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頁
陸項懷面上就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程氏見狀眼睛彎了彎,正要說些玩笑話,陸項懷卻先抬手止住了她開口,面色十分認真:“這么說來,你們先前就是認識的?” 明舒抬頭望著叔父,點了點頭:“……先前在圍場狩獵之時,他救過我。后來,他人在揚州,聽聞我們家出事,也是他,及時救下了我,將我保護了起來……” 她給叔父去信勸他們不要都回京城時,并未提太多裴宣的事。但叔父一向聰慧,回京路上,多半也聽說了她們和端王對抗的事情。 陸項懷眼中閃過思索之色,了然地頷首。 他這位侄女從小就生得可愛,到了及笄后,更是惹得媒人踏破了門檻。只是他大哥一直舍不得將女兒嫁出去,又眼光極高,鮮少有人沒被打出去。 至于沈容安……說不定大哥當(dāng)時是想讓他當(dāng)贅婿,好讓舒丫頭永遠受娘家庇護。 反正他是看不上的。 對于裴宣的膽大妄為又冷酷無情,他本來心里是有些發(fā)憷的。但一想到,他是早早對自己侄女動了心,不惜冒險和端王作對,又不免將他看做了血氣方剛,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毛頭小子,這才略微有了一絲做長輩的矜持感。 “他倒是有心了,如今看來,也算是個可靠的后生。” 程氏撇了撇嘴,不滿意他的武斷,見他沒說下去的意思了,便拉著明舒的手,笑吟吟地問起他平日里對她如何,準(zhǔn)備給她多少聘禮,嫁過去是否讓她主持中饋之類的,細細碎碎,話頭都止不下來。 明舒紅著臉,也不敢說他們已經(jīng)有了夫妻之實,只撿了一些程氏愛聽的小細節(jié)講給她聽。 程氏也是聰明人。兩個孩子都是年少慕艾的年紀,回京路上朝夕相處,孤男寡女之間,多半不清白。 放在從前,她也會揪著細問,若那裴宣有不規(guī)矩之處,找上國公府的門鬧上一場也無妨。可如今,陸家不比從前,陛下又賜了婚,她確定了這裴宣是真心實意對明舒好,將她瞧做正室妻子了,其余的就沒準(zhǔn)備怎么計較。 況且她冷眼瞧著,她家這丫頭一門心思地說這裴指揮使的好處,恐怕也是怕她說出什么不滿意來,礙了她的親事。 程氏心頭微微一嘆。 女大不中留啊,一句句的,都在向著外人。 她心里頭泛酸,說出的話卻像是滿意至極,直道明舒給自個兒找了個良婿,無需讓她怎么cao心了。 明舒微微紅著臉,看程氏笑得直達眼底,也暗自松了口氣。 她生母早逝,一向和同為嫡出的三房走得近。程氏性子直,家里的中饋一直被她打點得井井有條,但待她這個自幼喪母的侄女又一向親近,視如己出,從未有過虧待的時候。在明舒眼里,與程氏也是有幾分孺慕之情的。 她很敬重她,如今知道她還活著,對自己的親事更是滿懷祝福的,眉眼也是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從里到外都透著不容錯識的愉悅。 一家人短暫的言笑晏晏過后,明舒看著眉梢?guī)Φ某淌?,忽地肅了臉色:“叔父,嬸娘,你們應(yīng)該也很清楚,陸家的仇,還沒有全然報完。所以,我阻攔你們進京……那你們?yōu)楹巍?/br> 二叔他們和其他族人都沒有回來,可三房卻幾乎人都到了。連她那位小堂弟,眼下都因舟車勞頓,歇在了臥房里。 陸項懷看著她,亦是目光沉凝,嘆息道:“我們?nèi)舨换貋?,你這丫頭,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尋死,刺殺晉王嗎?” “您、您怎么知道?”她吃驚地看著他。 “讓我們不回京也就罷了,還要我們隱姓埋名……”陸項懷笑著搖頭:“你三叔我又不是傻子!陸家雖暫時敗落了,可也沒道理,讓你一個女娃來替我們一群人斷后?!?/br> “可是……”陸明舒急道:“晉王是眼下唯一有可能繼承大位的人,他若要對付陸家,我們哪里有還手之力?” 她聽了裴宣的話,不會輕易尋死保全他和陸家人,可不代表她愿意看著陸家人白白犧牲。 陸項懷挑了挑眉:“不是還有端王么?” 明舒急切起來。 難道素來聰慧的三叔他們回京,是覺得端王還有希望?可端王和他們,也是死仇?。?/br> 陸家出事,一方面是因為端王見不得他們和晉王那頭結(jié)親,平白助長了對手的威望。另一方面,約莫是作為未來姻親的晉王也袖手旁觀,甚至主動推波助瀾,才讓陸家倒得那么匆忙,那么荒謬。 況且…… 她咬了咬唇:“三叔不知道……端王徹底失去圣心,是因為……因為顧賢妃和淮南王私通,甚至在行宮生下了一個女兒……” 陸項懷夫婦對視一眼,都有些震驚。 原來如此。 怪不得,陛下處置端王和淮南王時,那樣狠絕。生母染上了這樣去不掉的瑕疵,即便是陛下同意,那些頑固的老臣也不會答應(yīng)的。 更何況,陛下那樣傲氣,只怕寧肯將皇位傳給宗室子侄,都不會傳給血脈存疑的端王。 陸明舒見他們神色,更是心涼了半截,眼圈紅了起來。 “都是我的錯……若不是為了我,您和嬸娘也不會趕回來……若是將來出了什么事,我再沒有臉做陸家人了?!彼龅?,聲音有些哽咽:“當(dāng)日若不是因為我,晉王也不會對我jiejie下毒手,后面的禍?zhǔn)?,或許也不會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