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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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是謝紅塵的師父,但在弟子面前,還是十分注重宗主的顏面。是以他站在羅浮殿前等候。 黃壤沿著白玉長階,一路向上攀爬,遠遠便看到長階盡頭的他。 靈璧老祖,好久不見。黃壤眼里閃動著奇異的光,這令她整個人神采飛揚。 謝靈璧本是等候謝紅塵,然而他一眼就看見了謝紅塵身后的黃壤。今日的她,仍穿著淺金色衣裙。裙衫并不華麗,卻十分端莊。是個溫和得體的模樣。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謝靈璧在看清這個女子的一剎那,只覺得背生寒芒。 他瞳孔微縮,一股莫名的不詳自心底升起,他呼吸微頓。 謝紅塵向他施禮,道:“師父,這便是弟子在仙茶鎮(zhèn)新收的徒兒,姓黃,名壤。” 黃壤不用他說,立刻雙膝跪地,向謝靈璧拜道:“弟子黃壤拜見靈璧老祖。”說完,她一個頭叩在地上,言行舉止恭敬到虔誠。 謝靈璧深吸一口氣,趕走了心底陌生的不安。他沒有讓黃壤起身,只是對謝紅塵道:“隨吾進來?!?/br> 謝紅塵回頭看了黃壤一眼,知道自家?guī)熥鹩性捯f,他只能先行入殿。 羅浮殿中,謝靈璧在矮幾前坐下。 謝紅塵自然也不用他招呼,上前斟茶。謝靈璧道:“方才我觀此女,姿態(tài)嬌美,只怕吃不得苦。而且論其資質(zhì),頂多只是尚可。何用你特地從仙茶鎮(zhèn)帶回來,親自教導?” 謝紅塵將茶盞奉給他,又給自己也斟了一盞,道:“弟子詳查過,此女心性純良,修煉也刻苦。若好生指引,會是良材?!?/br> 謝靈璧心中不喜,勸道:“宗門之中,畢竟也男弟子居多。以她姿容,只怕惑亂人心。玉壺仙宗乃是仙門第一宗,不可鬧出什么爭風吃醋的丑事?!?/br> 謝紅塵恭敬道:“此事,弟子也已想過。日后也定會嚴加管束,絕不至鬧出什么禍事。” 見他態(tài)度堅決,謝靈璧自然也不再反對。說到底只是一個女弟子,他犯不上因為這樣的微末小事而同自己弟子爭執(zhí)。他道:“你既心中有數(shù)便好。人且留在此處,老夫要細細考較?!?/br> 謝紅塵又應了一聲是。謝靈璧直接趕人:“你且忙去吧。” 他都發(fā)了話,謝紅塵只好出了羅浮殿。黃壤仍舊跪在殿下,動也沒動。謝紅塵看了一眼她,知道謝靈璧定是要試她心性,于是也不多說,徑直離開。 黃壤長跪于殿門之前,沒有半點不耐。 ——靈璧老祖,為了您,我將奉上所有的耐性。 而謝靈璧像是真的忘記了她,一直任由她跪在殿外。 黃壤有武道根基傍身,也不懼長跪。她身姿筆挺,跪得十分認真。眼見天色擦黑,漸漸地周圍盞起了燈——那是一種發(fā)光的法寶,名叫照世。其外表如金枝纏月,平時就放在欄桿上。 一到夜里,它們就會發(fā)出明亮柔和的光。 黃壤對玉壺仙宗可真是太了解了。 依舊沒有人搭理她,但因為有這照世之光,黃壤也并不難受。 一想到謝靈璧距此咫尺之遙,黃壤整個人都容光煥發(fā),區(qū)區(qū)長跪,何足道哉? 周圍逐漸安靜下來,巡夜的弟子幾次經(jīng)過,但沒有人同她說話??磥?,謝靈璧是要自己跪上一夜了。黃壤毫不在意,她甚至閉目修起了心法。 次日晨,其他宗門收到玉壺仙宗發(fā)來的請?zhí)?,邀其參加宗主謝紅塵的收徒儀式。 玉壺仙宗這樣的宗門,宗主收親傳弟子自然也是件大事?,F(xiàn)如今,謝紅塵一共兩個弟子,大弟子聶青藍,二弟子謝笠。黃壤入門,便排行為三。 這樣的儀式,有個旁觀佐證即可。故而也不強求各宗宗主前往。離得較遠些的宗門,便派稍近的掌事前來觀禮。 而請?zhí)搅怂咎毂O(jiān),李祿接在手里,若有所思。他問送信人:“你們宗主僅僅只是收徒?” 送信人一臉莫名其妙,道:“正是。宗門派我等送請?zhí)辉淮齽e的。” 李祿哦了一聲,打發(fā)走來人。他拿著這請?zhí)肓擞窒?,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去一趟。而此時,何惜金等三人正在近處誅邪,收到這請?zhí)?,幾人便也打算一同到訪——討杯酒喝也是好的。 而羅浮殿外,黃壤跪了一天一夜,饒是修武,也覺得膝蓋酸痛。 此時,殿內(nèi)走出一個弟子,道:“老祖讓你返回點翠峰,此后放下凡心,肅清雜念,好生修行。若敢生事,定不輕饒。” 這訓示,可謂嚴厲。黃壤磕頭道:“弟子領訓。” 話是這么說,心中卻覺好笑至極。肅清雜念?靈璧老祖,你的雜念肅清了嗎? 倘若沒有,可需弟子相助么? “你且回去吧?!眰髟挼茏拥?。 黃壤拜謝過老祖,這才起身。那傳話弟子知道她是宗主新收的弟子,倒是伸手攙扶了一下。黃壤微微一笑,道:“多謝師兄?!?/br> 她貌美傾城,聲音又清甜,整個人沒有半分傲氣。那師兄便小聲道:“老祖這是警訓新人,你別介意?;厝フ夷懵櫱嗨{大師兄,他自會安頓你。我名桑風,負責闇雷峰護殿之責。日后有不懂之處,你也可問我?!?/br> “黃壤謝過桑風師兄?!秉S壤含笑,再度盈盈一拜。 這番長跪,自然傷不到她的腿。但她仍走得極慢,有一種忍痛而行、故作堅強之感。 桑風目送她離開,點點頭,顯然頗有好感。 黃壤一路出了闇雷峰,外面聶青藍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見到她,聶青藍忙迎上來,說:“是黃壤小師妹嗎?” 黃壤向他施了一禮,明知故問:“正是。敢問您可是聶青藍聶師兄?” 聶青藍頗為奇怪,問:“你如何得知?” 哎,我當然知道啊。畢竟夢外你可是叫了我一百年師娘。真要說起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一日為師娘,也當終身為師娘。我這輩份可降得厲害。 黃壤面上笑容不減,道:“方才聽桑風師兄提起過。” 她要在玉壺仙宗混個臉熟,實在是太容易了。夢外的成元五年,謝紅塵雖娶她過門,卻并未向她引見宗內(nèi)任何人。黃壤帶著小禮物,一個一個登門拜訪,總算是將整個宗門的人都認全了。 她對這些門人弟子十分寬和,經(jīng)常做些糕點小食,又時常在山腳設粥場,帶著百草峰的弟子做義診。百年下來,終于積攢了一個端正賢淑的名聲。 如今她小了一輩,更沒人同她計較。 果然,聶青藍道:“師妹聰慧。今日師父收徒,宗門特邀各宗主事前來見證。師妹速速隨我過去吧?!?/br> 黃壤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裙,問:“我跪了一夜,衣上有塵,恐怕會有些失禮。” 聶青藍見她對罰跪一事沒有半分不滿,不由也心生好感,道:“如今師妹身在仙門,不似凡俗禮教?!彼〕鲆粋€小滾刷一樣的法寶,道:“此乃除塵之器,師妹若是在意,用它即可?!?/br> 黃壤歡喜地接過那法寶,就是這樣的一個小玩意兒,她在黃家也是可望不可及的。 凡俗和仙門有壁,哪能用法寶除污去塵?她夢里這五年,潛心修武,開銷巨大,甚至沒有夢外的身家。這過得可實在太貧窮了。 聶青藍見她臉上喜色,覺得這小師妹也是心性單純之人,不由道:“小師妹剛剛?cè)腴T,這個就當大師兄給你的見面禮吧。” 果然還是當小輩好啊。 黃壤記起來,夢外的成元五年,她第一次見到聶青藍,不僅為他做了糕點,還送了他一塊玉墜來著。唉,師娘不好當。 她歡喜地收起這除塵法寶,道:“那就多謝大師兄啦!” 聶青藍微微含笑,領著她一路前往和合園。人還沒進去,就遇見一人,這人黃壤也認得——謝紅塵的二弟子謝笠嘛。 果然,謝笠迎上來,先是打量了一眼黃壤,隨即笑道:“他們都說小師妹花容月貌,我先時不信,此時看了,才知師父眼光果然不俗?!?/br> 他說話隨性,聶青藍卻要沉穩(wěn)得多,當即道:“阿笠!不可出言無狀!” 謝笠向黃壤作了一揖:“小師妹恕罪,二師兄向你賠禮了?!?/br> 黃壤從不知道,原來謝二是如此調(diào)皮的。以前他在黃壤面前很拘謹,裝得很乖。黃壤心中松快,故意揚起下巴,嚴肅道,換了聲音:“謝笠,你身為兄長,豈可如此言語輕佻,冒犯同門?罰挑水二十缸以自省!” 謝笠大吃一驚——這根本就是謝紅塵的口吻,黃壤說話時,連神態(tài)也分毫不差。 聶青藍失笑,道:“小師妹莫要頑皮,速速入內(nèi)吧?!?/br> 和合園,黃壤進去時,里面已經(jīng)是賓客滿堂。她一眼看見的不是別人,而是jiejie黃均。 啊……黃壤定定地看了許久,這才確信不是幻覺。當年也是這樣。黃壤嫁入玉壺仙宗,黃均帶著夫婿,不遠萬里前來,討了一杯喜酒。 而那時,黃壤沒有同她說上一句話。 舊事不堪,每提一句,揭開的都是流潰爛的傷疤。又何必多言呢? 是以當時,黃均喝過喜酒之后便離開了。此后百年,姐妹倆再未相見。而今時今日,黃壤竟然又見到了她。 那些遠近寒溫、喜怒悲歡盡歸于無言。黃均含笑同她對望,百年光陰就這么匆匆地過了。 別來無恙啊,jiejie。 黃壤怔忡的時候,席間陡然安靜下來。 謝靈璧和謝紅塵相繼入主座。黃壤只得上前,侍立在謝紅塵身邊。謝紅塵起身,抱拳道:“宗門一點小事,勞動諸位仙友,實在心中不安?!?/br> 眾賓客起身,自然有一番客套。等到諸人重新落座,謝紅塵向師弟謝紹沖點點頭。 謝紹沖這才道:“諸位仙家,今日我宗宗主喜得璞玉,生惜才之心,有意收入門墻。我宗宗主謝紅塵座下弟子有二。首徒聶青藍,時年一百二十歲,于去歲簪花宴奪魁……” 他歷數(shù)謝紅塵這些年的傳道授業(yè)之功,以彰顯他良師風范。 謝紅塵掃了一眼身邊的黃壤,黃壤雙手垂于左右,安靜地侍立在他身邊?;秀敝校x紅塵覺得這樣的日子似乎已經(jīng)過了許多年。 直到謝紹沖介紹過謝紅塵,又開始宣讀黃壤的事跡:“仙茶鎮(zhèn)黃氏女黃壤,少年擅育種。成元初年,其培育梁米,救災民于水火……” 他聲音不急不徐,眾人聽得連連點頭。 黃壤的名聲,其實在座諸人大多聽過。但是她畢竟出身低賤,父親黃墅又是個貪婪無恥之徒。仙門中人豈肯結交? 但今時今日,又大為不同。 她拜入謝紅塵門下,從此以后就是玉壺仙宗宗主的親傳弟子。這樣的一個人物,又生得如此美貌端莊,前程不可限量。 黃壤安然接受眾人的打量,毫不心慌——實在是司天監(jiān)那幾日,被眾人輪流觀摩,臉皮也忒厚實了。 直到謝紹沖介紹過她,令她向謝紅塵敬茶。黃壤這才接過弟子奉來的茶盞。她來到謝紅塵身前,雙膝跪地,將茶盞高舉過頭:“師父,請喝茶?!?/br> 謝紅塵停頓了許久,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釋、那一刻心中的怪異。 怎會如此? 他緩緩伸手,接過黃壤手中的茶盞,輕抿一口。本該出言勉勵一番,但他心如亂麻,只得草草道:“入門之后,你需尊敬師長、友愛同門、刻苦修煉?!?/br> 黃壤溫婉地道:“師尊教誨,弟子謹記?!?/br> 她的聲音,字字柔和清甜,謝紅塵思緒散亂。旁邊謝紹沖見他沒有贈禮的意思,只好道:“禮成,弟子起身。” 謝紅塵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向她贈入門禮。 他竟忘了此事。 第42章 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