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齡招呼越九歸停下，對他道:“喝點水?！?/br>
    “是有些口渴?！痹骄艢w說話時都往外冒白氣，尋了塊石頭、掃清積雪坐下，邊說邊取出水袋。

    那水袋被凍得涼冰冰的，謝齡剛要提醒，蕭峋搶先一步走過去，指尖聚起靈力，往越九歸的水袋上落下一個法術(shù)。

    “越兄，這時喝些熱的比較好?！笔掅镜恼Z氣頗有些語重心長，宛如一個長輩。

    越九歸手里的水袋立時溫?zé)?。他朝蕭峋感激一笑，往肚子里灌下小半袋熱水，唏噓一嘆:“還好沒下雪。”

    “你要不要加件衣裳?”蕭峋關(guān)切問。

    “貼張符紙就好?！痹骄艢w搖頭，拿出一些符紙，在里面挑挑揀揀選了兩張，拍到腿上和手臂上。

    他的呼吸順暢了不少。

    半刻鐘后，三人在一片陡峭的懸崖上停住腳步。

    云雷寒木就生長在前方——講準(zhǔn)確一下，該用“樹”來形容。它們扎根于這片茫白荒蕪的雪地和山石中，桿身碗口粗，沒有分枝，高約□□丈，最頂上生著橢圓形的、寬大厚實的葉子。

    背殼金黃色、似背著一朵小小桂花般的蠅蟲在樹干上爬來爬去，吸食云雷寒木分泌出的汁液。

    蕭峋深知做戲做全套的道理，一言不發(fā)抓出星盤，食指中指并攏往盤上一抹，激射出兩道光芒。

    轟隆!

    最前面的那棵云雷寒樹被瞬息結(jié)成的陣法貼地斬斷，朝著陡坡下方砸來，樹干上的桂蠅都被驚飛，眼見著這根巨大的木頭就要砸進(jìn)雪里、造出一片狼藉，蕭峋手指在星盤上一勾，又是一道陣法落成，將之帶進(jìn)芥子空間。

    山間風(fēng)雪歸于平靜。蕭峋看了眼謝齡，卻見謝齡上前一步，同越九歸并肩。

    “一共六根云雷寒木。張兄拿走一根，還有五根……”越九歸點著食指一數(shù)，低聲念叨著。

    “夠嗎?”謝齡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圈剩下那五棵雷云寒樹，問。

    越九歸在心中算了算，回答道:“夠制七八件吧。”

    這可是將近十米高的樹!謝齡愕然:“如此費材料?”

    “成本是有點兒高。”越九歸撓了撓頭，說不得大好意思。

    “云雷寒木太難找了，你就沒想過，用其他相對便宜的、產(chǎn)量高的，合成類似功效的材料?”謝齡嘆了一聲。

    “合成?”越九歸咀嚼這兩個字，眼前倏然一亮，“這是一種思路!”

    “你選擇云雷寒木的原因是什么?”謝齡問。

    “它生長在高寒之處，質(zhì)地堅實;它能承受住大量的靈力，不催不折不朽不爛;它還……”越九歸說出了一長串原因。

    謝齡認(rèn)真聽完:“那就試著造一個同樣有這些特點的出來?！?/br>
    “等出去后再好好琢磨?！痹骄艢w接納了謝齡的意見，打鴻蒙戒中尋出件法器，走上前，“先把這五根砍走。”

    蕭峋聽這兩人掐了頭去了尾的交談，聽得云里霧里，更因這份迷惑，心中再度生出幽怨。

    謝齡又在做他不知道的事情了。不和他說也就罷了，可越九歸那二傻子就這般值得信賴?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強(qiáng)迫自己不去看謝齡，轉(zhuǎn)身走去懸崖邊上。

    這崖起碼百丈高，崖下依然是雪地，但能看見矮植了。目光向東向南，植被由稀疏漸至密集，最茂密的地方還開了花。再往花枝外看去，有一汪圍著石頭的、不深不淺的泉，泉水碧藍(lán)，不斷騰起熱氣。

    ——竟是一處熱泉!

    蕭峋想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謝齡，可好巧不巧，有另一群人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熱泉。

    這群人中有持劍者，有人持琴，皆穿一身以暗銀為底、繡深金色月紋的道袍，衣衫質(zhì)地輕俏，行走風(fēng)雪間，袖擺衣角起起落落，很有翩翩如仙的味道。

    ——瑤臺境的服飾。

    謝齡亦發(fā)現(xiàn)了這些人的“靠近”，來到崖邊、蕭峋近旁。他比蕭峋看得更容易，一眼瞧出這群人里，有個境界到了寂滅境的。

    在這個世界里，境界由低到高，依次是清靜境、神心空明境、游天下境、寂滅境。據(jù)謝齡看過的那些資料，從前的東華宴秘境，寂滅境者不會下場。

    最大的原因自然是秘境做了境界限制。其次則是因為高境界者的參與，會打破秘境內(nèi)的平衡。這天底下修到了寂滅境界的人，十個手指頭就能數(shù)盡，多在大宗大派。他們憑一己之力便可摧毀一些小門派，若是下場，教其他門派如何爭取?

    反正這次的秘境不限制境界，所以干脆不講究了嗎?謝齡眉梢微微一動，開口:“他們……”

    謝齡還沒到根據(jù)衣飾判斷人來處的程度，想問一問身旁的“張濤”，但疑惑的語調(diào)還未出，便聽得這人道:“是瑤臺境的人?！?/br>
    和他還挺有默契，謝齡暗暗說道。他對別人做什么不感興趣，弄清楚個大概，轉(zhuǎn)頭要去看越九歸砍樹砍完沒有，第二批人闖入視線。

    這一批人謝齡可太熟悉了，他們皆著素白道袍，皆持劍，除了一個扛著把巨大的、漆黑的斧頭的姑娘。他們是人間道弟子，所行目的不難辨出，和那些瑤臺境的人相同，都是朝著熱泉而去。

    謝齡心中響起警鈴。

    身旁的人又道:“這秘境持續(xù)三日，沒人愿意提前出去，定是要尋個地方扎營的?？茨悄?，他們兩方都打算在熱泉附近安頓，必定會起爭端。”

    他話音落地，人間道眾人和瑤臺境的在遠(yuǎn)處打了照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