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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咬舌尖,將血腥味抿進口腔內(nèi):“我做不到?!?/br> 他別扭而吃力地動了動嘴角,說:“可能是因為,以人類的身份生活久了,屬于人的那部分,還頑強地留在我體內(nèi)?!?/br> 他右手抱住左手臂,指甲在大衣上掐出明顯的痕跡,嘴唇蒼白:“我現(xiàn)在,做不到無視。我確實想和以前一樣,不干擾他們,但我會不斷想起,那些人死前的樣子,父親和兄長傷痕累累的身體和看著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時絕望痛苦的眼神……” “我現(xiàn)在做不到了……” “他們在看著我……” “那就去?!毖则澈鋈槐ё∷?,雙臂緊緊箍著他的腰,像哄小孩那樣輕拍他的肩膀,“想做就做。我陪你去。” 言知瑾茫然地抬頭,遲鈍地抬起手臂。 他的身體很沉,像是浸了水的木頭,不停地要往下墜,他只能盡量抓住任何可以當作依靠的東西,將全身的重量掛上去。 “過兩天,陪我去一趟A國,斯諾夫那里?!?/br> *** 戚黎安艱難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光線一點都不柔和的燈。 他頭痛欲裂,吃力地調(diào)整視線,想要分辨清自己的處境。 周圍時常有人來往,他隱約聽到有人說,他魔怔了,莫名其妙對著墻撞,別人說什么都沒反應。是好幾個久經(jīng)訓練的軍人一起努力,才攔住他,保下他一條命。 即使這樣,他的額頭還是還是出了血。 記憶斷斷續(xù)續(xù)地回到腦海。 他記得他去找言知瑾,言知瑾對他陰陽怪氣,然后…… 心跳猛地停止。 然后他看到了那條蛇。 那條本應在他實驗室里的、強大而詭異的毒蛇。 那條毒蛇招搖地在他面前晃動頭顱,炫耀自己鋒利的毒牙。 而言知瑾居然和那條蛇看起來親密無間,甚至于,比主人和寵物的關系還要親近,親近得讓他有點……不舒服…… “你醒了?”清朗的男聲在他旁邊想起。 他勉強扭頭,從模糊的視線里看清近乎奶白的金發(fā)。 “方……眠?”他干裂的嘴唇因為過大的動作,滲出血來。 “你是受到襲擊了嗎?身體情況很差。”方眠和煦地說,“放心,這里是你的實驗室,那些變異人不會進來。” 戚黎安的視力受了點影響,現(xiàn)在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他只能看到,方眠坐在床邊,手上擺弄著什么。 他掙扎著要坐起來,用虛弱的身體喊出支離破碎的語句:“遠離言知瑾!這一切都是他搞的,他和那條蛇……” “言教授?”方眠尾音上揚,長長嘆了口氣,“說起來,你今天去找言教授了。” 他手臂一痛,冰涼的液體緩緩被推入體內(nèi),而他連打偏方眠的手都做不到,只能張大嘴,發(fā)出“啊啊”的聲音。 方眠的聲音清潤如玉:“我不是說了,不需要研究抑制藥物嗎?為什么還要去,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神的指引” “知瑾一直不主張進行這項研究,你把他叫過來,是故意要阻止我嗎?” “放心,這不是毒藥,它會讓你,變得前所未有得強大……” 第152章 一股甜腥味涌到戚黎安喉頭, 吐不出咽不下,唾液堆積在喉嚨口,積滿溢出, 從嘴角淌下。 強大力量從內(nèi)部撞擊著頭骨, 像是埋在大腦皮層以下的種子在春天的感應下瘋長,根須深深扎進胼胝體, 堅硬的葉尖頂破顱骨, 從縫隙間擠出, 迅速抽條、拔高。 他的視線更加模糊,植物的葉片包裹住他的眼球, 沉悶的擠壓感讓他鼻梁隱隱作痛,繼而呼吸困難。 有什么東西正在他的體內(nèi)生長,將他取而代之。 他聽到方眠欣喜地在他旁邊說:“恭喜你, 即將獲得新生?!?/br> 他叫喊不出, 植物的根已經(jīng)插進他的心臟, 汲取著他身體的營養(yǎng)。很快他就會因生命力衰竭而亡, 成為那種東西的一具軀體。 成為,被寄生體。 “真不巧, 這個時候有人來……那你只能自己慶祝這個幸福時刻了??赡軙幸稽c難受,不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平安度過這個美好瞬間?!?/br> 他聽到腳步聲離遠了, 他一個人被留在這個冰冷寂靜的地方。 沉默。 有什么東西能來救救他。 快來救救他。 無論是什么都行, 他不想變成那種沒有意識、被殺戮欲望控制的機器。 “嘶——” 蛇狡黠地在他耳邊吹著冷氣。 蛇…… 他像被打了一悶棍, 一下子思緒清明,視野清晰。 他看到在他體內(nèi)霸道生長游走的, 原來并不是植物, 而是一條蛇。 有著猩紅豎瞳的漆黑大蛇。 “嘶——”蛇在他的腦內(nèi)靈巧而悠閑地漫步。 *** 方眠整理好儀表, 去會客室迎接客人。 到了那里,卻什么人都看不到,門口的護衛(wèi)軍也聲稱,沒有任何人到訪。 這就奇怪了,他明明聽到有人叫他。 ——不,真的有人叫他嗎?他根本沒見到有誰叫他,也分辨不出叫他的是什么人。 就像是,他腦海內(nèi)憑空產(chǎn)生了一個聲音,驅使著他離開那個休息室。 有人想讓他遠離戚黎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