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來？”看張瑞的表情，似乎已經(jīng)開始后悔之前在法庭上接受靳舟的和解提議。

    “這個簡單。”靳舟挪了挪屁股，擠到張瑞身邊，勾著他的肩膀，低聲交代了一件事。

    靳舟所在的城市沒有挨著大海，從他這里出發(fā)去海邊，開車得花上三四個小時。

    本想提前過去做做準備，然而就在靳舟準備關(guān)店時，他突然接到任雯麗的電話，說是查到了幾個連環(huán)兇殺案的嫌疑人。

    此時才中午剛過，離晚上登船還有好長一段時間。

    靳舟在店上隨便拿了個工具，接著把任雯麗約在了筒子樓見面。

    “你看看，這里有十四個嫌疑人，都跟被害人的生活圈有交集，并且是在單親家庭長大?！比析惏咽种械奈募A遞給靳舟，一邊翻著上面的資料，一邊解說道，“第一個，開電動三輪車的……”

    靳舟不等任雯麗說完，迅速翻了翻手里的a4打印紙，問：“這就是全部？”

    “對?！比析悘馁Y料上移開視線，看向靳舟說道，“要滿足身材高大的男性、單親家庭長大、跟被害人有交集這三個條件，整個片區(qū)里只能查到這十四個嫌疑人?！?/br>
    其實十四個嫌疑人已經(jīng)很多了，要排查下去又得花很長一段時間。

    但這些嫌疑人里，并沒有靳舟懷疑的那張面孔。

    他掏出修車店里拿來的卷尺，量了量房間的尺寸，和他預想中一模一樣。

    “你在量什么？”任雯麗好奇地問。

    靳舟沒有回答，沉思著收起卷尺，對任雯麗道：“我們再去另兩個案發(fā)現(xiàn)場看看?！?/br>
    最后結(jié)果就如靳舟所料，三個案發(fā)現(xiàn)場都有相同的特征。

    “你為什么要量這個東西？”任雯麗實在忍不住好奇，再次問道。

    “因為這跟作案手法有關(guān)?！苯蹖θ析悎蟪隽艘粋€名字，“很可能是他，你再去查查這個人。”

    “他？”任雯麗倏地皺起眉頭，回憶著說道，“他的身影在便利店的監(jiān)控中出現(xiàn)過，但他并不是在單親家庭長大?！?/br>
    “那最好再仔細查一查?！苯壅f道。

    “行?！比析愓f著看了看腕表，“不過今天怕是沒時間了，只能明天再說?！?/br>
    “沒時間？”靳舟心生奇怪，“你們今天有什么行動嗎？”

    現(xiàn)在才中午，顯然不是警察的下班時間。就算任雯麗自己要休假，她也可以把這事交給同事來做，大可不必等到明天。

    除非是所有警察都得去參加行動，才有可能抽不出時間來管連環(huán)兇案的事。

    “沒什么行動?！比析惔罄赜梦募A拍了拍靳舟的胸口，“等查到什么我再告訴你。”

    第61章 跨年節(jié)目

    提前趕到港口，靳舟在露天停車場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

    不遠處的碼頭邊?？恐凰抑行秃廊A游輪，此時船員和服務員們正在陸陸續(xù)續(xù)登船。

    轉(zhuǎn)眼間夕陽便沉入海平面以下，夜幕籠罩住整個天空，碼頭和游輪亮起了璀璨的燈光，與天上靜謐的弦月裝點起海邊的夜景。

    不多時，豪車開始接踵而至，一個個衣著光鮮的客人從豪車上下來，踩著事先鋪好的紅毯，走向通往游輪 的臺階。

    靳舟觀察了一陣，游輪的安檢并不嚴格，一人查看邀請卡，一人用安檢器搜身，只要沒有易燃易爆物品，都不會對客人過多盤問。

    臨近啟航時間，駛來碼頭的豪車逐漸堵了起來。不少客人不想為了一兩百米的距離，干等十幾分鐘，便從車上下來朝游輪步行而去。

    靳舟瞅準時機混入客流之中，距離的驟然拉近，使得身旁穿著晚禮服的女人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他，他微微頷首，神態(tài)自若地說道：“晚上好。”

    女人點了點頭，禮尚往來地回道：“晚上好?！?/br>
    從身旁收回視線，靳舟收著腰腹直視前方，渾身上下絲毫不見平日里的痞氣，挺拔的身姿和得體的禮服，看著倒像是教養(yǎng)頗好的富家子弟。

    “你是一個人來的嗎？”女人看了看靳舟前后，顯然都不是他的同伴。

    “不是?！苯蹞u了搖頭，若有似無地瞥了眼前方，“我的同伴在前面?！?/br>
    說完之后，靳舟便加快腳步，越過四五個客人，走到了隊列前方。

    又一個身旁的客人下意識地看向靳舟，而有了剛才的經(jīng)驗，靳舟不想再跟人搭話，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避開了身旁那人的視線。

    安檢的過程非常順利，靳舟跟著一眾客人登船，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暗中觀察著周圍，雖然沒有找到楊時嶼的身影，卻發(fā)現(xiàn)此次來參加游輪跨年的客人都來頭不小。

    比如走在他右前方的那人，是他們老街區(qū)區(qū)領(lǐng)導的秘書，靳舟還見過這人來參加社區(qū)活動。再比如走在他左后方的那人，是市里有名的餐飲大王，靳舟的修車店附近就有這人名下的餐飲店。

    由于距離活動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客人登船后都先去了各自的房間休息。

    靳舟按著邀請卡上的指引，來到了客房區(qū)的一個單人間。房間的窗戶朝著游輪內(nèi)的步行街，雖說看不到美麗的海上夜景，卻正好可以觀察游輪的內(nèi)部構(gòu)造。

    步行街的一頭是水上樂園，有好幾個不怕冷的年輕人正在水里游玩，與之相對的另一頭是戶外劇院，此時不少工作人員正在忙里忙外，準備著今晚的跨年演出。

    劇院上方有懸空的vip包廂，包廂繼續(xù)往上是游輪上視野最好的客房區(qū)，光是看那一百八十度環(huán)景落地窗，就能感受到下層客房與其之間的差距。

    等了十來分鐘，船內(nèi)的廣播響起，靳舟感到腳下傳來了輕微的加速度感，是游輪逐漸駛離了碼頭。

    直到這時，靳舟才敢掏出手機跟楊時嶼聯(lián)系，因為這時候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楊時嶼都沒法把他趕下游輪。

    通話提示音響了三聲，毫不意外地被人掛斷。

    靳舟倚靠在房間的窗框上，給楊時嶼發(fā)了條消息過去。

    【靳舟：我在船上】

    不出十秒鐘，劇院上方的頂層客房區(qū)的某扇落地窗后，出現(xiàn)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靳舟：哇喔，燕尾服】

    盡管楊時嶼所處的位置可以俯瞰游輪內(nèi)部的所有娛樂設施，但靳舟隱藏在一扇扇小小的客房窗戶后，也難怪楊時嶼看不見他。

    落地窗后的人皺起眉頭，手指在屏幕上飛速躍動。

    【楊時嶼：你在哪兒】

    【靳舟：八點鐘方向】

    楊時嶼的視線很快看向靳舟所在的方位，但或許是相同的窗戶實在太多，他沒能第一時間看到靳舟。

    靳舟想了想，推開窗戶，重新關(guān)上，又再次推開，這下楊時嶼立馬注意到了他，微瞇起雙眼看了一陣，接著又低下頭去發(fā)消息。

    【楊時嶼：房號給我】

    戶外劇院的節(jié)目開始之后，所有客人都離開房間去了樓下。

    有的在餐廳用餐，有的在酒吧喝酒，無論位于哪個區(qū)域，都能看到劇院正在上演的跨年節(jié)目。

    汪和泰和許多衣著華貴的客人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時而聊天，時而鼓掌，好一幅其樂融融的畫面。

    而楊時嶼就坐在汪和泰身后，汪和泰偶爾還會轉(zhuǎn)過頭來跟楊時嶼聊上兩句，那悠然自得的模樣絲毫看不出才剛從警方手里脫身。

    時間很快接近十一點，舞臺上的演出也逐漸到了高潮。

    楊時嶼傾身跟汪和泰打了聲招呼，接著離開座位，消失在了劇院的入口處。

    沒幾分鐘后，靳舟的房門被人敲響。他來到門口打開房門，只見楊時嶼左右看了看，注意著他人的視線，進入了他的房間當中。

    “你沒露出什么破綻吧？”

    “你怎么在這里？”

    兩人同時發(fā)問，不等靳舟回答，楊時嶼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問了個毫無意義的問題，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你永遠都學不乖?！?/br>
    “我擔心你?！惫?jié)目開始了兩個多小時，靳舟一點也沒看進去，視線全程停留在汪和泰和楊時嶼身上，生怕出現(xiàn)什么變故，“汪和泰沒有拿你怎樣吧？”

    “沒有?！睏顣r嶼說道，“你乖乖待著，明天我們一起離開。”

    說完之后，楊時嶼便要離開，他來靳舟房里還不到一分鐘時間，就像是過來安撫狗狗似的，安撫好后便又要去做自己的事情。

    “楊時嶼?！苯劾顣r嶼的手腕，皺眉看著他問，“汪和泰就真的只是邀請你來跨個年？”

    楊時嶼沒有立即接話，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嘴唇，目光中有些許遲疑。

    靳舟早已摸透楊時嶼的性子，立馬看出這是又有事瞞著他。他扣緊楊時嶼的手腕，面色凝重道：“你要是不告訴我，我現(xiàn)在就下去盯著汪和泰?！?/br>
    “不用。”楊時嶼無奈地呼了口氣，從靳舟手中收回手腕，“沒你想得那么危險，我今天只會給他拋個餌?！?/br>
    “拋什么餌？”靳舟問道。

    “待會兒跨年結(jié)束，汪和泰會和我商量趙凊的事。現(xiàn)在趙凊大概率會被判無期，無期到頭來十幾年就能出獄，所以趙凊沒有開口的意思?！?/br>
    “那不是對汪和泰很有利？”靳舟問道，“為什么他還要找你商量？”

    “因為他還不確定趙凊會不會開口。”楊時嶼說道，“我會告訴他目前的進展是，趙凊和電視臺臺長都有開口的打算，對他非常不利。按照他的行事風格，應該會找人滅這兩人的口，這樣或許警方就能找到突破口?！?/br>
    “釣魚執(zhí)法？”靳舟皺眉沉思，“萬一趙凊和臺長真死了怎么辦？”

    “只能賭一把。”楊時嶼說道，“汪和泰所有事情都不會親自過手，現(xiàn)在他身邊沒了魏杰，也沒了趙凊，想要殺人滅口，難度會很大，所以極有可能會露出破綻。”

    汪和泰身邊的兩條忠狗都已落網(wǎng)，如果他找上一個沒那么靠譜的人動手，那正好給了警方抓住他的機會。

    “所以你今晚就只是跟汪和泰聊一聊？”靳舟問道。

    “對?！睏顣r嶼說道，“臺長本來就有開口的打算，估計汪和泰會讓我想辦法讓臺長閉嘴?！?/br>
    “指使你去殺人？”靳舟愣了愣，“不至于吧?！?/br>
    “不至于讓我去動手，但可能會通過我的關(guān)系，把他的殺手安排進去。”楊時嶼道。

    “這樣你就能拿到他指使殺人的證據(jù)?！苯勖嗣掳?，“這個計劃倒是不錯?！?/br>
    總覺得有些過于順利。

    “不用擔心我?！睏顣r嶼揉了揉靳舟的腦袋，“就目前來看，汪和泰并沒有徹底懷疑我，他應該也在看我后面會不會幫他，這才是關(guān)鍵?！?/br>
    靳舟點了點頭，暫且放下心來，問道：“你什么時候跟汪和泰聊這事？”

    “零點之后?！睏顣r嶼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我出來上洗手間，時間有點久了，該回去了?！?/br>
    楊時嶼話音剛落，靳舟就瞥見劇院里的汪和泰轉(zhuǎn)頭看了看身后的座位，應是好奇楊時嶼怎么還沒有回去。

    “你注意安全?！苯壅f道，“你跟汪和泰談完之后和我報個平安。”

    “嗯?！睏顣r嶼轉(zhuǎn)身要走，不過就在這時，他突然又倒回來攬住靳舟的后腰，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乖乖等我，不要亂走?！?/br>
    房間里很快又只剩下靳舟一人。

    下方的劇院里表演起了雜技，把氣氛又推向了新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