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

    距離五點鐘還有兩分鐘的時候，郁聞深帶著阮纓到了袁益川家門口。

    沒等郁聞深抬手按門鈴，門就自動開了。袁益川看著門外兩個人，神色得意：“我就知道你們倆差不多該來了?！?/br>
    阮纓跟袁益川打了聲招呼：“袁教授?！?/br>
    “快進來快進來，”袁益川熱情地說道，“外面多冷?！笨吹剿麄儍蓚€手上都提著東西，袁益川神色不滿，“你們倆來我們家?guī)н@么多東西干什么？”

    郁聞深晃了晃左手的一盒草莓：“這個是我買的?！苯又?，他又晃了晃右手拎著的東西，“這些是穗穗買的?！?/br>
    阮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是第一次來，總不能空著手……”

    袁益川招呼他們兩個坐下，又沖著廚房喊道：“老婆，聞深和小阮來了?！?/br>
    過了沒一會兒，一個系著圍裙的女人從廚房里走出來，笑著對他們說道：“聞深每次都卡點卡的很準?！笨吹礁谟袈勆钌磉叺娜罾t，她走過去熱情地問道，“這就是小阮吧？”

    袁益川的太太叫柳夢，郁聞深叫了聲“嫂子”，阮纓也傻傻地跟著叫了一聲，叫的柳夢樂開了花：“這小姑娘真可愛。快坐快坐，我的大鵝剛燉上，吃飯還得等會兒，你們先吃點水果?！?/br>
    袁益川家是兩層的復(fù)式，幾個人正說著，就有兩個小孩從樓上下來了。大一點的女孩子扎了個雙馬尾，穿著a大附小的校服，小一點的小男孩看起來還在上幼兒園。

    兩個小孩也是熱情的性格，一看到郁聞深就親熱地叫他：“聞深叔叔好——”

    柳夢招呼兩個崽過去，指著阮纓對他們說道：“這是昨天跟你們說的，今天來我們家的小阮jiejie?！?/br>
    兩個崽仰頭看著人阮纓，齊刷刷地開口：“小阮jiejie好！”

    郁聞深眉頭一皺：“差輩了。”

    袁益川聳肩：“你顯老，那有什么辦法？”

    阮纓彎著腰，笑瞇瞇地跟兩個崽打招呼：“你們好呀?！?/br>
    大一點的jiejie叫玥玥，小一點的弟弟叫晨晨，兩個小孩都很有禮貌，阮纓提前在郁聞深那里補過課，知道玥玥正在學(xué)畫畫，就給她買了一整套的畫具做禮物。晨晨喜歡變形金剛，她就給買了一套變形金剛的玩具。

    兩個小朋友收了禮物，再加上阮纓長得漂亮又溫柔親切，短短幾分鐘，兩個小孩就黏住了她，小阮jiejie長小阮jiejie短的，看的柳夢笑得不行：“這就是jiejie和叔叔的差距?！币娙罾t一臉茫然，她解釋道，“聞深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板著個臉，把兩個孩子嚇得不輕，晨晨都被他嚇哭了。”

    “??？”阮纓震驚，條件反射地看向郁聞深，“真的假的？”

    郁聞深面色平靜地回答道：“真的?！?/br>
    “他上課的時候?qū)W生都不敢開小差玩手機，怕他怕的很，你說真的假的?！痹娲ê敛豢蜌獾亟o郁聞深揭底，又招呼阮纓，“你們先坐，我做飯去，”說完之后，他又叮囑自家兩個娃，“別太鬧你們小阮jiejie，聽到?jīng)]有?！?/br>
    玥玥和晨晨一人拉著阮纓一條胳膊，對袁益川的話乖乖點頭，可沒有一個撒手的。

    郁聞深感到費解：“為什么他們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就哭，看到你就這么親熱？”

    阮纓歪了歪頭：“嗯——可能我比較招人喜歡？”說完之后，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臉，“哎呀，怪叫人害羞的?！?/br>
    郁聞深輕笑了一聲：“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就是招人喜歡?！庇绕涫?，招我喜歡。

    郁聞深的話讓阮纓把手貼在臉上都不想拿下來了，但偏偏兩個小孩拉著她。

    “小阮jiejie，你陪我畫畫吧？”

    “小阮jiejie，我們一起玩變形金剛吧？”

    阮纓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不管是去親戚家，還是親戚到自己家，都會遇上可怕的熊孩子，所以她對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其實是有點害怕的。

    但是玥玥和晨晨兩個小孩一點都不熊，沒讓阮纓的熊孩子恐懼癥發(fā)作，倒是讓她選擇困難癥犯了。

    見阮纓一臉糾結(jié)，郁聞深本來想幫她解圍，卻沒想到小姐弟倆吵起來了。

    玥玥兇兇地看著弟弟：“小阮jiejie是女孩子，女孩子就應(yīng)該跟女孩子一起玩！小阮jiejie陪我畫畫！”

    晨晨撇撇嘴：“jiejie你這是性別歧視，女孩子也可以跟男孩子一起玩變形金剛！”

    阮纓驚呆了，她完全沒想到晨晨小小年紀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小姐弟倆又爭了一會兒，最后，晨晨作為弟弟，迫于jiejie的壓力，心不甘情不愿地抱著變形金剛?cè)フ矣袈勆盍耍骸奥勆钍迨?，我陪你玩吧?！?/br>
    郁聞深：“……”謝謝，倒也不必。

    他無奈地陪同樣無奈的晨晨玩變形金剛，一抬頭卻看到阮纓正在看著自己笑，一對上他的視線，阮纓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又迅速低下頭去，陪玥玥畫畫去了。

    郁聞深不明所以。

    笑什么呢？

    郁聞深不是第一次來，他跟袁益川又熟，所以袁益川和柳夢對他就比較隨意。但阮纓這是第一次來，所以兩口子擔(dān)心她會不自在，做飯的時候還會從廚房出來看看，結(jié)果看到她被玥玥粘的緊，也就放心了。

    一個小時后，柳夢在廚房門口喊了一聲：“開飯——”

    玥玥和晨晨一聽，立馬開始收拾桌子，收拾好之后還拉著阮纓一起去洗手，一點都不用大人cao心。

    阮纓忍不住想，要是所有的小孩都這么聽話懂事，她也就不用害怕小孩了。

    洗好手之后，玥玥和晨晨又去廚房幫忙拿碗筷，阮纓在回到客廳的時候，正好看到郁聞深也要起身去洗手間。在走到她面前的時候，郁聞深納悶地問道：“你剛才笑什么？”

    “嗯？”阮纓不明所以，“什么時候？”

    “陪玥玥畫畫的時候?！?/br>
    “哦哦，”阮纓想起來了，“沒什么，我就是想起來，聞謙從小也是被你這么壓迫著長大的?！?/br>
    “我壓迫聞謙？”郁聞深皺眉，“我沒有，我從來不管他?！?/br>
    阮纓眨巴著眼睛：“可是每次他皮的時候，你看他一眼他都老實了?！?/br>
    “說明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煩人?！?/br>
    原來阮纓是在笑這個。

    阮纓則是在想，這句話要是被郁聞謙聽到，恐怕他要鬧了。

    “你們倆站在這里說什么悄悄話呢？”袁益川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還不趕緊準備吃飯？大鵝都給你們燉好了。”

    郁聞深扶了扶眼鏡：“我去洗手。”

    阮纓則是問道：“我能幫什么忙嗎？”

    柳夢端著一盤辣炒小油菜出來：“不用不用，哪有讓客人幫忙的道理，你坐著等吃就行?！?/br>
    等坐下來之后，阮纓發(fā)現(xiàn)，飯桌上的菜基本上都是她喜歡吃的。大概是看出了她的驚奇，柳夢笑著說道：“我們找聞深問了你都喜歡吃什么?！?/br>
    阮纓急忙擺手：“其實你們不用這樣的，我不太挑食……”

    袁益川也笑：“那也得對你口味啊。平時我們問他要吃什么，他就是隨便都行都可以，問你喜歡吃什么，那是如數(shù)家珍羅列一堆?！?/br>
    阮纓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了郁聞深一眼，卻看到他正好開了個飲料給她遞過來：“我了解你不是正常嗎？”

    “嗯、嗯，”阮纓點頭，“說的也是?！?/br>
    “吃飯吃飯，”柳夢招呼阮纓，“條件有限，聞深列出來的沒能全做，下次你再跟他一起來?！?/br>
    阮纓笑瞇瞇的：“好。”

    第一次去別人家做客卻沒有覺得很拘謹，對阮纓來說還是人生頭一次，她覺得袁家的家庭氛圍真的非常好。

    之前去云城的時候阮纓就跟袁益川接觸過，他是個直爽風(fēng)趣的人，柳夢也一樣，只不過她的直爽里又多了幾分豪放，也確實會直接當(dāng)著客人的面就開始嫌棄袁益川。

    至于兩個小孩就更惹人喜歡了，又聽話又懂事，嘴還甜，袁益川夫婦和兩個孩子之間的相處模式也讓阮纓很是羨慕。

    被這一家人熱情地招待著，阮纓都快忘了自己是跟郁聞深一起來的了。

    最后臨走的時候，玥玥和晨晨拉著阮纓的手，依依不舍地對她說道：“小阮jiejie下次再來玩呀！”

    “就是，”柳夢也說道，“反正你現(xiàn)在知道我們家在哪兒了，不用讓聞深帶你，自己來就行?！?/br>
    阮纓笑瞇瞇地應(yīng)下來：“好，我知道了?！?/br>
    柳夢是真的很喜歡阮纓，小姑娘文靜乖巧，雖然有點兒內(nèi)向，但是脾氣很好，又很有禮貌。她之前就一直聽丈夫說郁聞深對阮纓很特別，今天看了之后，她也有了這樣的感覺。

    而且她作為女性，心思更細膩一些，明顯看得出來，阮纓對郁聞深也是很不一樣的。

    要是他們倆能湊一對，那還真是般配。

    ***

    回去的路上阮纓就一直在打哈欠，郁聞深以為她困得很，誰料到下車之后，阮纓卻磨磨蹭蹭不肯進門，他有些納悶：“你不是困了？”

    阮纓摸了摸肚子，很不好意思地說道：“是很困，但是我今晚吃了好多東西，感覺好撐，想出去走走……”

    柳夢的廚藝很好，做的菜又都是阮纓喜歡吃的，她就貪嘴多吃了一點。吃完飯還有水果和小甜點，小姐弟倆還給了阮纓酸奶，她也喝了，現(xiàn)在就覺得很撐。

    “這樣。”郁聞深點點頭，十分干脆地關(guān)上了門，“走吧，我陪你?！?/br>
    這么晚了，小區(qū)的安保系統(tǒng)再好，郁聞深也不放心阮纓一個人在外面。

    月光皎潔，兩個人并肩走在小區(qū)的道路上。阮纓走得慢，郁聞深就配合著她的腳步也放慢了速度。

    因為天氣冷，阮纓把外套的拉鏈拉到了最上面，擋住了嘴和下巴。她雙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走了一會兒才重新露出了嘴巴，長長地舒了口氣。

    白色的水霧頓時在冰冷的空氣中氤氳開。

    感覺得到阮纓被一種快樂的情緒包圍著，郁聞深開口問道：“很開心？”

    “是啊，”阮纓用力點頭，轉(zhuǎn)頭看著郁聞深，“很明顯嗎？”

    郁聞深微微一笑：“當(dāng)然?！?/br>
    阮纓歪了下腦袋：“可能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去別人家做客，一點負擔(dān)都沒有吧?！彼掏痰赝白咧耙郧叭e人家，全程我都很小心翼翼，怕自己說錯話做錯事，碰到熊孩子還得忍著。”

    “這次沒有嗎？”

    “一開始還是有點緊張的，”阮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過這也沒辦法，我每次去別人家的時候都會這樣，畢竟我有點社恐嘛，一時半會兒也改不掉。但是袁教授和他太太人都很好，兩個小孩也很聽話很懂事，不是熊孩子，所以我就不緊張了?！?/br>
    “袁教授輔修過兒童教育，他太太也是個很開明的人，所以家里兩個小孩都教育的很好，”郁聞深扶了下眼鏡，“看得出來，他們都很喜歡你，你跟袁教授的太太也很聊得來?！?/br>
    郁聞深說的，阮纓自己當(dāng)然也感覺得到。她是個很容易被氛圍影響心情的人，也能敏銳地察覺到別人的情緒。正是因為她感覺得到袁益川一家對自己真誠的歡迎和喜歡，所以才會開心。

    阮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柳夢姐大了我一輪，但我覺得跟她之間一點代溝都沒有。她很會聊天，話題也很多變，不管怎么聊都讓人覺得很愉快?！闭f著說著，阮纓嘆了口氣，“不像我表姐，明明只比我大五歲，因為結(jié)了婚有了小孩，所以話題永遠都是圍繞著她老公和孩子，也看不出來我根本不想聽這些，就一個勁兒地說說說?！?/br>
    看著阮纓從開心變得愁苦的小臉，郁聞深哭笑不得：“那你也不用愁成這樣吧？”

    “聞深哥哥，”阮纓幽幽地開口，“你知道，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嗎？”她板著小臉，“逢年過節(jié)，就是親戚們聚在一起，說無聊話題的日子?！?/br>
    郁聞深饒有興致：“比如說？”

    “上學(xué)的被問成績，工作的被問薪水，沒結(jié)婚的被問什么時候結(jié)婚，結(jié)了婚的被問什么時候生小孩，生了小孩的還要被問什么時候生二胎，然后再問小孩的成績，惡性循環(huán)。”阮纓掰著指頭數(shù)，“去年我就被問有沒有男朋友，今年我mama還說了要讓親戚幫我介紹相親對象，我光是想象一下今年過年要面對什么，就已經(jīng)開始痛苦起來了?！?/br>
    過年走親戚有這種話題的時候郁聞深向來不關(guān)心也不參與，所以他不能對阮纓的痛苦感同身受。

    但是阮纓說到“介紹相親對象”這幾個字的時候，郁聞深就警覺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