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屏那頭，尹嬋不覺動(dòng)容，臉紅耳熱。

    她低頭，用吃點(diǎn)心來掩飾七上八下的羞赧，只是，憑她再如何動(dòng)筷，越來越多的目光都齊齊聚來。

    尹嬋靜了一息，把羞羞答答拋之腦后，抬起了頭，眼眸清亮。

    為何要避，要躲。

    謝厭在父親、在皇上乃至滿殿文武面前，尚能坦誠，昂然自若。她問心無愧，何必襟懷狼狽。

    尹嬋便笑了笑，嬌美的眉眼盈盈若流光。

    滿殿花枝黯然失色。

    柳盼秋目光繞在她嬌昳的面龐，興致勃勃問：“謝指揮使是不是見過你，早對(duì)你一往情深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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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85章 、兄弟

    ◎不孝子，不知人倫，枉為人子！◎

    宮宴在尹稷和謝厭的“對(duì)峙”中收尾。

    壽宴既畢,卻不是人人都離宮了，太上皇和皇上特地將盧國公留下，有要事商談。

    尹嬋便不著急走,到永章公主殿暫歇。

    言語間,提起赴宴時(shí)端王并未到場(chǎng),王府獨(dú)獨(dú)端王妃鄭寶融來了。

    說到鄭寶融,尹嬋便想，適才用膳,她一直孤身坐著,也不和相熟的貴女交談。

    “倒沒注意鄭家的夫人們,坐在何處？”

    永章公主驚訝道：“你回家?guī)兹眨y不成都在閨房繡花,這樣大的事都不知道。”

    尹嬋好奇：“怎么說？”

    “自從逼宮,端王整個(gè)人便廢了，王府一朝跌地,鄭家唯恐被禍及，對(duì)外說與鄭寶融斷了關(guān)系,如今她獨(dú)自撐著王府，十分艱難?！?/br>
    永章嘆了嘆氣,也為二皇嫂擔(dān)憂。

    沒多久,宮人傳話，說盧國公要離宮了，派她來接郡主回家。

    尹嬋就告辭,臨走前，永章忽然眨眨眼睛,俏皮地說：“你呀,別為旁人失神了,本宮瞧著，你今晚還有的事忙呢?！?/br>
    尹嬋哪知道她在說什么，心中生疑：“何事？”

    “回去便知。”永章一副高深莫測(cè)。

    等登了轎，一路回尹宅，果不其然，被父親喚到了書房。

    “嬋兒，為父要問你一事?！?/br>
    “父親請(qǐng)說?！?/br>
    尹稷眼神復(fù)雜，開門見山道：“你與皇上相熟？”

    尹嬋倏然抬起眸子，眼明心靜，想到父親被太上皇和皇上留在宮中，定是談了與她有關(guān)的事。

    而宮宴上，太上皇對(duì)婚事頗感興趣。

    尹嬋神情帶著幾分不自在，躊躇地垂下眼皮，不敢看父親。雖與父親相聚多日，但尚未將原州一行告之。

    父親以為她很早便被接進(jìn)皇宮了，其實(shí)不然。

    夜晚至清至寂，窗牖外，蟬聲識(shí)趣地不再鳴叫，尹嬋清楚聽見自己亂撞的心跳。

    尹稷見女兒猶豫不決，已猜出大半。

    思及皇上的話，他上前，輕輕揉了揉尹嬋的頭，在外馳騁沙場(chǎng)的將軍，此時(shí)不過是深憂女兒的父親。

    他放輕聲音：“嬋兒，若不是皇上說漏嘴，我豈會(huì)知道，原來你在皇上登基前，便與他是舊識(shí)了?！?/br>
    不等尹嬋回話，他轉(zhuǎn)身坐下，啜了口茶，望著她憂心忡忡道：“據(jù)我所知，皇上登基前不曾留駐京城，被太上皇下放到諸郡縣，遲遲不歸，嬋兒何時(shí)得遇皇上？”

    書房寂靜，四下無人，宅中守夜的仆從都在遠(yuǎn)處廊下守著。

    尹嬋被父親一連的詢問壓得心亂，提起裙裾驀地跪下。

    “嬋兒？！”尹稷驚疑，要她起身。

    尹嬋自顧不動(dòng)，伏地而拜后，仰起頭，直直地看著他：“父親容稟?！?/br>
    尹稷的手落在空中，見眼前金嬌玉貴的女兒堅(jiān)定如此，愣了一愣，重新坐回圈椅，嘆息道：“罷了，你且說。”

    “女兒在原州遇見皇上，當(dāng)時(shí)，他是領(lǐng)命去處理鹽稅案的大皇子?！?/br>
    “原州？”尹稷大驚，“信陽侯祖籍之地?！?/br>
    他敏銳地發(fā)覺其中關(guān)鍵。

    偏僻的原州，這幾日在京城出了名，只因越發(fā)多的勛貴，打探到謝厭從小被遺棄老家。

    尹嬋早已料到父親會(huì)震驚，抿了抿唇，如實(shí)說道：“自太上皇收回將軍府，我與阿秀、奶娘便在陋巷安住。奶娘重病，為尋錢財(cái)，女兒無奈找到了謝家世子?！?/br>
    這些，尹稷那日去討要定親信物時(shí)就知道了。

    他急問：“后來呢，難道不是太上皇把你接去了宮里？”

    尹嬋眼睫輕輕抖顫，搖了頭說：“那時(shí)并不知道太上皇在尋找女兒，奶娘治病的藥材貴重萬分，我拿不出銀錢，是謝厭他……女兒自愿隨他去原州。”

    “什么！”尹稷震驚得站起來。

    尹嬋還說：“在原州，女兒過得很好，父親不用擔(dān)心，謝厭亦百般相護(hù)，并未傷及毫分。后來，大皇子殿下因故來到原州，女兒這才與之相識(shí)?！?/br>
    說完，又是一拜。

    書房靜默，她忐忑到不敢抬頭。

    “原來如此?！币⒓奔弊呓阉銎饋?，“嬋兒，你在外面受苦了。”

    “父親……”尹嬋兩眼微紅。

    尹稷心疼她數(shù)月身在荒僻之地：“都是為父不好，讓你小小年紀(jì)，卻受奔波勞苦?！?/br>
    尹嬋連連搖頭。

    一時(shí)，父女倆在書房相對(duì)安慰。

    尹稷復(fù)又提起謝厭，如今才恍然了：“難怪當(dāng)日宮變，你會(huì)將烏木簪交給他，讓其助為父率兵進(jìn)宮?！?/br>
    “對(duì)了?！彼樕兊脟?yán)肅，“你可是與謝厭……”

    話沒有說盡，尹嬋卻了然，臉頰發(fā)燙。

    尹稷就懂了她的意思，心里百般滋味，問道：“你不嫌他容貌？”

    “女兒只心疼他。”

    尹稷愣了下，想到信陽侯先夫人難產(chǎn)而死，襁褓小兒被棄原州。

    這么多年，不知謝厭如何度過，更想不到，他能一躍成為朝廷重臣，天子心腹。

    見女兒態(tài)度堅(jiān)決，他突然放聲大笑：“好，嬋兒既傾慕于他，為父豈有阻攔之理。”

    尹嬋聽聞這話，一時(shí)難以置信，眨眨眼睛，手指絞了絞。

    尹稷回身坐下，讓尹嬋坐在一旁，扭頭對(duì)她說：“你還不知道，適才在重英殿被皇上叫走，談的，正是你的婚姻大事?！?/br>
    果然沒有猜錯(cuò)，尹嬋提起了心：“皇上怎么說？”

    “只問為父可有中意的女婿，又提了幾句謝厭，言語間，怕是想為他保媒?！?/br>
    尹嬋突然怔住，在原州時(shí)，皇上就知道她與謝厭情意相合，只是，不明父親的想法。

    正在這時(shí)，尹稷抬起頭重重一哼：“只看他有沒有膽子，前來提親了?！?/br>
    尹嬋鳳眸大睜，才反應(yīng)過來父親的意思，心口突突一跳。

    這天晚上，謝厭沒有住在親軍衛(wèi)官邸。

    散值后，帶著宋鷲等下屬，將一應(yīng)物什收在箱中，抬著往信陽侯府的宅子去。

    侯府謝宅距皇城不遠(yuǎn)，一駕駕馬車停在中門，占了大半條巷子。

    守門的小廝都不敢和謝厭說話，趕緊往宅子里跑，找信陽侯謝酈陽。

    等謝酈陽和夫人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到門外，宋鷲正讓下屬往里搬箱，而謝厭抱臂環(huán)胸，倚著朱漆門柱。

    月光下淡淡的眸光朝他二人看去。

    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似乎連看這位父親都是折磨。

    謝酈陽本來只氣他大晚上來鬧，但被謝厭輕蔑的一瞥，頓時(shí)漲紅臉，惱羞成怒道：“你來做什么？”

    謝厭自顧盯著搬進(jìn)搬出的紅木箱，視他無物。

    當(dāng)著滿宅的小廝和夫人，信陽侯被忽視，就是直接在他臉上打了個(gè)耳光，毫無侯爺?shù)淖饑?yán)。

    他氣更盛，走到宋鷲面前。

    謝厭現(xiàn)在翅膀大了他奈何不了，但下人卻能管，伸手指著宋鷲，低吼道：“趕緊把這些破箱搬走，臟的爛的，都往宅子里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