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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敝芎剿查g醒了大半:“她不是火車票都買好了嗎?” “退了,她說白仔走了之后,這里缺人,她有專業(yè)知識,留下來最好。” “這不行。”周航正色道:“白仔之前說過,要讓她回去繼續(xù)讀研呢,哪里能耽擱在這里?!?/br> 江宇重新閉上了眼睛:“不過說真的,保護(hù)站是需要她這樣的人才。” 周航張了張嘴,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最后嘆了口氣,低聲說:“那也不能耽擱人家啊......” “她想通的時候自然會想通的吧?!?/br> 周航再次試圖睡著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柏光聘。 他們沒有找到柏光聘的尸體,當(dāng)他給柏光聘的父母打電話的時候,才知道柏光聘所說的那種從不被父母在意是什么意思。 他們的反應(yīng)似乎都只是普通的悲傷,禮貌地道了謝,在周航說找不到尸體的時候,得到的回應(yīng)都是,那就這樣吧,倒是都順便問了柏光聘因公殉職算不算烈士,自己的孩子能不能有優(yōu)惠分。 周航是把電話摔掉的。 倒是聞銘,連著幾天到柏光聘出事的那道山澗處,尋找柏光聘的遺體。 最后一次尋柏光聘尸體,周航開車和聞銘兩個人去的,那天找到一半忽然下雨了,傾盆的大雨像是要把可可西里澆透,周航很少見到可可西里下過這么大的雨,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從河畔邊挪出來,聲音在風(fēng)里被撕得生碎。 “聞銘,回去了——太危險了——”周航大喊道,聞銘小小的身子在暴雨里歪歪扭扭地,仍舊沿著岸邊在走,周航只好再回去,攔腰截住聞銘:“我們回去吧,我們下次再來,總會找到的?!?/br> “白哥——”聞銘在風(fēng)里哭得哆哆嗦嗦,完全沒有理會周航:“白哥,我們回家吧,我們回?fù)P州吧......” “白哥——柏光聘————” 周航都不知道自己臉上混著的是眼淚還是雨水,他半抱半拽著聞銘往回走,中途兩個人被風(fēng)雨給掀翻在地了一次,周航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泣不成聲。 “對不起,小聞......”周航一直在喃喃說著:“我沒有把白仔拉上來,對不起......” 自從來到這里,槍林彈雨他經(jīng)歷過,一個人迷失在荒野也經(jīng)歷過,遇到過狼群,也見識過死亡,在這片土地上,什么事情都會發(fā)生,什么事情都無法估計,可是柏光聘的意外身亡,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柏光聘是揚(yáng)州人,他和他們說過,要開車帶他們?nèi)ナ菸骱吅仍绮琛?/br> 柏光聘沒有過到他的二十九歲生日,哪怕他們已經(jīng)提前訂好了蛋糕,運(yùn)物資的時候把蛋糕一同領(lǐng)了回來,因?yàn)槁飞项嶔?,周航一路上抱著蛋糕盒子生怕給摔壞了。 周航總是希望柏光聘可以成為比他們都幸福的人,認(rèn)識柏光聘的很多人都這么希望。 明明就只差一點(diǎn)點(diǎn),差一點(diǎn)點(diǎn)就握住了柏光聘的手。 周航再度翻了個身子,把臉埋到了枕頭下, “周航?你還好嗎?” 江宇的手帳撫在了自己臉側(cè),順著耳根往后摸。 “你不要自責(zé),真的不是你的錯。”江宇把周航抱住,輕輕拍著周航的背。 周航知道江宇肯定比自己更難過,他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帶給江宇,但一閉上眼睛,就感覺眼淚在淌下。 “可是江宇,除了我自己,我不知道該向誰生氣。” 他不僅傷心,他也很憤怒,這種憤怒很奇怪,他憤怒自己的無能,憤怒這種無力的現(xiàn)狀。 桑吉少了的一條腿,漫山的藏羚羊尸體,死在可可西里寒夜里的盜獵者和志愿者,失去了父親的女孩。 誰的錯?錯在誰? 柏光聘說他想尋找這個答案,他說善惡即是分明的,也是不分明的,有時候想要憤怒,卻不知道該向誰憤怒。 曾經(jīng)周航覺得只有沉默才能面對這一切,世事復(fù)雜,無以評價。 可是現(xiàn)在他不想沉默了,他只覺得渾身每條血管都guntang 如果可以,柏光聘會變成雪吧,被可可西里的風(fēng)托起,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飄過,然后降落在最純粹最干凈的昆侖山脈,無憂無慮。 而他,就做一條貼著地面的河吧,無能而憤怒地奔騰,裹挾世間所有的骯臟與泥濘。 第72章 無力 . 夠不到。 江宇這樣想著,他已經(jīng)很努力地踮腳了,不過還是差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 窗外面蟬鳴聲此起彼伏,現(xiàn)在是暑假中旬,他的暑假作業(yè)還沒有做,不過江宇不急,沒有人會管他,哪怕他到最后一個字都沒有動,他mama也不會對他生氣,家長會沒有人來,所以他也不用害怕老師告狀。 朋友都挺羨慕自己的,江宇自然也覺得這感覺不錯。 他可以隨便出去瘋玩,江雪薇對他沒有任何要求,不過江雪薇堅決不允許他進(jìn)入這間房間。 從有記憶起,江宇就是在北京這個四合院里長大的,有一個從小照顧他的阿婆,還有一個偶爾出現(xiàn)的女人,給阿婆帶幾張紙幣和一些他不算喜歡的玩具。 北京有太多這樣的角落,在繁忙人來人往的北京被慢慢淡忘。 后來別人告訴他,那個偶爾出現(xiàn)的女人叫江雪薇,是他mama。 mama,應(yīng)該是世界上和自己最親近的人才對。可是江宇一直不明白,為什么這個應(yīng)該和他最親近的人,總是用這種可以稱得上是仇恨的眼神看著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