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軟美人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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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談中,說到周大人。 姜寶憶這才反應(yīng)過來,周啟在她昏迷時(shí)去了大理寺,親自審問私造鐵器那伙人。 回姜家時(shí),坐的是周家馬車。 行駛到半路,忽聽車外有聲暗啞粗糲的呼叫。 她撩開簾子,探出腦袋。 冷風(fēng)呼嘯的街巷里,有個(gè)穿著破爛身形佝僂的仆婦,一瘸一拐走著,她行走艱難,兩條干瘦的腿仿佛能被風(fēng)吹斷一般。 破布裹著的臉,只露出一雙昏黃渾濁的眼球。 她像在自言自語,聲音時(shí)而大時(shí)而小。 姜寶憶忽然認(rèn)出來,這是在蘇州餛飩鋪?zhàn)右娺^的老嫗。 一陣強(qiáng)風(fēng)吹過,老嫗身子猶如破敗的枯葉,往后拉扯著晃動(dòng)著,猝然摔倒。 姜寶憶叫停馬車,下去走近。 “婆婆,婆婆?” 她的聲音很快被風(fēng)聲蓋住。 老嫗翻著紅rou的手動(dòng)了動(dòng),從地上抬起頭,露出那張幾乎看不出樣貌的臉來。 她忽然露出一個(gè)笑。 姜寶憶有些害怕,那笑容說不出什么滋味,就像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笑的絕望而又凄厲。 她把手里的暖爐遞過去,扶著老嫗的胳膊站起來。 老嫗低著頭,嗓子里發(fā)出嗬嗬的類似風(fēng)箱般的響動(dòng),她的手指摩挲著暖爐上的字。 “周” 含糊不清的吐字,姜寶憶疑惑地看著她。 老嫗渾濁的眼球無法聚焦,眼眶里如同干枯的老井,忽然從干涸的土地里涌出一絲濕潤,又因這枯井太久沒有滋潤而很快消失不見。 她笑著,眼睛望著小姑娘的臉。 隨后,踽踽獨(dú)行。 “婆婆,你去哪?” 老嫗沒有回頭,踉蹌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街巷盡頭。 一日寒過一日,入冬后,姜寶憶便鮮少出門。 只窩在碧蘅院與翠喜和余嬤嬤繡花打趣講故事。 自從幼帝掌權(quán),便將姜越調(diào)任到戶部任職。 雖說國庫不甚景氣,可誰都知道戶部是肥缺,故而舅母蘇氏又愿意出門赴宴,尤其是去從前踩踐她的人面前。 換句話說,是找回顏面。 又因姜瑤和平陰侯世子的婚事定下,她如今出門的派頭,比之從前更為闊綽。 棲香閣和墨韻館的姑娘也相繼有人聞?dòng)?,倒是寶憶,自打與葉遠(yuǎn)洲的婚事解除后,便再?zèng)]人上門問過。 顧姨娘去了,墨韻館的姜晗和姜蘭也有媒人打聽。 姜寶憶不著急,歪著腦袋枕著繡芙蓉花軟枕懨懨欲睡。 翠喜和余嬤嬤忍不住小聲說道。 “到底咱們姑娘沒有親娘,李姨娘都能為了二姑娘,甘愿低頭去春暉堂求夫人,拉下面子給二姑娘說親,顧姨娘雖沒了,可大人提了一嘴,夫人也就幫著議親,聽說看中了青州那邊通判的庶子,也是門不錯(cuò)的婚事。” 先前蘇大人在青州任職,故而有些人脈。 蘇氏把墨韻館的姜晗和姜蘭分別說給青州兩戶人家,都是蘇大人提拔且關(guān)系不錯(cuò)的人戶。 至于姜昭,雖說蘇氏與李姨娘有嫌隙,卻也將她許了門好親事,對(duì)方是蘇州富商之子,家中獨(dú)苗。 余嬤嬤瞟了眼已然入睡的寶憶,低聲笑道:“你怕是沒看明白?!?/br> 翠喜不解:“沒明白什么?” “咱們姑娘是有大福氣的人,想來婚事早就注定了,不用急,也不用夫人特意去求,你瞧著吧,日后姑娘要嫁的人,定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br> 翠喜忍不住彎腰追問:“嬤嬤知道是誰了?” 余嬤嬤故作神秘:“總有你知道那一日。” 姜瑤大婚之日前,姜寶憶陪她去成衣鋪?zhàn)有薷幕榉?,順道挑幾件首飾?/br> 等姜瑤換衣裳的時(shí)候,就聽見有三三兩兩的女子在店外議論。 “那不是姜家的馬車嗎,姜瑤可真是命好,從前傳她與周家郎君天造地設(shè),轉(zhuǎn)眼人家瞎了,就立時(shí)抱上平陰侯世子的大腿,偏那世子是個(gè)只看皮囊的,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若不然,憑她姜家能高攀上?” “人家哪里是命好,分明是會(huì)算計(jì)。” “jiejie這話說的極對(duì)?!眱扇诵χ?,像是故意讓寶憶聽到一般。 “姜瑤知道周家郎君瞎了,便把自己那個(gè)小表妹推給他,倒也合適,省的叫旁人說她無情無義。” 姜寶憶攥著拳頭,氣沖沖走出去。 明媚的小臉滿是怒氣,她望著那兩個(gè)有恃無恐的女子,不卑不亢道:“胡亂編排別人是非,便是你們這種人的品行? 明明是嫉妒我大jiejie的樣貌,非要說的這般拐彎抹角?!?/br> “你!”被戳中心思,其中一人惱怒地瞪著她。 寶憶繼續(xù)說道:“比不上我大jiejie,便要惡語中傷,想來兩位姑娘的教養(yǎng)令人堪憂?!?/br> “胡說什么你!”另一人一甩袖子,上前就要?jiǎng)邮帧?/br> 姜寶憶還未躲避,身后閃過一道風(fēng),不由分說抓住那人的發(fā)髻往下一按:“敢打我的人,你簡直不要命了!” 姜瑤擼起袖子拽著她頭發(fā)用力一薅,那人疼的直叫喚。 另外站著那個(gè)嚇得小臉慘白,伸手“你你你...”的說不出句完整話。 “背后說我壞話,怎么不當(dāng)面說呢,我長得好看礙你眼了?勾搭你的人了?還是阻了你的姻緣了? 明明自己丑,還得把原因歸結(jié)到我身上,沒臉沒皮的貨,別以為我不敢動(dòng)手,你再說一句試試!” 兩人被姜瑤的架勢(shì)嚇得哪里敢還嘴。 便聽見后面?zhèn)鱽硪魂囆β?,姜瑤順?shì)看去。 忽然就松開手來。 “你怎么來了?!?/br> 姜寶憶福了福身,小聲喚:“姐夫?!?/br> 景子墨哈哈大笑。 權(quán)當(dāng)看不見姜瑤的跋扈,掏出銀子放到柜上,又主動(dòng)將成衣抱起,跟上前說道:“沒想到竟能看見我娘子如此潑辣的一面,果真叫人另眼相看?!?/br> 姜瑤啐了句,臉紅的通透。 姜寶憶便慢慢悠悠跟著,忽聽景子墨回頭道:“五姑娘,你沒去看周大人嗎?” 姜寶憶抬頭,愣愣道:“他怎么了?” 入冬后,姜寶憶有些日子沒見周啟,冷不丁被景子墨一問,只以為他出了什么事,人就跟著著急起來。 “其實(shí)也沒什么,就是大人染了風(fēng)寒,好幾日沒下床了?!?/br> 人走后,姜瑤瞪他。 景子墨滿意地笑:“想來我是要漲俸銀的?!?/br> 姜瑤嘆:“我這個(gè)meimei哪都好,就是性子慢,急死人?!?/br> -完- 第36章 ◎終章(外面風(fēng)雨大)◎ 寶憶敲門時(shí), 周啟正端坐在案前查看卷錄,叩門聲很急,來人有些匆忙。 隔著門框, 猶能看見她在門外墊腳著急的模樣。 周啟披著衣裳,開門。 看見寶憶紅撲撲的小臉,滿頭大汗。 今日天涼, 她又穿的不是很厚實(shí)。 “怎么了?” “令甫哥哥, 是我, 我是寶憶?!彼焓衷谒矍盎瘟嘶?。 “我們進(jìn)去說話好不好?” 周啟閃身, 姜寶憶進(jìn)門看見書案上翻開的卷錄, 一愣,這是眼睛好了? 她沒敢吱聲, 心里卻愈發(fā)慌亂。 若好了,還在瞞著眾人, 那他在打什么主意? 姜寶憶戰(zhàn)戰(zhàn)兢兢坐下,見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端來茶水, 又站起身,低頭接過來。 “找我有事?”聲音一貫的清淡。 姜寶憶腦子一片混亂,來之前只是為了看看他有沒有病,是不是像景子墨說的那般, 病的下不來床, 可自己又是置于何種身份來看,卻忘了細(xì)想。 現(xiàn)下坐立難安,越發(fā)覺得自己荒唐。 遂低頭咬著唇, 懊惱連連。 她怎么就來了呢? 姜寶憶拍了下自己的腿, 對(duì)面的周啟看的莫名其妙, 卻又不動(dòng)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