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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再看封幼儀,也不想與她過多交流,畢竟他來,只是在告訴她既定事實,而不是與她爭論。 走到門外時那把傘便適時在他頭頂撐起,白傾這才想起來,身邊還有個楚修。 他用房內(nèi)人都能聽到的聲音不疾不徐道:“楚修,吩咐下去,那三個仆從務必抓回來,家法伺候。” 少年唇邊勾起個極淺的弧度,低聲道:“是,少爺。” 他突然有點喜歡叫白傾少爺了。 第二十章 好喝嗎 白傾離開緣月閣后就冷了臉。 他忽然偏頭問少年:“那幾日在稷無堂對你動手的時候,她也在?” 楚修握住傘柄的手微微縮緊,直視前方:“是?!?/br> 大少爺停下腳步。 楚修漫不經(jīng)心的又往前走了幾步,猛然意識到身邊沒人,忙回去為他撐傘。 走在他身側(cè)的時候還看不出,這一轉(zhuǎn)身白傾才看到,此時少年半邊身子全都被雨水浸濕了。 他半天沒能說出句話來。 白傾不作聲,少年手中愈發(fā)用力,指尖泛青。 他在緊張。 肩頭一重,他抬眼便看到大少爺眼神真摯,滿臉愧疚:“對不起,我應該早些把這件事處理好?!?/br> 楚修先是一愣,隨后身子放松了些,輕聲道:“沒什么?!?/br> 一路再無言。 分別的時候,白傾神色也無異樣。 誰知這一走,楚修整整三日都沒能看到少爺。 他把自己反鎖在房中,關了三天。 誰也不見,飯菜送到門口卻沒見少,楚修每次想要破門而入的時候,都會聽到他的聲音。 “我很好?!?/br> 于是少年每天都要來幾遍,確認他真的很好。 到第三天傍晚的時候,白傾沒說那句話。 楚修又敲了幾下門,里面依舊悄無聲息。 他正準備一腳踹開門的時候堪堪停住了,把目標轉(zhuǎn)向那扇木窗。 少年躡手躡腳的從窗戶里翻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伏桌喝得爛醉如泥的白傾。 房內(nèi)又昏又暗,沖天的酒氣快要把人熏暈,地上大大小小堆了不少空酒壇。 “白傾?” 大少爺幾日沒束發(fā),頭發(fā)居然沒有很亂,仍絲滑的如同綢緞。?寒@鴿@爾@爭@貍 他臉紅到了耳尖,醉眼朦朧,好像聽到有人叫他,一個激靈便坐了起來,癡癡笑著。 楚修聽到那人嘴里一直在咕噥什么,便靠近了些。 “哈...對不起...” “哈哈哈...是我的錯?!?/br> 他在笑,卻比哭還難看。 楚修沉下臉,奪過他手中的酒壇:“你醉了?!?/br> 大少爺笑著笑著臉上覆滿淚水,他虛著眼:“翠兒?” 少年沒作聲。 “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我真的不知道...”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我本來可以救你的,我本來可以救你...”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br> 楚修皺起眉,一把拉住他,聲音大了些:“這跟你沒關系!” 白傾鼻尖紅紅的,眼神迷離,卻也感受得到面前的人好像在跟他吵架,用比他大十倍的聲音吼道:“怎么跟我沒關系??!” 怎么跟我沒關系... 他低下頭,喃喃自語:“我聽到了,我聽到了啊,我應該早些發(fā)現(xiàn)的,她在向我求救?!?/br> “我...是個見死不救的人啊?!?/br> “是我...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她根本不會死...” 他捂住臉,沙啞又帶了絲崩潰的聲音從指縫傳來:“瘋子,你們這群瘋子,這個世界都是假的,騙人的...” 楚修上前按住他,喝道:“白傾,別說了。” 大少爺充耳不聞,用力甩開他的手,碰倒了桌子上幾個空酒壇:“...囚禁,什么任務,跟我.......關系,...就..死了..,...無所謂...” 他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少年聽不真切,那發(fā)顫的尾音卻讓人的心莫名跟著揪了一下。 那人鼻音重到不知道是哭成這樣,還是喝成這樣的,他眼角通紅,嘴里不停重復著:“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哈,回去...” 說到最后已經(jīng)沒了聲,只依稀看到雙唇還在啟合。 盡管知道白傾喝醉酒在說瘋話,但聽到最后一句時,少年仍然心頭一震。 他臉色難看得不像話,慢慢俯下身,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醉得不省人事的白傾:“少爺,你要回哪里去?” 大少爺沒吭聲。 楚修后槽牙被自己咬得有點酸,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前人便嘭的一聲倒在桌上,徹底睡死過去。 心里窩著的那團火被沙土撲熄了。 他沒想到白傾對這件事反應會這么大。 他以為,白傾要親自查這件事已經(jīng)做到他所能做的極限了。 把什么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白傾是個傻子嗎。 桌上的人突然打了個酒嗝,抬手用力揉揉鼻尖,隨后猛地撞在桌上發(fā)出一聲悶響,還死死抱著酒壇不肯松手。 ...... 他動了動唇,嘴里輕輕吐出兩個字: 白癡。 他將那半壇酒從白傾手里抽開,指尖拂過光滑泛著青玉質(zhì)地的壇口,上面還殘存著點滴酒漬。 濃醇酒香撲入鼻腔,他舉起酒壇,唇邊覆上那酒漬處輕輕啜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