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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軟軟美人在線閱讀 - 軟軟美人 第38節(jié)

軟軟美人 第38節(jié)

    今日洪澇, 劉相自然把錢銀按得緊緊,再不能犯去歲時候的錯,周啟這個帝師, 原以為是教授琴棋詩賦, 舞文弄墨不成氣候, 沒想到卻能給他和戶部來個釜底抽薪, 以快打快。

    仗著雪災給小皇帝收了一波民聲。

    現(xiàn)再用之前法子定行不通的, 故而周啟近日來很是煩悶惆悵。

    寶憶歪著頭,殷紅的腮頰猶如朝霞般明媚生動, 說完話又乖乖往后退去,很是忐忑不安的望著他。

    她有很多很多錢。

    是說鄭文曜當年失蹤的錢銀, 都留給了姜雪,然后由姜雪遺留給她了嗎?

    周啟動了動唇, 一時間的震動難以名狀。

    他不是沒有過此番猜測,可就算知道寶憶手握大筆錢銀,他也從未打過主意,畢竟那是她的東西。

    而她把最隱蔽最巨大的秘密與他分享, 這讓周啟內心波折不斷。

    他“看著”她, 慶幸此時眼睛被白紗縛住,若不然,他會被一個小姑娘看去笑話, 看到他如此失禮而又沒見識的表情。

    寶憶咬著唇, 空氣里是又黏又濕的緊張。

    “寶憶?!绷季煤? 周啟開口, “據(jù)我所知,鄭家在江南并不好過,尤其在吳家的打壓下,處處受到掣肘,因資金短缺無法周轉導致貨物被搶更是時常有之。

    鄭家畢竟是你的本家,危難之時你都沒有伸出援手為何要幫我。”

    “母親臨終前囑咐我,此錢財事關生死,不能草率公之于眾。

    二叔三叔若沒有錢財助力,最多生意慘淡,困于經(jīng)營??扇羰峭话l(fā)橫財,難免會招人非注意,惹來禍端。

    當年父親之死,整個鄭家大房倒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父親手里的無價財寶,錢財最能蠱惑人心,若不能用到正處,不如讓他們跟山間碎石一樣藏于地下,不見天日。”

    “大哥哥,你要用,就都拿走吧?!?/br>
    她真誠的看著他,一派坦然豁達。

    “寶憶,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敝軉⑸钪@筆錢財露面后,會招至怎樣的猜忌,懷疑,更知道如若被暗中盯上,極有可能讓寶憶陷于危險之中。

    他深吸了口氣,道:“我會盡全力護你周全?!?/br>
    姜寶憶彎起眉眼,甜聲道:“謝謝大哥哥。”

    任城的菱角香軟黏糯,寶憶剝了幾個放在白玉盤里,怕周啟夠不到,特意捉著他的衣袖引到盤邊:“這是余嬤嬤老家的菱角,清早來人送的。”

    夏日正是菱角新出的時節(jié),不像往年存放在冰窖之中,再拿出來蒸熟少了點清香氣,口感也差了許多。

    姜寶憶剝完菱角,粉嫩的指甲縫里沾滿細碎,她用帕子擦了擦,長睫微垂著,從周啟角度看去,恰能望見一抹纖細如玉的頸項,圓潤可愛的耳垂。

    “好吃嗎?”

    姜寶憶捧起桌上茶,喝了半盞后滿懷期待的問道。

    周啟品著嘴里的甘甜粉糯,點頭:“是我有生以來吃過最好吃的菱角?!?/br>
    姜寶憶知他在哄自己,可還是覺得高興,又抱過來蓮子盤,高興道:“還有任城的蓮子呢,個個都有花生那么大,又脆又甜,有人不喜吃蓮心,說它苦,我卻很喜歡,甜中有些許苦澀,越嚼越有回甘。

    大哥哥,你是喜歡吃不帶蓮心的,還是帶蓮心的。”

    她手指肚里捏著一個,舉到周啟眼前。

    明知他看不見,下意識還是拿過去了,當反應過啦后,寶憶不禁吐了吐舌,心道自己糊涂,正欲往后縮手,卻不想周啟忽然上前,低頭,唇銜著那粒白生生的蓮子。

    他手長得很好看,又細又長,卻不陰柔,握著寶憶的腕子,往自己唇邊挨近,溫熱的呼吸就這么噴到寶憶手腕,濕漉漉的,又像是小獸在舔舐皮膚。

    換做別人做這個動作,一定是唐突且又無力,可他慢條斯理,一舉一動都像是與生俱來的自然,吃完,便抬起頭,端正身子慢慢咀嚼。

    “我跟寶憶一樣,都喜歡帶蓮心的?!?/br>
    姜寶憶一動不動,小臉通紅的看著他。

    手指上還沾著他的體溫,仿佛那舌尖觸到,讓她冷不丁縮回手,藏到身后,緊接著就站起來,慌忙把懷里的白玉盤放回桌上,結巴著:“大哥哥,那我先回去了。

    秋容..秋容她就交給大哥哥了,還..還有哪些錢財,我都寫在這封信里,大哥哥...你找個可靠的人,讓他帶你去找,你想用多少,就拿多少,都拿走也無妨的。

    我..我....”

    “日后你嫁人,總要留些做嫁妝?!敝軉⒉粍勇暽痤^,好似在看著她。

    姜寶憶搓著手指,喃喃道:“沒事,遠洲哥哥不在意這些,他有手藝,餓不著的?!?/br>
    周啟斂起面上的笑,冷了聲音:“對了,葉遠洲的確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br>
    姜寶憶把信放在書案上,又怕被風吹走,沒法子,只好硬著頭皮走到周啟面前,兩根手指捏著信,隨后往他手心里塞了塞,確認他握住后,忙跳出來深呼了口氣。

    “那我走了。”

    ....

    轉眼半月過去。

    相府

    劉相冷笑著拍案,嘆道:“可笑,著實可笑,派了多少眼線盯梢,這筆銀子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那么個小姑娘,這都看不??!”

    啪的一聲巨響!

    壓不住劉相的憤怒,兩兄弟面面相覷,誰都沒有開口。

    洪澇水患陸續(xù)收到錢銀物資,沒有從戶部走,更沒有經(jīng)他核驗批發(fā),而是打著小皇帝的名號,廣仁布施,沿著水路一帶從北往南,徑直發(fā)往災害州縣,中途沒有經(jīng)過任何官員周轉,待消息傳回時,劉相便是想要追查,那銀子也已經(jīng)花的不甚快活了。

    本該十拿九穩(wěn)是他劉全的東西,到頭來費盡心機卻被周啟拿去給小皇帝做嫁衣,簡直可笑。

    “秋容呢,死了嗎?”

    “據(jù)姓顧的傳來消息,秋容當場就毒發(fā)身亡,沒有留下半點痕跡?!?/br>
    秋容是最早安插進姜家的老人,早先年因為手腳伶俐伺候過老太太,后來就被調去春暉堂,一直在姜家最緊要的院子侍奉,這么多年來,通過秋容往外傳遞的消息不計其數(shù)。

    不乏姜越與朝中官員往來,蘇氏和青州蘇老大人之間書信往來,還有姜雪同老太太之間的私語,皆被秋容悉數(shù)監(jiān)察并傳遞回劉相耳中。

    連秋容都沒發(fā)覺姜雪的異常,都沒能找到鄭文曜遺留的錢財寶貝。

    怎么就忽然冒出來了?

    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劉相臉色鐵青,嘴角的筋微微抖動,“姓顧的你們悄無聲息處置了便好,一個婦道人家,總有個合情合理的死法?!?/br>
    “姜家呢?”劉凌摸著下頜,請示劉相。

    姜家。

    劉相嗤道。

    “姜越都已經(jīng)投到牢里,姜家還能如何,橫豎等死罷了,別把精力放錯地方,眼下我們最緊要的,是追回姜寶憶手里的余錢,拉攏吳家做后備財力保障,同時,徹查周啟,必要時,可取其性命?!?/br>
    “是!”兩兄弟同時應聲。

    末了,劉平問:“那meimei和陳旌的婚事,父親可選好日子?”

    陳旌那日點頭,劉相難掩歡喜,言語間盡是對陳旌的喜愛贊賞之詞,更是不顧劉清秋反對,自作主張將其許給陳旌。

    劉清秋哭的砸門,劉相將她鎖在屋里,著人看管著,這兩日來倒也想開了,吃食恢復,也逐漸開始打扮。

    劉相總算臉色好點,思忖少頃,道:“便定在九月初九,省的陳旌回西北耽誤了?!?/br>
    ....

    “母親,吃點粥吧。”姜瑤擦完淚,端著一小盅粳米粥從簾子后出來。

    短短數(shù)日,蘇氏就像老了十歲一般,整個人沒了光彩。

    她沒抬頭,半躺在榻上掩面嘆氣。

    往蘇州的信一去不回,想來父親與母親也怕被姜家牽連,事到如今竟連封信都不肯給她,興許是怕有一日姜家被抄,查出來與蘇家有勾連。

    蘇氏嘆了聲,淚水沿著面頰無聲掉落。

    姜瑤坐在她跟前,吹涼后喂到她嘴邊,勸道:“母親,父親都叫我們別擔心,你再這么折騰下去,若父親回來,瞧見后指不定怎樣擔憂。”

    蘇氏一把扯下帕子,咬牙道:“他還會心疼我?他滿心滿腦都是棲香閣和墨韻館那兩位,我是人老珠黃了,用不著他惦記!”

    姜瑤一愣,“既如此,母親更要多吃點。”

    蘇氏剜她:“沒良心的,那是你父親,你怎么能吃的下飯?!?/br>
    姜瑤擱下小盅,耷拉下肩膀來,最近屢屢不順,父親出事,周啟眼瞎,先前還想著跟人約了游湖,自己還未出去辭約,便相繼收到好友生病的帖子,這都是忙著跟姜家撇清干系。

    她怎能好受。

    偏還得安撫母親,母親本就是愛與人說嘴的,多少日子在家悶著不出,憋了滿肚子的話沒人說,再這么待下去,人就垮了。

    “早上寶憶還去找我,說托關系去了趟大理寺,見到父親了。”

    蘇氏一聽,來了勁兒:“她怎么不帶我們一道去!”

    “也沒想立時能見到父親,那會兒她又不能耽擱,就自己進去了,父親挺好的,也沒受刑,就是囑咐我們別擔心,他會回來的。”

    蘇氏哭:“就是個沒心沒肺的!當初怎么就嫁給他,這一輩子都毀了?!?/br>
    翻來覆去都是些陳詞濫調,姜瑤聽夠了,不耐煩離去。

    她手里握著一枚暖玉,緊緊地,上面雕著“墨”。

    前幾日她去觀里燒香祈福,那么巧就碰到了景子墨,他一路陪同,雖沒說多少話,可叫她心里很是安神。

    臨走,又塞給自己一塊玉。

    姜瑤本不想收的,可腦子一糊涂,就握住了。

    進退兩難。

    收人家佩玉,自然有著特別的意思,她不傻,知道景子墨眉眼里對自己的喜歡,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喜歡,遮不住。

    可周啟呢,怎么辦?

    姜瑤長長嘆了口氣,生怕落下個忘恩負義的名聲。

    正走著,忽然從墨韻館跌跌撞撞跑出個人來,徑直把她撞了個趔紲。

    好歹扶著廊柱站定,看清來人,她不禁皺眉:“三meimei,你急慌慌趕著上墳呢!”

    她跋扈慣了,再加上墨韻館兩個meimei都是軟性子,向來只是一笑了之,誰成想,這一次姜晗沒有笑,反而哇的一聲哭出來。

    哭的姜瑤嚇了一跳。

    “大jiejie,我小娘...小娘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