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唯獨他,生生挨了這一記,算是無妄之災。 不顧她的小聲抗議,裴宣笑著繼續(xù)吻她的面頰,眸光里濃厚的戾氣一閃而逝。 原來沒準備趕盡殺絕,如今看來,倒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 京都最近風起云涌,不算太平。 端王一脈展露出了強大的實力和圣寵,越來越多的官員選擇投靠這一脈,上至閣老重臣,下到宮里灑掃的小太監(jiān),都紛紛向端王示好。隱隱之中,好像認定了端王能繼承大統(tǒng)似的。 而往日里和端王爭得你死我活的晉王,好像被手下人接二連三的背叛打得措手不及,一時變得無比低調(diào),朝堂上簡直變成了端王一脈的一言堂。 而坐擁了大批官員的端王一脈,似乎一日日變得臃腫起來?;蚴菬o暇顧及,或是機構層次不分明,竟是漸漸開始惹是生非起來。 一位端王府的府吏的親戚,打著王府的名號,強占民女,欺行霸市,被那女子的爹一紙訴狀告到了京兆尹衙門,然,京兆尹卻以證據(jù)不足為由,三言兩語打發(fā)了那可憐的百姓,一副拒不接案的態(tài)度。 這下子,端王手下的官員一時間個個心思涌動——連端王府的狗都能成為一方霸主,何況他們這些有名有姓的官員?從前不敢踏過的界,仗著法不責眾,別人能做我也能做的心思,鬧得京都一片亂糟糟的。 端王起初還能約束幾分,覺得是晉王派了jian細到他這一脈,故意敗壞他的名聲??煽磥砜慈?,最后鬧事的絕大多數(shù)竟然還是最初追隨他的老臣,這一下子,頓時變得為難起來——罰是不能罰的,否則,后來者豈非有兔死狐悲之感? 他心驚膽戰(zhàn)地等了幾日,見朝堂上竟然沒有御史參奏,一顆心慢慢地也放了下來。只要不達天聽,那都好說,他慢慢敲打也就是了。 皇宮中。 胡奇心驚膽戰(zhàn)地讓自家徒弟進去給皇帝奉茶,自己縮到了一邊。 果然,沒過多久,就聽里面茶盞碎裂,胡宗權白著一張臉連滾帶爬地出來,衣服上全是茶水,可憐巴巴地道:“師父……” 胡奇面色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給他塞了一包碎銀子,這才貓著腰小心地進去了。 自打罰了裴宣,皇帝簡直沒有一天心氣兒是順的。依譁 老二低調(diào)了幾天,再出現(xiàn),竟就變得猖狂起來,大肆地招兵買馬,他還沒死呢! 這些老臣也是一個個瞎了眼了,連他那個四兒子,都莫名其妙地暫避鋒芒,龜縮在了自家王府里,瞧這情形,簡直就像他已經(jīng)當著天下人的面給老二冊封太子了一樣。 這也就罷了,錦衣衛(wèi)那群人,沒了裴宣,也開始畏畏縮縮,不敢進宮稟報——老二那些手下干的混賬事,他如今都得七拐八繞地才能聽說了! 此刻,他倒真信了,大概裴宣當日進宮參老二一本,也是因為手底下人對老二太不滿。如今他壓下了裴宣,那頭人一面畏懼,一面又怨恨老二,索性就不好好辦差了! 混帳東西,他怎么會生出這么蠢的兒子! 胡奇在一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覺得皇帝這狀態(tài)十分危險,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爆發(fā)了。他小心翼翼地開口:“陛下,貴妃娘娘說宮里做了您最愛的金玉滿堂,請您過去用膳?!?/br> 聞言,皇帝怒氣稍滯,想了想,嘆息道:“擺駕永和宮?!?/br> 胡奇大松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 還好,宮里這頭還有貴妃娘娘頂著呢。 …… 輿車到了永和宮,宮女們欣喜著正要去稟報,皇帝卻擺了擺手,負手走了進去。 一進門,他便是微微一愣。 往日里,永和宮都是最涼爽的地界,他每每進門,都覺得心曠神怡。怎么今日,這熱浪撲得他這么難受? 今年夏日這么熱了嗎? 蘇貴妃穿了一件綃紗裙子,此刻七八個宮女圍著,在給她打扇子,她猶覺得酷熱,氣得胸脯起伏:“沒用的東西,本宮養(yǎng)著你們還有什么用?本宮還承托圣意掌管六宮呢,連一些冰都被人搶走,明日,干脆把本宮的貴妃服制剝下來,給顧氏穿得了!” 皇帝站在翡翠珠簾下,望著那簾子上拳頭大小,綠汪汪的翡翠獅子,微微愣神。 這宮里的人,竟然已經(jīng)開始這樣討好賢妃了嗎? 他撥給貴妃的冰,可是從他這里出的份例。 胡奇則心驚膽戰(zhàn)地看著貴妃怒罵賢妃,擦了一把汗:這,這是趕巧了嗎?不過,陛下好像也沒有責怪或是不滿貴妃這副潑婦作態(tài)的樣子。 他腳下動了動,有了些動靜,屋里人便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蘇貴妃面色微變,急忙出來相迎:“陛下來了?” “來人,快給陛下奉茶奉點心?!?/br> 招呼著宮里的人動起來,卻是絕口不提方才抱怨之事。 皇帝不太習慣,擰著眉頭拉著她的手:“愛妃,你宮里的冰……” 蘇貴妃眸光閃爍,像是不知他在這里聽了多久,遲疑了一下道:“陛下別多想,臣妾這里的冰夠用。采苓,快去取些冰來,熱著了陛下可怎么好?”又柔聲解釋道:“陛下,是國師說,這宮里冰用多了,容易體寒,對臣妾身子不好,臣妾這才沒多用?!?/br>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樣的話,他也說過數(shù)次,可她從來是不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