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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依靠著殿下對她的榮寵以及不露聲色的聰明,暗中推波助瀾,幫助江佑坐穩(wěn)殿下身邊第一近侍的位置。因此才有江佑所說,此為知己之誼這樣的話語。 可惜,穆清此舉不過是為了拉攏他,而江佑,卻在這天長日久的來往中,對穆清生出男女之情。 江佑此人,天生反骨,他冒天下之大不韙向穆清表白,甚至想成為穆清的入幕之賓。穆清驚恐萬分,但最終還是以實(shí)際行動拒絕了江佑。 穆清與江佑說:“江佑,我從未利用你,更不想欺騙你的感情?!?/br> 可惜那不過是穆清自以為的光明磊落,而對于江佑來說,那是他畢生之恥。 人的感情最難理喻,往往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口中都會有不一樣的故事。蒼葭因此不對這宮妃與宦官間的糾葛作出任何的評判。她只是躬身低頭,輕喚一聲督主。 江佑眉心微動,蒼葭見了,繼續(xù)在他耳邊吹氣似的說:“我知道督主其實(shí)早在陛下潛邸時就奉陛下之命暗中保護(hù)珍貴妃的安危。督主若是真心喜歡穆清,為什么不愿意提醒穆清呢?哪怕一次都好。督主其實(shí)和陛下一樣,從未把穆清當(dāng)作平等的人來看待。你把穆清當(dāng)作物品,當(dāng)作用來藐視皇權(quán)的物品。所以督主喜歡的究竟是穆清這個人?還是穆清當(dāng)時的身份呢?” 江佑陡然于暗夜中睜開眼睛。 他轉(zhuǎn)回頭看她,兩個人的臉貼的這樣近,近到江佑只需抬手就能觸碰到她的臉,他的手在她的臉上輕拍兩下,卻在第三次的時候干脆甩給她一個巴掌。 “誰許你這樣與我說話?穆清,你真還以為你是當(dāng)日高高在上的寵妃嗎?” 蒼葭面上雖痛,內(nèi)心卻很平靜。 她的臉上還余有泛紅的五指印,眼中卻是不勝數(shù)的嘲諷。 “所以督主,你所謂的喜歡,當(dāng)真不過如此?!?/br> 江佑撒了氣,倒也平靜下來,無可無不可地道:“是啊,不過如此。春夜寒涼,別人帳前承歡,穆才人卻只能來這受我這個宦官的侮辱。我倦了,穆才人回去吧,咱們吶,來日方長。” 這具身體根本受不得寒,蒼葭知道,江佑也是知道的。因此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有笑。 第123章 . 陛下的魘 唯獨(dú)夢不見她的臉。…… 此未到走投無路之時, 蒼葭瞧了他一會,她的容顏, 她的目光,都自有一種別樣的風(fēng)華。她還未老,仍處于還算年輕的年紀(jì)。臉上勾起一點(diǎn)點(diǎn)慘白的笑容,不哭也不求,而是應(yīng)了他話。 “行,江佑, 咱們來日方長。” 這種如雨中殘花的美與欲說還休的倔強(qiáng),一點(diǎn)點(diǎn)浸入江佑心頭,令他升起一瞬的恍惚。 但他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她轉(zhuǎn)身離開了。 宿主這身體完全受不得寒, 蒼葭出了門,萬不得已于指尖凝一個咒,只見周身泛起不可見的微光, 一點(diǎn)點(diǎn)烤火似的余溫支撐她走過這禁宮漫長甬道,卻只聞洪荒間一聲聲輕嘆,天空中雷聲轟鳴不止,雨欲下不下, 令人覺得非常壓抑。 乾元殿中, 解珩正與那位王美人顛鸞倒鳳, 心頭忽然涌過一絲極凌厲的痛楚, 他本來已漸至迷茫的神色忽然清明起來。王美人不知他這是怎么了, 因她最近正如日中天, 雖不敢同珍貴妃娘娘相比, 但也算是宮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因此大著膽子往解珩身上一纏,嬌聲道:“陛下怎么了?” 陛下原是個最憐香惜玉不過的人,此刻卻罕見的沒搭理她, 而是從她身上下來了,又令內(nèi)侍送王美人回去。 陛下同時也最是說一不二的,王美人登時噤聲,不管心里如何怎么想,臉上還是牽出個楚楚可憐的笑。若是平時,陛下或許還會與她調(diào)笑一二,現(xiàn)在卻仿佛視若無睹一般。王美人越發(fā)惴惴,不敢多發(fā)一言,安安靜靜地隨那內(nèi)侍走了。 王美人走后,解珩枯坐于床前,一種莫大的空洞感令他望著那虛無半空走神良久。 “來人?!?/br> 終是在子夜時分令宮人掌燈。帝王姿容如玉,敞開胸膛的褻衣不規(guī)則且凌亂地貼在他身上,看得前來掌燈的宮女面紅耳赤,解珩食指剛好擺放在唇上,昏黃燈光下,只見那宮女的耳朵紅到滴血,就像番邦進(jìn)貢來的名貴的珊瑚珠子。解珩覺得有趣極了,他勾起唇,與那宮女道:“你過來。” 小還是在解珩幸了那宮女之后才過來的。他作為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的干兒子,和解珩是自幼伴大的情分。和江佑不同,小還為人沒什么志向,性子也溫文,這些年來都只是跟在陛下身邊做貼身侍奉的活計(jì)。小還也是滿宮里唯一知道陛下心病的人。 小還為陛下點(diǎn)上安神的香,又將那宮女打發(fā)了,跪在陛下床前,聽陛下說話。 “小還,我剛才有一瞬,覺得自己見到了夢中人?!?/br> “陛下,夢只是夢。” “夢只是夢么?” 他仰著頭看床頂,卻不看小還。這些年的殺伐決斷,令解珩即使在最放松的時刻都有令人不敢忽視的氣場。這就是王氣吧,小還想。 小還開始替他按摩太陽xue,解珩慢慢閉上眼睛,眼前白熾一樣的光叫他一時很難適應(yīng),但夜已太深,他明日還需早朝,因此不得不強(qiáng)行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為什么,這么多年,我能夢見她清朗的笑聲,她張揚(yáng)的亮烈,甚至夢見過她的孤勇與憎恨,唯夢不見她的臉?!?/br> 他喃喃自語了一陣,最終還是進(jìn)入了深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