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前任的偏執(zhí)兄長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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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棄。 為何遺棄? 只因他生來長有不詳?shù)奶ビ洝?/br> 尹嬋發(fā)覺她一旦想到謝厭,那副面容便毫不遲疑地出現(xiàn)在腦中,他右臉橫貫的疤,左臉胎記的紋路都無比清晰。 于豪門望族而言,生來胎記或有不祥之兆,可、這便能作為被遺棄的罪魁么? “謝……謝厭?!?/br> 和謝琰幾近同音的名,一為玉,一為棄。 這是她十六年來聽到過的,最大的笑話。 從得知謝厭的身份,到現(xiàn)在不過一息,楚楚的表情平靜,露出唯主人之命是從的鎮(zhèn)定,好似適才所說,于她而言,是個了然于胸的尋常事。 可尹嬋卻仿佛經歷千帆,各樣古怪情緒紛繁爭吵,試圖搶占她心里的高地。 她想知道的再多一點。 她問楚楚,張了張口,努力地要將喉間的字眼說出。 卻唇瓣如經風雪,不知發(fā)生什么,不停顫抖。發(fā)白的下唇被貝齒輕咬,急得一汪淚埋在眼眶里,怎么都流不出來。 尹嬋看了楚楚一眼,又攏著眉心,焦急地再看去。 眼神略在空中頓了一下,里面滿是慌亂,蓄淚的眼眶無法承受,以至水霧濕了睫毛,連雙目鳳眼都壓不住的哽咽。 楚楚總算發(fā)覺異常,皺眉道:“小姐怎么了?” 尹嬋搖了搖頭,幾欲說話,自胸口到喉間的酸澀卻一遍遍過了全身。 酸楚到極致,四肢百骸開始發(fā)麻,尤以后背的脊柱最甚,一遍遍鬧她。 有種被人掏空內臟、抽掉了骨rou的錯覺,又好像千年萬載沒有飽腹一般的虛空。 連說話也變委屈。 尹嬋眼里沁紅,開口的話壓得一低又低:“謝厭、他……在原州,常常有人說他的閑話,是么?” 在尹嬋看來,被父族棄如敝屣,那在老家能過什么樣的日子? 必然食不果腹,晝夜難眠,不知經歷多少才平安至今。 她說不出的難過,手指輕輕蜷了起來。 楚楚聞言只愣了一下。 立時,她聽懂小姐話里的“打抱不平”,眼眸微微閃爍后,點頭稱是:“若只閑話倒還好些?!?/br> 尹嬋眉頭一揪緊,心口大石慌慌忙忙沉下:“還有旁的?” 楚楚不做正面回答:“過去的事,不提也罷。小姐往后便知道了?!?/br> 這話叫尹嬋越發(fā)不安。 腦中各種各樣的想法越多,心頭漣漪更盛,久久難以平息。 楚楚的確不打算說,轉言道:“小姐,您往后住的院子便在前面,奴婢帶您過去瞧瞧,看有什么需要添補的?!?/br> 尹嬋失神地點了頭。 雙雙往前去。 誰知那頭的叱罵仍是不休,愈發(fā)有蔓延之勢,并不只一兩人。 尹嬋步伐驟停,睫毛如扇輕抖,垂下了眼。 一個一個尖酸刻薄的字眼鉆進她耳朵。 待楚楚看向尹嬋時,她已是臉色微白,出神恍惚,咬緊了下唇隱隱生怒。 楚楚立刻站住,問她:“小姐不喜?” 尹嬋怔了一下,霍然朝她望去。 楚楚眼不動,眉不挑,面色波瀾不驚,站得端端正正,好似只是好奇她的想法。 其實諸如此類的叱罵謝家人不會擺在明面,但私底下誰都是這么想。 楚楚心知肚明,謝厭更洞悉一切。 這謝宅處處藏有謝厭的暗線,可以說對謝家的每一個人乃至不起眼的通房仆從丫鬟,都了如指掌。 公子如今身份,早不愿費功夫搭理這些,閑言碎語亦不足矣傷他。 只待哪日心情壞了,隨手抓出幾人來或打或罵,還算樂趣。 但既然小姐在意…… 楚楚露出自見尹嬋后的第一個微笑,面含期待地等她回答。 可這神情怎么看怎么奇怪。 尹嬋約莫從她極普通的臉龐中,捕捉到了一絲狡黠,連那尋常的眼睛,也似乎帶有冠絕一世的芳華。 她略顯踟躇。 若說不喜,尹嬋的確很難對這些話生出歡喜。 她抿著嘴唇,看了楚楚一眼,點頭。 楚楚笑了,目光在地面逡巡。須臾,彎腰拾起幾顆圓潤光滑的石子。 她回頭對尹嬋說:“小姐且看?!?/br> 尹嬋迷惑不解。 正欲詢問,忽見她瞇起眼睛,好似在審視一個絕佳的位置。 而拈石子的手臂直直高抬,反手一翻,幾顆石子霎時不知飛去何處。 待尹嬋驚訝地望去,一聲聲“啊——”沖破了院落的高墻。 尖叫在空中盤旋,又倏然止聲,整處院子再無任何閑言雜語,靜得猶如無人之境。 “她們這是?”尹嬋嚇了一怔,連忙問。 楚楚收回手,撣去指尖的微末灰塵,淡笑回道:“公子說,不該長嘴的人,就讓他永遠閉嘴。” 院內只余楚楚的聲音。 她開口清脆,輕飄飄落下的這句話,像極影子戲里五指繞線的cao縱者,而她們,則是被肆意玩弄的影人。 尹嬋冷不防起了一身細汗。 說不害怕是假的。 深居內宅十六年,除幼時隨父親學過幾日的花拳繡腿,何曾見過這般手段。 楚楚冷眉淡目,認真地看向尹嬋,瞧她抿著唇微怔,仿佛不懂其中恐懼,誠懇地說:“小姐,奴婢見您很是好奇,您若想學,楚楚必盡綿薄之力?!?/br> 話音剛落,尹嬋后退了一步。 楚楚疑惑:“小姐害怕了?” 不等尹嬋回答,她徐徐點頭,好似已經懂了:“原來如此。”又很快拋去此事,臉色照常,“小姐,還是讓楚楚陪您去瞧院子吧?!?/br> 說完,恭敬地站在尹嬋身旁。 周遭歸于沉寂。 而尹嬋的心跳聲正一下、一下、又一下地傳進她耳中。 楚楚思忖:嗯,跳如擂鼓,小姐在心慌意亂。 這怦怦聲擾亂了尹嬋的理智,楚楚卻是一派從容,低眸不言。 楚楚頭一回做丫鬟,此前查探過許多人或事,如今看來,是十分簡單的。 只要一點,唯主人之命是從。 這并非難事,往后習慣了,許能做得更好。 她心里悄悄鼓氣。 忽一失神間,窄窄的袖口驀地被誰攥住了。 楚楚眉梢揚起,見一只柔美白皙的手落在她腕上,指尖牽著袖子,纖纖手指細微顫抖,骨節(jié)緊張地發(fā)著白。 循著這手,她抬眸看向了尹嬋。 眼前的小姐讓她倍感意外。 這張臉是楚楚見過最美的,雙眼的紅暈襯得愈發(fā)冰肌雪膚,曼妙可人。聲音亦是美妙如溪,柔婉又輕靈,只是略低,帶著絲絲啞聲。 楚楚遞給了她一個不解的眼神。 尹嬋抬眸垂眸,猶猶豫豫,雖顧慮頗多,卻仍未失了舉止儀態(tài)。 這等躊躇間,楚楚只當大家閨秀被剛才嚇到了,放輕聲音道:“小姐請說?!?/br> 尹嬋心里早亂得一塌糊涂。 適才聽那幾番叱罵,已然嘗到難受的滋味,斷不想往后再遇。 可、可這樣會不會……不知該如何去說,只覺來到原州,所見所知全在她意料之外。 她甚至臨到此時,才頭一回認清自己。 她只是俗世平凡人,會自私,會有不可告人的心思,甚至,會做壞事。 尹嬋閉眸,喉間顫意不停,深吸了一口氣。 抬手輕輕撫上胸前,按壓住那里的情難自禁。 再睜開時雖鼓足勇氣,卻也酡紅了臉,在楚楚波瀾不生的注目中,囁囁嚅嚅道:“楚楚,你、你教我……好么?” 楚楚倏然錯愕。 她一片驚訝的神色,尹嬋不合時宜地想起,獨一回與謝厭同坐馬車時,他那句近乎懇求的“敷衍我好不好”。 倘若回到當時,她一定…… 她一定伸手觸上去,碰一碰他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