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梔抽了張紙，將手上的水漬擦得干干凈凈，平靜冷艷的眉眼間無形中多了幾分銳利的攻擊性。

    徐歡張了張嘴，被逼問得啞口無言，她自知理虧，但又找不到辯駁秦梔的理由，更擔(dān)心秦梔會將她剛才那番閑聊，扭頭就轉(zhuǎn)述給沈鶴舟聽。

    畢竟她還對沈鶴舟還心存一絲念想。

    對上女孩漠然凌厲的目光，徐歡抿唇，不甘心地狡辯道：“我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隨便聊——”

    “請徐護士記住你現(xiàn)在說的話?！鼻貤d面無表情地出聲打斷，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沒有半分溫度，“以后別再纏著沈鶴舟?！?/br>
    說完，不等徐歡再有其他反應(yīng)，秦梔冷著臉，徑直離開了洗手間。

    徐歡欲言又止，一副吃了癟的表情。

    秦梔從衛(wèi)生間出來，便看到不遠處等她的沈鶴舟。

    男人背影挺拔高挑，衣著干凈簡練，很單一的深色調(diào)，修長的脖頸被黑色高領(lǐng)毛衣覆蓋，視線往上，瘦削的下顎線條利落分明，側(cè)臉的輪廓棱角分明，像是一副最出彩的人面油畫。

    這是秦梔第二次看到穿常服的沈鶴舟，第一次是在醫(yī)院，沒有消防服，整個人倒顯得接地氣多了，頭頂上方的燈光落下來，讓他整個人都多了抹溫和。

    一想到沈隊長跟徐歡那樣的人相親過，秦梔心里就覺得一陣憋屈，替沈鶴舟不值。

    這世上有很多種職業(yè)，有人為了生存，也有人不僅是因為生存，還有更偉大的職責(zé)在其中，哪有什么高低貴賤。

    虧徐歡自己還是救死扶傷的護士，她根本配不上沈鶴舟。

    秦梔很生氣，但又不想告訴沈鶴舟這些，免得他知道以后多想。

    見沈鶴舟還在等，秦梔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好情緒，才從容不迫地走過去。

    兩人本來打算一塊去吃晚飯，期間沈鶴舟接到一通電話，他并沒有避諱秦梔，只低聲應(yīng)著電話那頭的人。

    秦梔安安靜靜站在一旁，很乖地沒有出聲，無意中聽到“哥哥”“醫(yī)院”之類的字眼。

    一通電話結(jié)束，沈鶴舟眉心微蹙，黝黑的眼底劃過抹歉意。

    “抱歉，晚上有事，不能一起吃晚飯了?！奔?/br>
    秦梔隱約猜到跟他的家人有關(guān)，雖然遺憾，但沒有強留：“既然沈隊長還有別的事要忙，我們可以下次再約?！?/br>
    沈鶴舟唇角微收，似乎還想說什么，最后也只是“嗯”了聲。

    兩人一同搭乘電梯，電梯上的數(shù)字顯示一樓時，秦梔正準(zhǔn)備出去，卻被身后的人輕輕扣了下手腕。

    她回頭，漆黑澄澈的瞳仁里倒映出沈鶴舟的身影。

    沈鶴舟很快收回手，淡聲道：“先送你回家。”

    聞言，秦梔眼睛一亮，又乖乖退回來，語氣都帶著不加掩飾的喜悅：“好呀?！?/br>
    沈鶴舟開了車過來，還是上次那輛黑色越野。

    秦梔熟門熟路地上車，車?yán)镞€是那股她很熟悉的草莓糖的味道。

    上次沈隊長給她的那包糖，她到現(xiàn)在都沒有吃完。

    回去的路上車?yán)锔裢獍察o，沈鶴舟不愛說話，一直都是秦梔在找話題，但無論她說什么，沈鶴舟總能一本正經(jīng)，一條不落地回應(yīng)。

    秦梔看著車窗外路邊高高掛起的紅燈籠和裝飾，滿大街都是nongnong的過年的氛圍。

    她看了會，回頭望向沈鶴舟，忍不住開口：“沈隊長，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問?！?/br>
    秦梔：“你為什么會選擇成為一名消防員呢？”

    沈鶴舟神情微怔，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又松開，眼底那抹異樣的情緒轉(zhuǎn)瞬即逝。

    “為了更理解我哥?！?/br>
    沈鶴舟頓了頓，“他曾經(jīng)也是一名消防員?！?/br>
    至于其中原因，沈鶴舟并沒有再多說。

    秦梔點點頭，也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

    半小時后，車子終于停在老公寓樓前，秦梔推開車門下車，轉(zhuǎn)身后正欲關(guān)車門的動作卻停住。

    她差點忘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沈隊長.....”

    駕駛座上的男人眼皮子輕掀，那雙沉黑如墨染的眼眸定定地注視著她，眼神中的情緒淺淡卻溫和，無形中給了秦梔繼續(xù)說下去的勇氣。

    她微微歪著腦袋，圓澄的杏眼眨巴，試圖將車?yán)锏娜丝吹酶宄恍?/br>
    秦梔認(rèn)真問：“沈隊長，如果你以后談戀愛，會考慮徐歡嗎？”

    女孩一字一句，很清晰地說出口，晚風(fēng)揚起她臉頰的碎發(fā)，調(diào)皮地蹭著女孩瑩白的耳廓。

    沈鶴舟唇角收緊，目光淡淡地垂下來：“不會?！?/br>
    聞言，秦梔眨巴眼，漂亮的雙眸彎成月牙，淺笑的時候，眸里透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沈鶴舟明顯看到車外的女孩松了口氣，緊跟著又聽見她說：“那你會考慮我嗎？”

    “......”

    沈鶴舟抿了抿唇，喉嚨有些干啞，眼神平靜地望著秦梔。

    有什么答案已經(jīng)呼之欲出。

    他問：“秦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秦梔從容地點點頭，瑩白秀麗的笑臉笑意淺淺：“知道。”

    而且一直都很清楚。

    秦梔看向他，眼里分外認(rèn)真，雙眸干凈如水：“沈隊長，我在追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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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20章

    ◎“對你不公平。”◎

    沈鶴舟神情微頓,沒有說話。

    緊接著，秦梔目視他推開車門下車，徑直朝她走過來。

    沈鶴舟斂睫,眸色深深，低聲問：“秦梔，你是認(rèn)真的嗎？”

    秦梔愣愣地看向他,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竟在男人眼底看到一抹遲疑,小心翼翼的情緒。

    她點頭,聲音很輕：“很認(rèn)真?！?/br>
    兩人從相遇相識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盡管沈鶴舟有意克制，但時間一長,每次跟秦梔的接觸，他的身體總是出于本能做出反應(yīng),漸漸地不受自己控制。

    他放任自己，遵循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卻忽略了很多現(xiàn)實問題。

    做出這個決定時，她真的足夠了解他嗎？

    沈鶴舟抿唇，喉嚨收緊，聲線又低又沉,像滾了砂礫：“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男朋友是消防員意味著什么?！?/br>
    秦梔微仰著腦袋看他，耳邊傳來周圍小孩子追逐打鬧的笑聲，融進靜謐的冬日余暉。

    她說：“想過。”

    那天在宿舍樓,沈鶴舟沖進火海,秦梔就想過,倒在地上的即使是別人,沈鶴舟同樣也會這么做，而他救援中遇到的危險，那天的狀況或許只是她經(jīng)歷的冰山一角。

    面前的男人挺括的身板打得筆直，逆光而立，寬闊的肩膀披著傍晚絢爛奪目的落日霞光，俊逸的五官在光下愈發(fā)清晰。

    沈鶴舟蹙起的眉頭舒展又?jǐn)Q緊，眼底流淌的情緒克制且收斂，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他很快開口，每一個字似乎都經(jīng)過了很認(rèn)真的考量：“我沒有很多時間，一年365天，幾乎全都待在中隊，即使休假，組織有命令，我也要第一時間趕過去?！?/br>
    他的意思很直白，沒有足夠的時間分給愛情。

    別人正常戀愛中的需求，對他來說，很難做到，但憑時間上看，兩人如果真的在一起，勢必聚少離多。

    秦梔靜了半晌，只是搖搖頭：“我不介意?！?/br>
    沈鶴舟：“......”

    撇開時間，還其他風(fēng)險，沈鶴舟還有很多顧慮沒說，干消防這一行，如果遇到警情難控的情況，或許出去一趟就再也回不來。

    未等他開口，面前的女孩輕輕抿了抿唇瓣，落日的光芒映著她如玉般白皙的面龐，額前柔軟的碎發(fā)被風(fēng)輕撫，蹭過她清麗精致的眉眼。

    秦梔：“這是你的職責(zé)，我都能理解?！?/br>
    沈鶴舟怔了一瞬，心臟像是被揉了一下，一股無法名狀的酸澀情緒慢慢滲透進四肢百骸。

    他扯了扯嘴角，淡聲道：“可是，對你不公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