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衍巋然不動，屁股都不帶挪一下，他淡定自若，手指撐著額頭，半闔著眼，似是而非的病懨懨也不全是裝出來的。

    “走吧，我就不送你們了，”聞衍的聲音有些啞，那是昨晚留下地后遺癥，“臨之，出來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br>
    穆臨之看著聞衍的模樣心生愧疚，“哥，腰還酸啊？”

    聞衍：“酸啊。”

    穆臨之：“那別坐著了，再回去睡會兒？”

    聞衍笑著說：“沒事兒，不參與案件調(diào)查我時間多得很，隨時都能睡——我再多看你幾眼?！?/br>
    “……”徐舟吾趕緊把自己杵到門口走廊，眼不見為凈。

    穆臨之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徐舟吾身上掃過，最后落在聞衍的臉上。

    聞衍看上去一副隨時都要睡著的模樣，穆臨之突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他俯下身體，薄唇貼著聞衍的耳廓，看上去耳鬢廝磨。

    “哥，你怎么了？沒事吧？”

    “沒事，”聞衍閉著眼胡說八大，“人老了，禁不起折騰?！?/br>
    穆臨之一愣：“那我下次注意?！?/br>
    聞衍失笑。

    穆臨之保持親昵的姿勢環(huán)抱聞衍，一直沒有松開。聞衍以為他依依不舍，正想張口再說幾句sao話，被穆臨之打斷了。

    他們眼下的時間不多，不適合溫存。

    “哥，”穆臨之說：“注意丁成源?！?/br>
    聞衍眉毛一挑。

    接著，穆臨之在徐舟吾催促前放開了聞衍，他重新整理儀表，彬彬有禮且淡然置之地跟徐舟吾回了市局。

    室外的太陽應(yīng)該不錯，聞衍能感覺到強(qiáng)烈陽光的刺激，他想著穆臨之最后那句話，沉默了很久。

    丁成源——

    這個一直在各種場合晃悠卻從沒有把他放進(jìn)眼里的紈绔子弟，他吃喝玩樂，看上去一事無成。

    但經(jīng)過最近的這些事，丁成源真的有那么簡單嗎？

    聞衍頭昏腦漲，他在昏昏欲睡間不斷回憶與丁成源僅有的幾次接觸，心里的突兀感也不斷放大。

    ——“聞警官，查崗?。俊?/br>
    聞衍猛地睜開眼睛，他從床上躥起時一頭冷汗！

    查崗這個詞很微妙，聞衍記得自己那時候并沒有跟穆臨之明確情感方面的關(guān)系，穆臨之更不可能到處宣揚自己另一半的身份。

    那丁成源是怎么知道的？

    還有，自己當(dāng)時在穆臨之辦公室時，那份像特意等著他光臨的郵件。

    似乎從他進(jìn)穆臨之辦公室大門開始后，就一直有雙眼睛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如果真是丁成源——

    聞衍想，那這人扮豬吃老虎的本事可大了去了。

    被這一驚一嚇間，聞衍的眼睛能稍微看清點東西了，這間接性眼瞎的毛病居然還挑時候。聞衍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到下午了，按照市局的工作流程，穆臨之應(yīng)該被審過一輪了。

    聞衍趁著短暫的光明時間，給自己洗了個澡，他沖掉一身黏膩，整個人輕松了不少。

    從浴室出來后，聞衍扒著眼睛看見自己手機(jī)三個未接來電，都是同一個陌生號碼。

    聞衍回?fù)苓^去。

    電話響一聲就被接通，那是個吊兒郎當(dāng)?shù)哪腥?，開口不說人話。

    “喲，終于接電話了？背著我的老板在跟誰鬼混呢？”

    “……”聞衍：“你誰?。俊?/br>
    “林特?！?/br>
    這名字耳熟。

    聞衍：“有事？”

    “老板要我為你服務(wù)，我有沒有事得看你給不給我活干?！?/br>
    聞衍記得穆臨之說過林特不是本國人，但他普通話非常流暢，甚至言語調(diào)侃間沒有讓人想揍他的沖動。

    聞衍：“你在哪兒？”

    “你家樓下?！?/br>
    正好省得叫車了。

    聞衍說：“等我十分鐘，馬上下來。”

    林特恪盡職守，在聞衍指定的出口恭候其大駕，并且一眼就認(rèn)出了人。

    聞衍的眼睛又不太好使了，他僅憑聲音拼湊林特的長相，然后摸索著上了副駕駛。

    林特不明所以，絞盡腦汁謹(jǐn)慎地想了句說辭：“老板沒跟我說你有……眼疾？”

    聞衍干笑，隨口胡說八道：“隱形眼鏡掉了?！?/br>
    “所以需要我現(xiàn)在送你去眼鏡直通車？”

    “不用，”聞衍說：“去醫(yī)院?！?/br>
    兩個人牛頭不對馬嘴地扯了半天皮，終于上路。

    日落時的陽光依舊熱烈，車?yán)餂]有空調(diào)，聞衍曬出一身汗。在路口等紅綠燈時，他偏頭問：“那兩個孩子怎么樣了？”

    林特有問必答：“中午被警察帶走了，可能趕得上警察局的午飯。”

    聞衍：“你怎么沒被一起帶走?！?/br>
    “我跑得快啊！”

    “通風(fēng)報信的快吧？”

    林特虔誠地夸贊：“是老板有先見之明?！?/br>
    聞衍眉毛一松，差點笑出聲，“你們老板從哪兒把你撿回來的？”

    “垃圾桶，”林特問：“我很特別嗎？”

    “你被當(dāng)做疑犯的時候氣壞了不少人，”聞衍拉下遮光簾，“反正我單位是很久沒見過如此囂張跋扈的人了?！?/br>
    “非常榮幸，”林特笑了一聲：“我可以抽煙嗎？”

    聞衍：“能分我一根嗎？”

    “那不行，我花錢買的?！?/br>
    聞衍：“好吧，那就別抽了，我對煙過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