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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

    連走夜路都怕,倒是要想個法子

    回到寢殿,春柳想起香包一事的時候,整個香包已經(jīng)被淋濕,他大呼小叫道:啊啊啊這是我剛發(fā)現(xiàn)的,還沒用呢又淋濕了!這曬干也不成了吧。

    這雨水有潮濕的水汽,又臟又臭。蕭棣目光掠過那被雨水淋焉的香包,慢悠悠道:自然不宜再掛殿下的帳中了。

    謝清辭也曉得那香包必是不能再用了,失而復(fù)得,多少有幾分失落。

    蕭棣望著謝清辭喝到微醺的臉頰,有幾分心虛,卻沒有半分后悔。

    是天意要去毀許家小子那香包,他蕭棣從頭到尾,都是貼心乖巧。

    他在心里不由得默默想著,這是他欠哥哥的,若是他做個屬于自己的帳中香送給謝清辭

    讓那瑩潤如白玉的皮rou沾染自己的味道

    誰知竟有人忽然道:殿下若是想要,不若讓許公子再送一個來。

    不必麻煩他。謝清辭喝多了酒,臉色泛紅猶如熟透的小石榴,他輕聲道:不過我是想有個帳中香,不如拿著它再配一個吧?

    話說到這份兒上,蕭棣拿過那香囊,語氣沉沉的:明日我教針工局的人來。

    說罷,他目光終于沉沉劃過提議之人。

    是榮公公。

    想來榮公公還真是心直口快,若不是他無意間向謝清辭提起他治腿傷一事,想必謝清辭也不會曉得他的秘密。

    嘴不嚴(yán)的人,最是留不得。

    但若不是他多嘴,謝清辭也不會來他的院落。

    想起謝清辭裝作兇悍的模樣,蕭棣唇角翹起弧度,心中閃過的殺意被遏制。

    此人留下也可,但他必須要抓些把柄握在手里。

    否則嘴不嚴(yán)的人,怎么為他所用呢?

    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明白在小殿下面前該說些什么。

    *

    第二日,針工局的太監(jiān)上門,專門在蕭棣處查看了那香囊。

    太監(jiān)聞了聞,面上卻變了顏色:這這香囊并不是普通帳中香,而是有用處的

    蕭棣沉沉望向他:說!

    是是初曉人事時,催/情所用。那太監(jiān)干巴巴道:里面有幾味香是專門開給十幾歲的少年的,若是體弱,聞久了能強(qiáng)身健體,若是本就強(qiáng)健,便能錦上添花用作催/情

    蕭棣眸子一閃,那夜他幾近失控,原來根源在這香囊上:傷身么?

    這香不烈,也不傷身,很多人家都在自家子弟圓房大婚時配置呢,平日聞聞,也能助情。

    助情。

    蕭棣緩緩握拳,那小小的香囊深陷掌內(nèi)。

    就算是摯友,送帳中香已然夠私密出格,送有那方面功效的香料,就更荒唐且耐人尋味了。

    是許徽舟自作主張?還是他知道些什么謝清辭的秘密?

    蕭棣唇角勾起冷笑,對那配香的太監(jiān)道:把催/情的那幾味香料挑出來,剩下就沒你事了。

    *

    流云宮夜宴,楚王這邊兒卻氣得直咬牙。

    他選的宮殿也不錯,但他心心念念想著流云宮,自然對這處看不入眼。

    流云宮那是他看上的宮苑,卻被謝清辭占據(jù)。

    那個戲弄過他的,最卑賤的叛臣之子都能住進(jìn)去,他這個血統(tǒng)尊貴的皇子卻只能看著?

    這算什么道理?

    楚王恨恨的看向燕銘:那個小白眼狼竟然敢趁我酒醉耍弄我,如今他進(jìn)了宮,愈發(fā)耀武揚(yáng)威,你說,我們怎么才能除去此人?

    之前蕭棣剛進(jìn)宮時,他也想過讓此人為自己所用,但眼下知道此計不通,再加上永樂壽宴一事,讓他只想除掉此眼中釘。

    他每日都躲在宮苑里,我們自然接觸不到,若是能把那小白眼狼叫出來,倒是能給他一些教訓(xùn)!

    想起舅舅的窘態(tài),和自己被父皇訓(xùn)斥的模樣,楚王恨得牙癢癢:怎么才能叫他出來?我派人去傳過他,他竟然敢不理會,只說要侍奉謝清辭!

    想了想,楚王又恨恨道:再過四五日,本王就要去太學(xué)念書了,到時被功課師傅壓著,想折騰那小白臉都騰不出手!

    他對我們有戒心,我們邀他,他當(dāng)然不會來。燕銘想了半晌,腦筋一轉(zhuǎn)道:我們之前都是和他直接硬碰硬,目的太過明顯,所以討不到好處

    殿下你說,若是讓旁人去叫,會不會倒比我們兩個出面有用?燕銘緩緩道:蕭棣那人向來警惕,若是換個能讓他降低防備,且不能拒絕的人

    你說的人是誰???

    這宮里有哪個是他信賴,又不能拒絕的人呢?

    楚王不耐煩道:別賣關(guān)子了,快說是誰!

    趙婕妤!燕銘已經(jīng)放棄拯救引導(dǎo)楚王了,他道:殿下你想啊,她是蕭棣的養(yǎng)母,據(jù)說蕭棣對他很是尊敬依賴,若是趙婕妤讓他去用晚膳,蕭棣定然不會拒絕!

    婕妤?楚王腦海中掠過經(jīng)常站在母親身側(cè)的沉默女人,道:這個好說,她現(xiàn)在是我母妃的應(yīng)聲蟲,那就讓她請蕭棣出來用晚膳好了!

    先別急。燕銘長了個心眼兒:蕭棣現(xiàn)在丟了養(yǎng)子身份,是外臣,雖住在宮里,但和后妃住的宮苑還隔了一道紅墻,趙婕妤和蕭棣用晚膳,傳出去怕是不妥

    楚王眼看剛定下的計謀要付諸東流,氣道:那你到底說說又該如何?!

    不如讓趙婕妤以思念養(yǎng)子的名義去請圣旨。燕銘的笑容逐漸有了隱匿的惡毒:有了圣旨,蕭棣就更無法拒絕了。

    只要蕭棣去用晚宴,他們便可以多叫幾個身手高強(qiáng)的侍衛(wèi)守在半途中。

    宮廷不方便動手,又有楚王的身份壓著,除掉蕭棣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

    楚王想了想道:若是出了岔子怎么辦

    燕銘想了想道:你叫上趙楠,他不是一直想討好你么,他爹只是禮部尚書,又不是勛臣,你讓他同我們一道好了。

    若出了事有人追究,都一股腦推到趙楠頭上好了。

    楚王這才放下心。

    有養(yǎng)母,有圣旨壓著,蕭棣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出宮赴約。

    他定要讓蕭棣有來無回,讓他明白得罪安家人和他楚王的下場!

    *

    謝清辭今日又喝了酒,到晚間睡時,臉上的紅暈也沒有褪去。

    他仰臥在床榻上,望著窗欞外已黑透的夜色,遲遲不愿閉眼入睡。

    瓊樓宮闕在幽邃天幕投下陰影,檐角的銅鈴在夜風(fēng)中陣陣作響,一切都和記憶里的分毫不差。

    謝清辭忽然憶起,上一世,蕭棣奪位稱帝后,曾大興土木,將宮城重新修建。

    這也和蕭棣的性子有關(guān),他是的暴君,自然不愿留存前朝遺跡。

    可一生摧毀那么多事物的蕭棣,卻獨(dú)獨(dú)留存了這所流云宮。

    還將自己囚于此地。

    這所宮殿在新皇宮中格格不入,可蕭棣寧愿將中軸線偏移稍許,也定執(zhí)意留下這所寢宮。

    有人說陛下是在提醒自己不忘昨日之辱。

    但究竟是為何,上一世的謝清辭沒問。

    至今也不曉得蕭棣留存宮室的用意何在。

    前世的蕭棣,今日的蕭棣,在眼前明明滅滅不斷閃回。

    謝清辭用手掌覆住眼眸,輕輕嘆了口氣。

    床畔的孤燈,依然搖曳在夜風(fēng)中。

    作者有話要說:  V前因?yàn)橐獕鹤謹(jǐn)?shù),會隨榜更新~V后會日更的哈,感謝盆友陪伴

    第21章 哥哥(2)

    趙婕妤打心眼里不愿和蕭棣用膳。

    她當(dāng)時主動收養(yǎng)蕭棣,也是覺得自己不能生育,有個掙軍功的名義上的養(yǎng)子傍身,也算聊勝于無。

    誰知養(yǎng)子非但不像想象中任她拿捏,周身反而有讓人生畏的戾氣。

    她最討厭蕭棣那雙眼睛,閃著幽深冷戾的光,像是能看透人的心,每次都盯得她不寒而栗。

    她惜命,自然不愿多親近兇煞之人。

    誰知那養(yǎng)子的爹不爭氣,竟然投敵了。

    皇帝看她的眼神也愈發(fā)冰冷。

    趙婕妤本想一不做二不休,趁蕭棣勢弱了結(jié)他性命,結(jié)果卻未如愿,如今安貴妃讓她去求得和蕭棣用晚膳的旨意,她心里自然一萬個不樂意。

    但她既已站在安貴妃陣營,自然身不由己。

    何況蕭棣既然沒死沒傷,那八成也不曉得自己動的手腳,硬著頭皮和他吃頓飯也無妨。

    趙婕妤裝出一副惦念養(yǎng)子的模樣,在安貴妃的幫腔下求來了旨意。

    圣旨傳到流云宮,謝清辭驚詫道:趙婕妤讓蕭棣去用晚膳?

    前兩天他就聽到流言說趙婕妤前去請旨,沒曾想竟是真的。

    是。內(nèi)監(jiān)恭敬的回道:陛下特許的。

    謝清辭蹙起眉心。

    蜜餞之事敗露后,趙婕妤在他心中就成了口蜜腹劍之人,如今蕭棣剛在他這里安頓好,趙婕妤難道又想害蕭棣性命?

    然而圣旨已下,沒有誰能違抗君命,就算是鴻門宴,也要恭恭敬敬的把命給壓上去

    謝懷尉看著接旨后焦灼到滿宮苑踱步的謝清辭,不由好笑道:蕭棣陪他的養(yǎng)母吃飯,你瞎擔(dān)心什么勁兒

    謝清辭蹙眉,漂亮的眸子閃出憂慮:蕭棣對親近之人不設(shè)防,我怕有人借此害他。

    用個膳而已,謝懷尉猝不及防笑出聲:我看你恨不得把蕭棣鎖你宮里,還不準(zhǔn)人家邁出宮苑一步了?

    蕭棣恰在此時踏入宮門,把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楚。

    蕭棣的目光落在謝清辭身上。

    哥哥明顯沒有睡好,眼下是兩團(tuán)明顯的暗影。

    是知曉了趙婕妤的真實(shí)面目,擔(dān)心他的安危么?

    想起那句對親近之人不設(shè)防,蕭棣便覺得好笑,這話不能說錯

    只是,他從未有過親近之人罷了。

    擔(dān)心趙婕妤能傷他性命,在哥哥心里,自己還真是天真好欺啊。

    明明該不屑的,可早已麻木的心卻似乎因了這句話,翻涌起微妙的漣漪

    謝懷尉看到蕭棣,立刻嚷嚷著打趣道:清辭你擔(dān)憂的人來了,還有什么規(guī)矩趕緊都說出來吧,宮門下鑰前要回來?哈哈哈我看你真的把他當(dāng)女孩兒管教

    謝清辭動動唇,忽然說不出話,只定定的看向蕭棣。

    蕭棣本不習(xí)慣解釋,此時還是開口道:不必?fù)?dān)心,只是一頓飯而已。

    這句話非但沒能讓謝清辭踏實(shí),反而讓他的心又沉了幾分。

    蕭棣對趙婕妤,還真是毫無防備啊

    這頓飯可是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他必須要給蕭棣提個醒。

    蕭棣回了自己的院落。

    他不動聲色的關(guān)好門窗,從最上層的屜盒里拿出一丸藥。

    他曉得趙婕妤會請來圣旨同他用膳。

    他還曉得在用完晚膳回去的路上,他會偶遇楚王,燕銘,和禮部尚書之子趙楠。

    時機(jī)剛好!

    蕭棣無聲的勾起唇角,將還未破碎的藥丸藏在齒間。

    他只曉得這藥的功效,卻并不能掌控藥的毒性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賭一把。

    謝清辭懷著滿腹心事來到了蕭棣的房門前。

    他并不想多干涉蕭棣的私事,只是蕭棣此時心思單純對他人尚存依戀,他連趙婕妤給的香囊都很是珍惜,等到去了那宮苑,凡是趙婕妤給的吃食,他定然來者不拒不會有半分防備

    謝清辭覺得,此時的蕭棣完全是個暴露在獵人視線中的可憐小獸。

    偏偏他還渾然不覺

    謝清辭推門而入,瞥了蕭棣一眼:你知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誰的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蕭棣黑眸好整以暇的掠過一臉嚴(yán)肅的謝清辭,暗沉了嗓音道:殿下的。

    青澀微啞的少年音無形中撩人心魄。

    謝清辭心頭慢了半拍,差點(diǎn)忘了要說什么。

    他在一片混亂中找回思路,干巴巴直接點(diǎn)出道:趙婕妤是你曾經(jīng)的養(yǎng)母,你對她有情是人之常情只是可能還不曉得,她已經(jīng)投靠了安貴妃,已是楚王陣營的人!

    楚王,你曉得的看著蕭棣連眉心都沒挑,謝清辭不由說得更仔細(xì)了:他不是刁難了你好幾次?你既然是我的人了,總應(yīng)該曉得避嫌吧

    今晚去赴宴,多長個心眼兒。謝清辭知無不盡的說了許多,最后別有深意的囑咐道:莫要輕信任何人,特別是趙婕妤,曉得了?

    謝清辭諄諄囑咐著蕭棣他本來不想把話挑明,但蕭棣的命眼看要折在這些人手中,他也顧忌不了許多。

    其實(shí)謝清辭記得蕭棣長成暴君后殺伐決斷,薄情寡恩的模樣。

    但他并不曉得蕭棣是從何時對養(yǎng)母死了心,也記不得蕭棣是何時成了冷情的暴君。

    他只知道眼下的蕭棣還是個青澀未脫,不懂自保的少年,因此滿心盼著蕭棣能多長個心眼,別死心塌地對他那蛇蝎養(yǎng)母。

    蕭棣聽著謝清辭旁敲側(cè)擊的提醒,輕輕瞇起眼眸。

    剛開始是抱著戲謔的態(tài)度去聽,只覺得小殿下倒是單純得可愛,為了提醒他小心,不惜交了自己知曉趙婕妤秘密的底。

    可漸漸地,心頭卻滲出陌生的情緒。

    他明明是條死而不僵的兇煞毒蛇,人們要么對他漠不關(guān)心,要么避之不及。

    可小殿下卻把他當(dāng)成無害又無法自保的生物,甚至妄圖用自己的胸膛予他溫度

    他不擔(dān)心自己反噬一口么?

    殿下怕黑到連夜路都不敢走,卻敢相信人心么?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殿下也在疏遠(yuǎn)他欺辱他,眸中對他有深深的提防和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