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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宣俯身盯著他,忽地咧嘴笑了,笑得他頭皮發(fā)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陛下賜予我的權(quán)力,我覺得你可疑,關(guān)上七八天詳查又如何?”他瞇著眼睛,在沈容安驚恐的眼神里將他的手腕骨折斷,“你再這樣看我,我怕我會忍不住戳瞎你的眼睛?!?/br> 沈容安在此刻才想起,在明面上,所有人都罵錦衣衛(wèi)構(gòu)陷官員,其實暗地里大家都清楚,裴宣并沒有這樣做??蛇@不代表,他不會這樣做。他拿著那把無形的尚方寶劍,除了皇子宗親,他誰都敢招惹。 待人被帶走了,裴宣回眸,看著那依舊古井一般,毫無動靜的水榭大門,眸光幽幽。 只是單純地看不上他么? 沈容安的死活,她其實并不在意的吧? 裴宣低低嗤笑一聲。 若放在從前,她從來遠(yuǎn)遠(yuǎn)避著他的時候,她與他劃清界限,或是貶低他,他心里會失落,然后出于他的驕傲,他也會從此將她藏在心里,不會再糾纏于她。 畢竟,那時從未得到。 可如今…… 縱然她像一塊毒蘋果,吃了就會鉆心般的疼痛,生不如死,他也不愿意舍棄。要眼睜睜看著她和別的男子耳鬢廝磨,相愛一生,那才是比凌遲更甚的酷刑。 她以為,她這樣傷他,她就能得償所愿,從他的世界里安然脫身嗎? 不,他沒打算這樣。既然她招惹了他——不管她認(rèn)不認(rèn)那是全部的她,此后,便是他們余生互相折磨,他也不會放她走的。 裴宣眸光閃爍,漆黑的眼簾燒紅成一片,良久,才轉(zhuǎn)身離開了陸宅,身影融入一片暮色之中。 既然在她眼里,他是個弄權(quán)的惡人,那他索性就坐實這一點,又何妨? 第50章 朝議 ◎兒臣和陸家的婚約,可還作數(shù)?◎ 正值初秋。 天剛蒙蒙亮, 上早朝的官員們便已趕到了乾清門,袖口和衣襟都沾了不少露水,一個個地悄悄吸著氣, 只覺涼意繞身。 朝議一如既往地準(zhǔn)時開始。 今年算是一個豐年,皇帝本悄悄打著哈欠, 聽得六部的官員喜氣洋洋地盛贊圣德天佑,百姓豐衣足食,也不自覺坐直了身子, 一臉嚴(yán)肅認(rèn)真地微微頷首。 禮部的文閣老水平依舊穩(wěn)定發(fā)揮,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 皇帝心情很愉悅, 暗暗在心里贊嘆老文才高八斗, 深得其心。 和大夏的幾次交鋒大嘉朝都穩(wěn)穩(wěn)占了上風(fēng),聽聞邊疆士兵士氣高漲,有望在短期內(nèi)出兵收復(fù)丟失的城池, 皇帝神色平和, 沉聲道:“大夏素來jian詐,敕令邊疆眾軍, 不可小覷敵寇。務(wù)必保全實力, 穩(wěn)中求勝?!?/br> 實則皇帝心里樂開了花,這些年他千方百計花錢練兵果真沒有白費心思。大夏勇猛,但多年虛探,只求燒殺搶掠爭奪糧食, 不肯死戰(zhàn),或許, 他們驟然主動發(fā)兵, 不再小打小鬧, 能打大夏一個措手不及。 說穩(wěn)中求勝,也不過是說給外人聽,說給jian細(xì)聽。 皇帝龍心大悅,一時想起抄了林氏票號的好處,目光就看向了裴宣,忽地開口道:“裴卿家前些時日勞苦功高,為查林氏不臣之舉屢遭刺殺,乃我大嘉朝肱骨之臣……今日,眾卿家都在,朕這賞賜,也就不拖延了。傳朕旨意,即日起,加封錦衣衛(wèi)指揮使裴宣正二品太子少?!?/br> 滿朝俱靜。 有人心中疑竇:屢遭刺殺?我們怎么沒聽說?好像就一次吧……還有一次受傷,還是陛下您砸的。 但這話沒人敢說出來觸皇帝的霉頭。 近來端王一脈的官員有不少人被降職革職,聯(lián)系到鹽商林家鬧出來的火鑄銀一時,不少人覺得是端王因此事才徹底被皇帝厭棄——雖未下殺手,可往日里最大的支持者,陛下的親弟弟淮南王都倒了大霉,一夕之間從天潢貴胄變?yōu)槭瘢梢姸送跏菑氐讻]有指望了。 在這關(guān)頭上,皇帝的脾氣簡直是一點就炸,如今他要加封一個自己的親信,也沒人敢去指摘什么。 只是這個加封,倒是格外有意思。 此刻,不少官員偷偷地將目光在一側(cè)前后侍立的兩位年輕人身上掃來掃去。 朝議上,眾臣按官階、所屬分布,一側(cè)的首端是內(nèi)閣閣臣和六部大官,另一側(cè),頭一位是皇帝現(xiàn)下唯一在京都的皇子晉王,第二位,便是直屬皇帝統(tǒng)管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裴宣了。 加封一個正二品的虛職,本也沒什么,但偏偏,這個虛職叫做太子少保。 而如今,太子之位還是空懸的…… 莫非,皇帝已經(jīng)屬意讓裴宣今后輔佐晉王了? 這,難道就是一個信號嗎? 眾臣覺得眼熱,這做孤臣做到最后,竟然連新君即位后的前途都被皇帝安排好了。這裴宣,實在是圣寵優(yōu)渥。 若是端王還在,兩位皇子豈不是要爭做裴宣的弟子,誰成了,誰就是太子?當(dāng)然,這只是他們眼熱之下的念頭,深思便知,皇帝并不是這么草率的人,不會將江山社稷交托給一個臣子的選擇。 縱然如此,此言一出,寂靜之后便是滿朝嘩然。 立在晉王身側(cè)的裴宣眸中也閃過一絲錯愕。他料想到皇帝會補償他,卻沒想到,會給他加封這樣敏感的職位。 如今晉王尚未入主東宮,他日若真成了太子,豈非還要讓他輔佐于他?畢竟,太子少保也算是半個老師了。他覺得不情愿,晉王此人,心思深沉,即便他要投效,他也未必肯重用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