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絢馬上搖頭，“不用。”

    潘雪點頭：“好的。我今天來是為了池揚做個緊急的心理干預(yù)。”

    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江絢想著，敷衍地“嗯”了一聲。

    “他今天情緒還好嗎？我想先和你了解一下，然后才知道一會兒怎么跟他聊。”

    我怎么知道他情緒怎么樣。

    然后江絢聽見自己回答道：“不太好?！?/br>
    潘雪嘆了口氣，“唉，這個事情確實會對他沖擊很大，薛木也緊跟著出院了，小江，我看你現(xiàn)在和他關(guān)系還挺不錯，如果可以的話，其實你最近可以跟他多說說話?！?/br>
    誰和他關(guān)系不錯？

    “好?！苯k聽見自己又說。

    他眼皮緊跟著重重地跳了一下。

    -

    池揚從潘雪那兒出來，情緒已經(jīng)恢復(fù)到正常的標線附近。

    倒不是潘雪的干預(yù)對他發(fā)揮了多少作用，而是他總是必須快速處理掉一下負面的東西，因為生活的節(jié)奏不會允許他用大段大段的時間在上面消耗。

    很多東西，只適合在沒人的深夜才能短暫地出沒一下。

    他后知后覺想起了自己之前在江絢面前的一頓哭泣，瞬間十分無語，尷尬得恨不得鉆到地底下去，連病房都不是很想回去。

    阿隨教育他：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要找沒人的地方，然后你愛怎樣怎樣，省得到處丟人。

    池揚弱弱反駁：我當(dāng)時能想得這么周全嗎？

    阿隨“切”了一聲，沒再和他繼續(xù)在這個問題上說下去。

    路過4036病房，里面早已人去樓空。兩個床位上很快已經(jīng)住上了新的病人，雖然看上去還是那個病房，其實一切都已經(jīng)改變了。

    池揚收回目光，往自己的病房走。

    一到病房門口，就看見陸嵐在小沙發(fā)上坐著，池揚恍惚了一下。

    其實陸嵐每個周末都會來，可是總感覺很久沒有見了一樣。

    陸嵐在跟人說話，還沒有注意到池揚已經(jīng)回來了，池揚往里面走了幾步，震驚地發(fā)現(xiàn)正在跟陸嵐說話的人是江絢。

    江絢也立刻看見了他，不知道為什么，池揚總覺得江絢投來的目光似乎有種求救的意味，大概率是他看錯了，但是以江絢的性格，跟陸嵐聊天應(yīng)該是件很費勁的事就是了。

    他想著，馬上喊了聲“媽”

    陸嵐立即止住話頭，轉(zhuǎn)過來看他，“你終于回來了，我都在這兒等你好一會兒了?！?/br>
    好，一會兒？

    池揚瞄了一眼江絢，不過他此時已經(jīng)垂下頭，看不出任何情緒了。

    “今天不上班嗎？”

    陸嵐瞪他一眼，“今天是周末好不好?！彼^察了一下池揚的臉色，“哎，昨晚上那件事，我聽你外婆說了，確實很……”

    她說的話池揚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因為他的注意力全被茶幾上的一杯水吸引了——外公外婆不在，誰給陸嵐倒的水？

    不會真的是江絢吧？

    他是，哪一天晚上在天臺練舞的時候被雷劈中了，然后把情商都劈高了？？

    “……所以，我想找醫(yī)生商量一下，爭取讓你在下周就出院，你看可不可以？”

    聽見“出院”兩個字，江絢眼神一閃。

    池揚也愣了一下，“出院？”

    “對啊，”陸嵐說，“走吧，我們?nèi)ネ饷孀咦撸梦医o你說一下這些事情。”

    “嗯。”

    他們走到醫(yī)院外的那條小街上，陸嵐開口說，“我在里面查了不少資料，你這種情況不需要住太久的院，只要情況得到基本調(diào)整過后就可以出院了，只要堅持服藥，定期回診就可以了?！?/br>
    池揚不知道說什么，“是嗎?！?/br>
    “不是別的什么問題，一方面就是還有幾天就要跨年了，翻年過完寒假，就要開學(xué)了。我還是希望你下學(xué)期能回去上學(xué)，高二這個階段太關(guān)鍵了。”

    是啊，還有幾天就2018年了。

    “另外一方面，就是，”陸嵐說得比較猶豫，“花費的問題。不是說mama吝嗇那幾個錢，關(guān)鍵的是錢是不是花在了有用的地方。”

    池揚知道自己沒法拒絕，因為陸嵐已經(jīng)把所有話都說完了，再說了，他為什么要拒絕呢。

    “好?！?/br>
    陸嵐高興起來，“那我之后就去聯(lián)系醫(yī)生。”

    -

    再次見到阮風(fēng)，是在2017年的最后一天。

    他換下了平日里的白大褂，穿著灰色短款羽絨服，顯得整個人極其修長。

    池揚從出租屋吃完中午飯回來，就看見他笑吟吟地坐在病房里。

    “你，”池揚心里瞬間涌現(xiàn)出很多情緒。

    “回來收拾東西。”阮風(fēng)朝他晃晃手里拿著的盒子。

    “醫(yī)院那邊，怎么說？”

    阮風(fēng)笑了，“不知道，反正我先辭職了?！?/br>
    池揚：“為什么？”

    “先下手為強嘛?！?/br>
    池揚笑不出來，“對不起?！?/br>
    阮風(fēng)驚奇地挑了挑眉，“為什么要道歉？很多事情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或許我的命運就指示我該在這個時候離開呢?！?/br>
    池揚靜默不語。

    “好啦。我是真的還想去學(xué)很多東西，正好這是個契機。路鵬這個事情，我有太多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也沒法繼續(xù)和沒事人一樣在醫(yī)院待下去了?！比铒L(fēng)拿出手機，“現(xiàn)在我們可以加微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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