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容貌，從前又有那樣好的家世，自然是滿腹詩書禮儀的才情，男人見了，怎能不動心？

    怕只怕，是紅顏禍水，會給家門帶來災(zāi)禍。

    高氏強壓下心頭的不喜，不愿再去想她是否和晉王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在這種場合提起來，連國公爺都是要和她翻臉的。

    她和她說話，是為了旁的小事。

    明舒便見高氏親熱地挽住了她的胳膊，邊走邊道：“再過些時日，咱們便是一家人了，有些事我也不好瞞你?！?/br>
    “夫人請說?！?/br>
    “是這樣……你也知道，宣哥兒他如今已是弱冠年歲，雖如今得了你這一門好姻緣，可前頭那些年，房里到底也不能沒個貼心人。按咱們高門大戶的規(guī)矩，那些個通房，若是新婦不樂意得見，隨意打發(fā)了就是。只是……”

    她看了一眼神色不動的明舒，滿臉笑意：“其余的人宣哥兒也沒碰過，唯獨一個叫晏如的，最是老實本分，素來做事也妥帖，所以，宣哥兒平日里都是讓她侍奉的……那晏如是我看著長大的，一心一意想待在府里，我想著，將她留下來，日后若是你身子不爽利的時候，替你侍奉宣哥兒一二，也算是個幫手……”

    明舒神色沒什么變化，心里暗暗回想這個名字。

    晏如……

    那不就是上回她在國公府時被高氏撞破，裴宣隨便說的一個名字嗎？看來，那丫鬟也沒說實情，便索性一直讓高氏誤會著。

    “全憑夫人做主?！彼蜕频匦α诵?，沒有表達什么意見。高氏今日來就是要試探她的，她點不點頭，也不會影響高氏這個掌管中饋的人的決定。

    聞言，高氏眸中閃過一絲欣慰。

    雖然不算是她最滿意的兒媳婦，可看上去還算大度，既然能容得下一個晏如，將來，也就能容下高蘅丹。

    于是拍拍她的手：“到底是陸家的女兒，確實溫良賢淑。你放心，那晏如不過是個通房，你嫁過去了，權(quán)當(dāng)是個尋常丫鬟使喚。若是肯讓她誕下子嗣，抬個姨娘便是，若是不肯，也沒有什么?！?/br>
    明舒矜持地笑笑，并不多說。

    還當(dāng)個尋常丫鬟使喚，若高氏的說法真是真的，那么多通房里，裴宣就碰過她一個，豈不是異常特殊？她還能讓她天天在面前晃悠嗎？也不嫌膈應(yīng)。

    當(dāng)然，她知道晏如是個冒牌的，這些事也就沒必要計較了。做人通房，也得能進屋才行，裴宣若真對她有心思，何苦等到今日？

    高氏今日，就是想存心給她個下馬威而已。

    一旁的英國公若有所思，但也沒發(fā)表什么意見。他是知道這未來兒媳現(xiàn)在是懷有身孕的，那一嫁過去就沒法伺候他兒子了，那尋個通房在屋里，也沒什么不妥。

    高氏得了自己想聽的答案，沒再多說，微微頷首，便和英國公聯(lián)袂而去。

    明舒被高氏這莫名其妙的一出弄得心情郁郁，又有些擔(dān)憂地抬腳眺望走水的殿宇，再回神時，身邊竟然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

    她一驚，連忙提著裙子向隱隱有人影攢動的方向而去。

    今日宮宴，尋常女賓是不能帶婢女進宮的，所以裴宣一走，她就變成一個人了。

    匆匆忙忙地穿過高臺時，有個正在整理東西的小太監(jiān)看了她一眼，吃驚地道：“縣主怎么還在這兒？陛下他們都去望月閣了。”

    明舒狐疑地看他一眼：“你認得我？”

    那小太監(jiān)含笑點頭：“您是貴人，想是不記得了。先前陛下敕封您縣主封號的時候，奴才是跟著胡公公去的?！?/br>
    明舒想不起來，但當(dāng)日去宣旨的時候胡宗權(quán)確實領(lǐng)了一隊的小太監(jiān)，不知其中有沒有這位。

    說話之間，整個地界都安靜了下來，明舒再去看時，已經(jīng)連人影都尋不到了。那太監(jiān)覷著她的神色，低聲道：“那望月閣離得有些遠，縣主頭一回進宮，恐怕不認得。若是去晚了，難免被說失禮，不若這樣，等奴才將手頭的整理好，便親自帶您過去?！?/br>
    若這太監(jiān)熱情洋溢，明舒或許還會生疑?？伤桓北M忠職守，非要做完手頭的事才敢離開的樣子，倒是增添了幾分可信度。

    明舒還真是頭一次進宮，現(xiàn)在又是夜里，四處昏暗，若是自己隨意亂走沖撞了什么貴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于是，也只好耐著性子等他帶路。

    好在他手腳麻利，很快就將那些殘余的東西收納好，拿帕子凈了手，便彎著腰提著燈籠在前給明舒引路。

    夜色開始彌漫，天邊新月如鉤，但渺茫之間，還是能照清前路的。

    明舒謹慎地不遠不近地跟著那太監(jiān)，轉(zhuǎn)過幾個彎，又上了宮里長長的廡廊，前頭是一座豪奢開闊的宮殿，只是并未掌燈，不知是否有人居住。

    她腳步微頓，遲疑地看了看四周，只覺得那喧鬧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遠了。那太監(jiān)注意到她的動作，轉(zhuǎn)過身來笑道：“縣主莫怪，這是條近路，穿過這個宮殿，就能到望月閣前頭的白玉石橋了?！?/br>
    明舒不語，靜靜地看著他。

    那太監(jiān)和善的面容微微一滯，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那宮殿，又輕聲催促道：“縣主，若是遲了，讓陛下怪罪了，那就不好了?！?/br>
    “公公說的是?！彼χh首，那太監(jiān)輕松一口氣，剛轉(zhuǎn)過身，卻聽見匆忙遠去的腳步聲，他面色大變，看見陸明舒竟趁他不備，提著裙子往后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