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木質(zhì)車輪規(guī)律地發(fā)出吱呀聲，瑾石透過馬車的小窗看到街邊的房子里亮起燈火，燈光大部分都十分昏暗，不像京城里的人家那么明亮。

    祁思靜看著瑾石，開口問道：“你知道，為什么城主府和將軍府設(shè)在了春樊城最北邊嗎？”

    第094章 北境過往

    瑾石看向他, 又看了看外面的燈火和裊裊炊煙，回答道：“因為春樊城的城主府和將軍府，要替百姓們擋住北成的鐵騎, 為他們筑起一道防線?！?/br>
    祁思靜深深地看著他：“對, 戰(zhàn)場十分殘酷，變化也十分迅速, 當年默容赫和蘭安帶兵攻打大沐，十一城被破不過是幾天的事。包括后面奪回九城又被反下三城, 也是靠他們的陣法一夜之間就能做到的。”

    瑾石沒有說話, 他已經(jīng)有預感祁靜思要說什么了。

    “所以十年前戰(zhàn)亂平定之后，將軍府和城主府都搬去了最北面，”祁靜思語氣平靜地說道, “因為一旦北成再來犯, 我們就會抵抗、反擊。但如果再有蘭安和默容赫那樣強勁的繪陣師用陣法攻來, 而我們沒有抵擋之力的話, 我們能做的，就只能是分出一小隊人來帶百姓去逃命，然后我們就用rou身拖住那些北成雜碎，能拖一個是一個，他們慢下來一刻, 我們的百姓就能多一分活下來的希望。因為我們聽說, 如果以身飼那些殺陣死陣，有靈氣還是什么的影響, 就會影響到他們那些陣法的效果。”

    瑾石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所有的戰(zhàn)爭都是他聽別人和他講述的, 祁思靜寥寥數(shù)語, 比他聽過的戰(zhàn)場故事還要讓人心驚膽寒。

    rou身飼陣, 這是明知前途是殞命之地，也只能咬牙拼上，因為他們要守護身后的百姓，那里有他們的親人、朋友。

    祁靜思懂繪陣的效果，但他不是繪陣師，他只能以一個普通人的角度，去理解人命對陣法的影響。

    所以他們制定了一個方案，如果不是北成人的對手，那么當機立斷，用自身性命拖住他們進攻的速度，以此為百姓掙得生機。

    “當年皇帝擒住默容赫的時候，我們心有疑惑，因為我們都見過北成的殺陣，老國師已死，蘭安兇名在外，再帶著個北成的狼崽子，沒有神筆以上的繪陣師誰能深入敵營擒得住他？可偏偏，”祁靜思現(xiàn)在想起來還覺得荒誕，他笑了下，那笑里帶著苦澀和無奈，“偏偏那時候我們只能相信。相信北成是真的臣服，相信戰(zhàn)事是真的平息了。”

    瑾石不知道默容赫來京城的真實目的，他看起來好像做了什么事，但又好像沒做，可卻不能否認，他被押解回京確實是結(jié)束了一段時間的戰(zhàn)爭。

    “局勢慢慢好了起來，”祁靜思說道，“這十年我們不用再提心吊膽，不用聽到風吹樹葉都要驚醒探查是不是又是北成人的什么陣法，雖然蘭安還在北成，可我們愿意相信蘭安顧及默容赫不敢攻入大沐的說法，因為這說法是真的話，那如果默容赫在大沐一輩子，北成豈不是就要臣服一輩子？”

    瑾石輕聲說道：“可是別人，不，敵人的承諾是靠不住的?！?/br>
    寄希望于別人不打自己永遠不現(xiàn)實，畢竟無法約束別人，只能加強自己。

    “是啊，然后等到蘭安再次現(xiàn)身北境邊界，我們就知道，夢該醒了。”

    瑾石皺起眉頭：“蘭安再次現(xiàn)身？”

    祁靜思聽到他疑惑的語氣，有些狐疑地說道：“七月初的時候我們就已經(jīng)把消息遞進京中了，不過那時候蘭安看起來只是探查，而且探查的是穎城周邊，那時候北成并沒有調(diào)兵遣將，再加上穎城本身就是和北成互通商貿(mào)的開口城郡，所以我們也只是上報而已。右使不知道這回事嗎？”

    瑾石并沒有聽到過有人提起這件事，他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穎城就是十一城中守城將領(lǐng)告老還鄉(xiāng)的那座？”

    “對，就是陳家人在的那城，”祁靜思的口氣很不好，“我們上報了情況，而穎城卻說沒有異動，所以陛下不予增兵，要不是元九曜過來，恐怕這十一城早就被攻破了！幸好元九曜來了，”祁思靜的眼睛看著那窗外的墨藍色天空，“元九曜，那是一個守護神一樣的傳說，是我從小聽父親不斷提及的傳說，都說他是蘭安的克星，十年前那場戰(zhàn)爭如果有他在，局勢根本就不會僵持?！?/br>
    聽到“元九曜”幾個字，瑾石的手指蜷縮了一瞬，他啞著聲音說道：“可那時候，他的陣法被北成破了，你們不懷疑他嗎？”

    祁思靜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但是我父親告訴我，說元九曜絕無叛變可能，勸老國師不要把情況如實上報，因為很有可能元九曜會因此被定罪，可……可老國師當時不知道出于什么考慮，沒有為元九曜說話，而選擇讓宋成園，把那封信送進了京?！?/br>
    瑾石一頓，他睜大了眼睛：“那封信……老國師知道那封信？”

    祁思靜點頭：“對。”

    瑾石突然覺得有些冷。

    他之前以為這是宋成園中了謝崇的計謀，為他所利用而私自決定把信送到了京城，讓這封信火上澆油給元初定罪。

    可他從來沒想過，老國師竟然也知道這封信。

    “后來，元九曜被洗冤的消息傳來，我們便松了一口氣，”祁思靜繼續(xù)說道，“因為我們知道，能對抗蘭安的人，回來了，就算蘭安有什么算計，元九曜一定會解決的，就像三十年前那樣，再次重創(chuàng)蘭安。然后元九曜來了，他和蘭安同歸于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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