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娜重新站起來，把手里的頭盔往秦獵面前一送，提議：“秦獵，要不要讓我們看看真正專業(yè)的駕駛員是什么樣的？”

    秦獵接過頭盔，自己并沒戴，而是遞給林紙。

    “你來。”

    林紙沒有拒絕，默默地接過頭盔，戴在頭上。

    秦獵沒用秦以森，自己伸出手，點了點旁邊的控制屏。

    所有人都看到，他重置系統(tǒng)后，點的是紅色的最高檔，第九檔。

    秦以森立刻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

    這機器秦以森自己試過，他年輕時也是帝國機甲畢業(yè)，天賦不算差，就算是他的話，如果不一級級慢慢往上加，而是這樣猛地調(diào)到第九檔，只怕都有難度。

    秦獵是家族里對耦合感應(yīng)最有天賦的人，如果是他，直接上第九檔，建立深層耦合，應(yīng)該可以，可是秦獵沒有自己來，而是讓這個omega上了第九檔。

    連個過渡緩沖都不給她。

    秦以森心想：也不怕她當(dāng)場吐出來，丟帝國機甲的臉。

    九檔的紅色標(biāo)志立刻亮了起來。

    林紙臉上沒什么表情，也沒有動。

    對面的機械手臂也沒有動。

    大家全都看看機械手，又看看林紙。

    林紙轉(zhuǎn)過頭，問秦獵：“所以要我干什么？”

    秦以森有點笑不出來了。她看起來無比正常，語氣平靜，絲毫沒有不舒服的跡象。

    秦獵溫和答，“你隨便。”

    林紙偏頭想了想，抬起她的左手臂，橫在胸前。

    與此同時，對面的機械手臂也動了，立了起來，伸出手掌。

    她的左手和機械手臂一起動了。

    她人類的手指和機械手指一起靈巧地上下翻飛，比出各種手勢，動作卻并不一致。

    大家納悶了幾秒，突然看明白了。

    她這是在跳手指舞。

    和普通的手指舞不同，她只在用她的左手，右手仍然悠游自在地抄在衛(wèi)衣口袋里沒動，而遠(yuǎn)處的機械手臂被她當(dāng)成了右臂，用這樣一左一右，一真一假兩只手，在跳手指舞。

    如果忽略中間隔著的十幾米距離，忽略一只是人手，一只鋼鐵的結(jié)構(gòu)，這手指舞跳得漂亮極了。

    兩只手都輕巧靈活，配合得嚴(yán)絲合縫。

    所有人都看傻了。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無論是秦獵還是秦以森都知道，這舞很不好跳——她對自身身體與機甲的結(jié)合與分離控制，已經(jīng)精確到無懈可擊。

    而且輕輕松松，毫不吃力。

    比了一會兒，林紙放下手臂，摘掉頭盔，“我就只記得這么多?！?/br>
    剛剛試過的李部長合不攏嘴，“這也太……太……”沒太出來。

    旁邊的人幫他補充：“太可怕了?！?/br>
    李部長問：“秦獵剛才說，你是他的同學(xué)？你也是帝國機甲的？是哪個系的？你叫什么名字？”

    林紙答：“對。是主控指揮系，我叫林紙。”

    “林紙？”維娜忽然想起來了，“你就是今天在帝國機甲的大賽上開著那臺紅色機甲的林紙？”

    林紙點頭。

    機甲大賽時，雖然看不見駕駛艙內(nèi)，但是直播時，旁邊會放駕駛員的照片和他們在候場區(qū)的鏡頭。

    維娜激動了，“我都看了，今天你把他們星圖的指套扔出去的時候，實在太帥了！”

    李部長在旁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天諭與星圖之爭，也就是機甲與人工智能之爭，由來已久，母星教育部的人不能這樣公然站隊，維娜連忙閉上嘴巴，不過還是悄悄豎起拇指，用口型對林紙說：“真棒?！?/br>
    他們身后，忽然響起了掌聲。

    林紙回過頭，看到幾步外站著個男人。

    他穿著一身剪裁精致的暗色西裝，袖口和衣領(lǐng)雪白得耀眼，五官長得和秦獵很像。

    只是秦獵清冷挺拔，這人看著要大幾歲，舉止神情更加沉穩(wěn)一些。

    “這是我哥，秦修，”秦獵低聲對林紙說，“現(xiàn)在是天諭的首席執(zhí)行官?！?/br>
    怪不得，兩個人一看長相就知道是親兄弟。

    秦修走過來，先跟教育部的幾個人握手打過招呼，然后轉(zhuǎn)向林紙，跟她握了握手。

    他低頭對她說：“你叫林紙？我看到你剛剛不止瞬間就搭建了最深層次的耦合，而且連適應(yīng)的時間都不需要，立刻就開始這種精細(xì)程度的cao控，精確分離本身的身體控制和機甲控制，完全不混淆?！?/br>
    他清楚地從內(nèi)行的角度，點出了林紙剛剛cao作的厲害之處，很明顯是解釋給這群門外漢的客人們聽的。

    秦修繼續(xù)對客人們說：“這非常難，只有聯(lián)盟最優(yōu)秀的駕駛員才能做到。我弟弟是家族的驕傲，天賦異稟，我估計他應(yīng)該能到這個地步。而我自己，就算在機甲學(xué)院的巔峰時期，也絕對達(dá)不到他們這種水平?！?/br>
    他轉(zhuǎn)而凝視著秦以森，一字一頓地微笑道：“二叔，你肯定也不行吧？”

    然后不再開口，靜等著秦以森回答。

    第37章

    ◎同一個水坑（二合一）◎

    所有人都看著秦以森,秦以森那張方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騰地漲紅了。

    林紙明白了。

    秦修大概早就來了，站在后面,什么都聽到看到了，他和秦獵兄弟同心，現(xiàn)在特地過來，幫他一起懟他們這個“二叔”。

    林紙在心中默默地幫秦修翻譯，他這幾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你既比不過我弟弟秦獵，也比不過他帶過來的這個“玩玩具”的omega，這東西在他們手中真的就是玩具而已,你行嗎？你算老幾？

    林紙知道,秦以森如果這時候還繼續(xù)嘴硬,秦修毫無疑問，會把頭盔塞進(jìn)他手里，給他直接在屏幕上按個第九檔。

    秦以森明顯也很清楚。

    他估量了一下，認(rèn)慫了：“……我也……呃……估計不太行……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起，未來可期?！?/br>
    秦修微微一笑，放過了他，問秦獵：“二叔在忙著陪客人，我們不打擾他,去樓上吧？我正好有點事想要跟你們說?！?/br>
    秦以森巴不得他們幾個趕緊走,馬上說：“你們快去忙吧?！?/br>
    林紙和秦獵兄弟兩個一起出了展廳,林紙問：“你們有事的話，那我先回去了？”

    不知道從這里回學(xué)院要怎么坐公交車。

    公交車雖然可怕得像過山車一樣,勝在免費。免費的就是最好的。

    秦修彎彎嘴角,“我們哪有什么事,就是不想跟著他們繼續(xù)看展廳而已。小獵……”

    林紙看見,秦獵對秦修瞇了瞇眼睛,目光中全是威脅。

    他不滿意這個奶里奶氣的稱呼，秦修在他的脅迫下改口，“……秦獵從來沒帶他同學(xué)來過天諭，這倒是開天辟地第一回 ?！?/br>
    他微笑著上下打量林紙，“其實我今天已經(jīng)看過你的比賽直播了，真不錯，謝謝你把星圖的epg-01扔出去，我爽得像自己動手了一樣?！?/br>
    林紙跟他客氣，“不客氣?！?/br>
    秦修又轉(zhuǎn)向秦獵，調(diào)侃：“我也看見你穿得這么紅坐在看臺上了。是為了跟人家機甲的顏色一樣么？”

    秦獵毫不客氣，“關(guān)你什么事?！?/br>
    秦修并不在意，提議：“我們上去逛逛吧？林紙，要不要去試試天諭正在研發(fā)的新產(chǎn)品？是我親自下場牽頭設(shè)計的，還沒什么人見過呢?！?/br>
    林紙默了默，“不好吧？這不算是商業(yè)機密嗎？”

    秦修帶著大家去乘電梯，悠然答：“我弟都敢?guī)銇硖熘I，我還怕泄什么密？泄密了算他的?！?/br>
    秦獵呵了一聲，對林紙說：“你看看就行了，試就算了，那些東西一個比一個不靠譜，說不定就傷到你的腦神經(jīng)?！?/br>
    這兩兄弟一個掌控天諭，一個獻(xiàn)祭給神，聽得出來，關(guān)系竟然出奇地不錯。

    電梯里，秦修跟林紙繼續(xù)閑聊。

    “今天讓你見笑了，我那個二叔，還有董事會的那群老古董，總覺得我和秦獵太年輕，不太適合掌控天諭，可是當(dāng)年我們倆的父母去世后，股權(quán)又到了我們手里，他們也拿我們沒辦法?！?/br>
    父母去世？林紙?zhí)ь^看向他。

    秦修解釋：“秦獵沒說過？我們的父母去世得早，基本是我把秦獵帶大的?！?/br>
    秦獵反駁：“我那時候都十六了，他才比我大三歲，帶什么大？帶大的意思就是每天他喝營養(yǎng)液的時候，順手幫我拿一管？”

    秦修不同意，“你跟別人打群架的時候，是我去學(xué)校挨校長罵，沒錯吧？”

    秦獵回?fù)簦骸澳忝看巫鍪中g(shù)的家長同意書，還是我簽的呢?！?/br>
    秦修：“那是‘家長’同意書嗎？你管那叫‘家長’同意書？那叫‘親屬’同意書！”

    林紙心想：“每次”做手術(shù)？不知道秦修為什么要做手術(shù)，聽起來還遠(yuǎn)不止一次。

    他看著好好的，不太像是生病的樣子。

    秦修很敏銳，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俯下身，垂手拎起一點褲腳。

    在他筆挺的褲腿和皮鞋之間，露出一截腳踝。

    那不是人類的肢體，而是亮閃閃的金屬機械結(jié)構(gòu)。

    他跟林紙解釋：“我出過一次事故，兩條腿都沒有了，為了方便，換成了生化義肢。”

    他動作自如，如果他不說，完全看不出來，而且任由金屬結(jié)構(gòu)這么裸著，并沒有掩飾一層人造皮膚之類的東西的意思。

    林紙評價他的腿：“很漂亮。”

    秦修笑了，“有眼光?！?/br>
    電梯“?！钡匾宦?，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