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第1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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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彩令凝神深思,許久道:“是天道。圓融塔這樣的邪物,不知積攢了多少力量。師問魚想利用它摧毀天道,建立新的秩序!” 他的話令眾人悚然,就算同是修仙問道的人物,誰又敢做此想? 要有如何的野心,才能生起毀滅天道、取而代之的妄念? 張疏酒注視著漸漸碎散的黃沙,道:“天道的修復越來越緩慢,我們不以坐以待斃?!?/br> 眾人重新來到圓融塔前,注視這座邪塔。 仇彩令肅然道:“我宗宗主謝紅塵正在塔內(nèi)降魔,我等須齊心相助!” 何惜金翻了個白眼,補充道:“第、第……” 張疏酒隨即補充:“還有第一秋與黃壤!” 這些玉壺仙宗的老東西,見利睜眼,遇險縮頭! 幾個人心中喃喃罵娘。 而此時,黃壤一步一步,行走在風沙漫漫的街頭。 黃沙中埋葬的白骨,早沒了身份與姓名。她一步一步,行走在上京的街頭。 偶爾吱嘎一聲響,酒招掉下來,摔成了一地黃沙。 黃壤終于明白,這些風沙從何而來。 整個世界正在沙化。 那些枯草、野樹,較為脆弱的物件,早已經(jīng)被腐蝕。這個世界像是空無一人。 黃壤走得久了,不由開始奔跑。 她來到內(nèi)城的城門之下,這里遍地骸骨。 這些骸骨尚未完全沙化,黃壤一具一具翻找。 “第一秋——”她呼喊著這個人,然滿地枯骨,又無衣物,她根本無從辨認。 “姨母——姨父——”她一個一個,呼喊著這些熟悉的人。 應(yīng)者惟風聲。 這就是……不久之后的人間嗎? 黃壤坐在滿地枯骨之間,黃沙灌了她一臉。 這整個天地,似乎只剩了她一人。 而第一秋,仍然被困在成元五年。 這是他最暗無天日的年月。整個世界,沒有黃壤,他失了第三夢中的一切。反而墜入惡夢的深淵。 他體力虛弱,不僅毫無戰(zhàn)力,便連想要走出這里都做不到。他只能依靠著床榻,盯著墻上的九曲靈瞳。 九曲靈瞳之中,黃壤在跳一支舞。 她的舞其實跳得不好,而第一秋偏偏見過宮中太多的舞姬。 黃壤在一叢蘭花之間,一遍又一遍練習同一支舞。因為沒有樂師,這顯得十分尷尬。偏偏她一不留神,還扭了腳。 第一秋似乎重新陷入那段絕望無依的時日。他盯著墻上的女子,看著她舞姿漸漸柔軟空靈。 及至后來,竟然也有了八分嫵媚與風情。 第一秋并不知道,黃壤這支舞是否有跳給謝紅塵看。 謝紅塵或許見過她最完美的模樣。 但他遠隔千里,卻遙遙目睹了這個人的狼狽與倔強。 圓融塔里,謝紅塵豈不知危機臨近、時間緊迫? 可師問魚對他十分忌憚,他同玉壺仙宗那幫老家伙一樣,等閑并不愿拼命。而謝紅塵的血卻是有窮盡的。 ——只要他失血過多,圓融塔自會重回自己手中,到那時,還愁沒有殺他的時機? 師問魚顯然并不著急。 謝紅塵游走在一片黑色的霧氣之中,圓融塔符文飛轉(zhuǎn),一些場景如時間重疊,似真似幻。 他經(jīng)過黑霧,而眼前卻是多少年前的祈露臺。 只見白墻黑瓦,中間有一扇半月形的拱門。 謝紅塵舉步入內(nèi),只見小院之中,一亭一池。三角小亭之中,石桌石凳,亭邊梅樹佇立。池中游魚幾條,往來嬉戲。 那一瞬間,回憶是擋不住的狂沙,鋪天蓋地而來。 謝紅塵走進去,室內(nèi)小桌上,正坐著黃壤。 那一夜的她,身披著輕紗。謝紅塵甚至分不清,那是多少年前。 自與他成親之后,黃壤一直悉心保養(yǎng)著身體,她并沒有多少改變。 “阿壤?”謝紅塵再開口,發(fā)現(xiàn)自己語聲中竟有幾分哽咽。 他是那個迷路多年,終于歸家的旅人??墒切∽狼暗狞S壤,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她雙手托腮,注視窗外。像是等得不耐煩了,她攏了攏身上的輕紗,喃喃道:“今晚又不來嗎?” 她似無所覺般穿過了謝紅塵,走到半月形的拱門前張望。 “阿壤?”謝紅塵再次呼喚她。 她回過身,那一剎那,謝紅塵心中狂喜,他甚至以為,黃壤看見了自己??墒牵S壤只是嘆了一口氣,她揉了揉臉,對自己笑道:“黃壤呀黃壤,夫君不過是忙了些。你可要做個賢婦啊,不可愁眉苦臉?!?/br> 說完,她走到小桌前,鋪開一卷經(jīng)書,看來是想抄經(jīng)。 但她握住筆,不過抄了幾個字,便扔到了一邊。 “天知道我是個多么不靜心的人吶?!彼贿吀袊@,一邊來到小亭,坐在石凳上,安靜等待。 謝紅塵突然明白,她是看不見自己的。 他身在圓融塔之內(nèi),這只是圓融塔為了破壞天道,順應(yīng)它的邏輯而復刻的一些畫面。 眼前的黃壤,永遠等待于那個夏季。 聽不到他的呼喚。 謝紅塵強迫自己離開,他并不是個會沉淪于回憶的人。 黃壤還在夢外,自己尚可追尋。何必留戀過往? 他強迫自己冰冷無情,可為什么離開之時,還是忍不住回望? 百年祈露臺,他從來沒有想過,當自己不來的時候,黃壤在做什么? 印象中的她,也總是很充實的。 她會結(jié)交宗門眾人,每每做些繡品、糕點,討巧賣乖,攏絡(luò)人心。 她會申領(lǐng)米、藥,施粥放藥,博一個寬厚仁義的美名。 她會為他輕歌曼舞,討他歡心。 這么樣的一個人,怎么會有這樣的等待與孤寂呢? 謝紅塵一劍破開眼前過往,劍光四散,濺落在地,黑霧退散。 師問魚仍舊不敢現(xiàn)身,他觀察著塔壁上的符文,他必須盡快找到魔塔的陣核所在。 可那些本該消失如煙的舊事,一頁一頁接踵而來。 他舉步向前,竟一步踏入了點翠峰,曳云殿。 這一次,他在案前看見了俯案看書的自己。 “宗主,夫人求見。”殿外弟子恭敬地回稟。 案前的自己眉峰微皺,道:“請她進來?!?/br> 謝紅塵微怔,他走到“自己”面前,果然,沒有人能夠看見他。舊事已逝,不可更改。 他只能眼看著殿外,黃壤提著一個食盒,一步一步向此而來。 那個時候的她,眼里還有光。見到自己夫君,她笑盈盈地道:“知道夫君今日繁忙,我特地做了粥,你先嘗嘗,可好?” 而案前,“謝紅塵”連聲音都冷漠,他道:“擱在這里,然后退下。” 黃壤微怔,顯然謝紅塵突來的冷淡,令她不解。 而經(jīng)過此間的謝紅塵,卻再明白不過。 他不允許黃壤前來點翠峰,卻又不能拒絕她入內(nèi)——那樣的話,外界恐怕會有諸多猜測,覺得他夫妻失和。 于是,他只能冷漠。他要讓黃壤知道,祈露臺之外,并不是兒女情長之所。 而初初新婚的黃壤,顯然對這樣突來的疏遠不太習慣。 她應(yīng)了一聲,將食盒放在桌上,又看了案后的夫君一眼。 謝紅塵并沒有再理會她。 她只能小聲道:“那、那你記得嘗一嘗啊?!?/br> 案后的人,這次連應(yīng)也不應(yīng),只是道:“退下。” 她終于沒有再說話。 謝紅塵跟出去,發(fā)現(xiàn)她臉上的笑容,消失在轉(zhuǎn)身的剎那。 然而,當走出殿外,遇到護殿弟子的時候,她便又揚起一臉笑。那笑容端莊得體,像是……沒有受過任何委屈一樣。 她和善地同一切經(jīng)過的人打招呼。 她已經(jīng)能夠記得所有人的名字。 謝紅塵想要跟隨她再走一段路??蛇@只是一個散碎的畫面。 他行不多遠,眼前已經(jīng)失了路途。 他跟丟了她。 其實他很想返回曳云殿,看看那天她到底做了什么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