發(fā)上一埋，念經(jīng)一樣神經(jīng)兮兮叨叨：“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了？”沈聽瀾脫去外套，將地暖溫度調(diào)高一些。不過不需要蔚羌回答，他已經(jīng)能猜到對方在為什么急躁，“因為沒有準備就遇上了我母親？”

    “不是，遇上了也不意外，但是……”蔚羌抬起一根手指，死人一樣指著被瓜子埋著的漫畫書：“就那本書，你懂吧，那種書，你肯定懂……被你mama看見了?！?/br>
    沈聽瀾拿起書一看，“沈念筠放這里的？”

    蔚羌虛弱道：“我在門口撿到的。”

    “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鄙蚵牉懶α?，上去摸摸他的發(fā)頂，“我也看過，畢竟能增長很多知識。”

    他特地強調(diào)了后半句話，羞得蔚羌一個抱枕砸過來，“你不要再說啦！”

    不要再在傷口上撒鹽了！

    “你們都聊什么了？”

    “也沒什么特別的。”蔚羌避重就輕地說了兩句，隨后反問道：“沈念筠沒追問你什么吧？”

    看他剛才緊張的樣子，沈聽瀾突然想多逗他一下，“你猜？”

    “不猜了，你直說吧，我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經(jīng)不小了，求求您直接給我個痛快?！蔽登寄税涯?，“我一閉眼就想到你mama在外面詫異的表情了。她肯定看見這本書了，但是她什么都沒說，她真是個好人?！?/br>
    怎么說著說著還感動上了？沈聽瀾在他身邊坐下，“沈念筠之前就知道我在戀愛，可能比我們交往時間還要早一些，在那之前我就承認過有這件事了?！?/br>
    蔚羌很意外。但熟悉的氣味靠近后，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徹底松弛了。

    仿佛只要沈聽瀾還在身邊，什么牛鬼馬面亂七八糟的事情他都不用考慮了。

    沈聽瀾往下說：“她也是憋了很長時間，今天好不容易看見了久聞大名的‘嫂子’，還是忍不住問了?！?/br>
    “她問什么了？”蔚羌一時連“嫂子”這個稱呼都沒功夫反駁了。

    “問了你的名字。”

    “……啊?！边€真是一針見血的問題。

    “你別這么驚訝，她能這么直截了當，肯定是已經(jīng)察覺到什么了?！鄙蚵牉懻f：“她是我看著長大的，雖然我很多方面都沒有做好一個哥哥的職責，但是她畢竟是我唯一的meimei。所以我對她也算了解，如果不是確認了某點猜測，是不會直接詢問姓名?！?/br>
    “那你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說了?！?/br>
    “我沒告訴她名字?！?/br>
    “哦?！蔽登紩簳r松一口氣，不然今晚真就不眠夜了。

    “我告訴她，”沈聽瀾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劃出屏幕，“是照片上這個人?！?/br>
    蔚羌看過去，眼睛瞬間睜大了，“你哪來的我的照片？不對，這是我之前和唐景曜他們在云省吃飯時的照片，你怎么會有？”

    沈聽瀾坦誠道：“別博遠賣給我的?！?/br>
    “沒想到你們私底下還有這種違法勾當！”蔚羌伸手去奪，沈聽瀾也沒攔著。

    本來他就認為偷拍是不對的行為，事后也很堅定地教育過別博遠一回，讓他別以為人在娛樂圈里就能為所欲為，學什么狗仔亂拍人生活照。

    所以現(xiàn)在他把這張照片的處理權(quán)交給蔚羌，想怎么處理怎么處理就是。

    蔚羌擺弄一會，從他相冊里找到這張壁紙的原圖，在沖動刪除的那一瞬間偷偷摸摸地瞄了沈聽瀾一眼。

    沈聽瀾沖他微微一笑，示意他隨意。

    “好啊沈聽瀾，要是不翻你手機，我都不知道你相冊里存了這些東西。”蔚羌皺起眉，一副看見了什么不該看的正宮詢問口吻。

    沈聽瀾納悶著，也伸頭去看，卻看到屏幕里自己的臉慢慢填滿半邊框。

    “咔嚓”一聲響，蔚羌笑嘻嘻地將定格的合照給他換上了。

    “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違法勾當了。”蔚羌把手機還回去，一歪身枕上他的腿，伸手慢慢搓著沈聽瀾還帶著點寒意的臉，“所以你就直接告訴你妹了？那她是什么反應(yīng)啊？”

    “嗯？我沒管。”沈聽瀾擺弄著那張新鮮出爐的照片，“我承認你真的很擅長帶給我驚喜，但是我能否提出一點建議？”

    蔚羌收回手，“沈先生有何高見？”

    “我剛才沒有做好準備，能重新拍一張嗎？”

    “唔……”蔚羌佯作思考地翻了個身，透過玻璃窗看向窗外。

    暖橙色的路燈將灌木叢上的積雪映得閃閃發(fā)亮，似是圍著房子組成了一圈光帶，一直延伸朝更遠的方向。下雪的夜晚比白日更漂亮，又或許是黑夜的到來給世界裝點上了神秘感，他交叉著手指在光帶上裝作小人行走，走了好幾個來回，才說出了看似深思熟慮實則起初就有了答案的回答：“經(jīng)過一番考察，小蔚采納了你的建議。”

    沈聽瀾被他的用詞逗笑，配合著角度彎下腰，“替我謝謝小蔚。你不用動，就這樣躺著很好。”

    “哎，但是小蔚有個條件。”蔚羌堵住了攝像頭，“不如沈先生先聽聽看？”

    沈聽瀾彎著唇，笑得很溫柔，“你有什么條件我會不答應(yīng)的？”

    “那你到底要不要聽？”

    “請講?！?/br>
    “下次有人問你戀愛對象的名字的話……”蔚羌抵唇咳了咳，“你得告訴他們，我叫蔚羌?！?/br>
    作者有話說：

    沈念筠：小嫂子叫什么呀，哥，好哥哥，你就告訴我吧，滿足meimei的一個心愿吧！

    沈聽瀾：告訴你也可以，但是得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沈念筠（警惕）：不會是要加班吧？我現(xiàn)在也是有工作經(jīng)驗的人了，也是社會上的老油條了，加班得看我心情的！

    沈聽瀾：爸以后知道你小嫂子可能會發(fā)怒，到時候你知道怎么做。

    沈念筠：什么事啊這么嚴重？他發(fā)火又不是一次兩次，隔三差五就來一回，我是習慣了。快快快，你都說小嫂子溫柔又漂亮了，爸有什么火可發(fā)的？說嘛說嘛，我早就想問了，但是沒敢，今天這不是正巧看見了，就告訴你親愛的meimei嘛！

    沈聽瀾掏出手機。

    沈念筠：？

    沈聽瀾：“看見了嗎？你小嫂子?！?/br>
    沈念筠：？？？

    沈念筠：臥槽?。?！

    第58章 你就是你

    蔚羌到沈聽瀾臥室的第一眼，看見的是飄窗前淺黃色的窗簾。窗簾嶄新著，明顯剛換上去沒幾個日子，細聞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束起窗簾，想讓滿天的雪花飛舞在視野中。但當布被撩起，面前卻出現(xiàn)了一團耀眼的紅，像是雪夜中被點燃的篝火，帶著目光能感受到的溫熱。

    一朵玫瑰插在透明的花瓶中，花瓣正因他動作帶起的風而輕輕顫抖。似是計劃到最近臥室會被新的主人造訪，因此小心翼翼地藏住了自己，就等著被發(fā)現(xiàn)。

    那抹香氣就是出自這里，蔚羌站在窗前，手指蹭了蹭它柔軟的花瓣，沒一會兒也回想起來了。之前和沈聽瀾談?wù)撈鸫昂煏r，他隨口說了句他想要黃色系這么一回事，沒想到自己都不怎么記得的一句話，卻被對方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