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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135節(jié)

    “沒有人不怕死。”

    “為何不請求我護(hù)住你性命?”

    “有用嗎?”黎云書平靜道,“人命如此脆弱,等戰(zhàn)線逼近、需要我當(dāng)人質(zhì)時(shí),您的兒子隨便找一個(gè)名頭便可把我置之死地,您再怎么勸阻也沒辦法。與其勞神費(fèi)心,不如做更值得的事情?!?/br>
    她從始至終,沒有因?yàn)樽约呵筮^孟棠吟一次。

    卻徹底折服了她。

    黎云書在獄中的這段時(shí)日,李謙佝僂著身子,行遍了鄴京城的所有書院。

    他慷慨陳詞著黎云書為政時(shí)功績,于街巷之中宣揚(yáng)她為百姓做過的一切。

    她為政兩年,平反多起冤案,替許多人沉冤昭雪。

    所以當(dāng)她即將蒙冤時(shí),他們?nèi)滩蛔×恕?/br>
    “為什么要幽禁黎大人!”

    “放了黎大人!黎大人是冤枉的!”

    黎云書在獄中聽聞了風(fēng)聲,心上涌起guntang。

    恍然就明白了李善識在獄中時(shí),蜀州百姓替他游行起義時(shí)的心情。

    他們做過的一切,都不是白費(fèi)的。

    天地會記得,山川會記得,蒼生會記得——這些都是值得。

    第107章 .齊心赦免。

    鎮(zhèn)壓百姓之事,姜鴻軒做過不止一次。

    他反問:“兵部沒人了嗎?這種事情,也需要我來安排?”

    次日,兵部以維護(hù)治安為由,逮捕了五個(gè)最為“囂張”的城民,斬首示眾,平息了城民動亂。

    黎云書被關(guān)在獄中,并不知曉外面的情況。她一心一意地改著律令,昭妃欲將律令推行,可固守于太子一黨的朝臣跳出來道:“后宮不得參政。如今雖是二殿下代理朝政,也該遵守祖宗規(guī)矩吧?”

    這朝臣算是較為大膽的一個(gè)。按姜鴻軒的脾氣,他大概很快就會和鴻熹帝見面。

    但姜鴻軒不能殺他。

    姜鴻軒雖然攝政,但并未完全掌控朝堂。

    朝中勢力與地方勢力盤根錯(cuò)節(jié),沈清容又來勢洶洶,他忙著應(yīng)對,還要浪費(fèi)人手,不好將這些依附于太子的勢力連根拔起。

    面對昭妃的意愿,他只好道:“母妃,這天下我已掌控了大半,不急在這一時(shí)?!?/br>
    昭妃握緊黎云書撰寫的書卷。

    ——她怎會不知道,以自己兒子的性格,黎云書注定死路一條。

    她托人找到了朝中許多官員。那些官員翻了翻律令,都無奈地拱手道:“替我回稟娘娘,此事我們真的做不到。”

    畢竟在朝為官的都是男子,誰會愿意一輩子只娶一個(gè)妻子?

    誰會愿意讓妻妾讀書為官,而不是服侍自己?

    萬一她們官居自己之上,抑或手中掌有比自己更豐厚的財(cái)產(chǎn),豈不會亂了尊卑?

    他們不傻。

    昭妃不能。

    朝堂上唯一可以發(fā)聲的人,只剩了黎云書。

    此事不知為何傳入了市井之中。

    憤怒的群體,變成了鄴京城中的女子們。

    她們有的是在書院讀書的女弟子,有的是獨(dú)守空房的未亡人,有的是經(jīng)歷坎坷、忍受欺壓的妻妾。當(dāng)屢次反抗都不得善終時(shí),她們看明白了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那些女弟子們大都家境優(yōu)渥,又正值年少熱血的時(shí)候。一聽消息,立馬有人列出了黎云書做過的所有政績,以及她受到過的所有不平等遭遇,大肆宣揚(yáng)。

    更有幾個(gè)毫無顧忌的少女,行至刑部牢獄外高聲呼喊:“黎大人別怕,我們永遠(yuǎn)支持你!”

    即便黎云書還沒來得及聽到,巡查的衛(wèi)卒就惡狠狠地來趕人,她們?nèi)耘f不依不饒地吶喊,拼命去爭取那一個(gè)可能。

    最初人數(shù)極少。

    后來遍及了每一條街巷,甚至還出現(xiàn)了少年。

    問詢他們緣由時(shí),有人咬牙憤怒道:“我的娘親就是被生生打死的......既然都是人,為什么有人殺人不犯法,有人就要賠上一條命?!”

    “荒唐!”

    得知了消息的姜鴻軒震碎茶杯,一拳垂在杯盞的碎瓷之上,“不是讓你們好好看管黎云書的嗎?她又瞞著我做了什么?!”

    稟報(bào)的官員匆忙跪下,苦不堪言,“她......她除了摘錄律令,真的什么都沒做啊。殿下,這群百姓恐怕是自發(fā)的,對于她們......”

    “找?guī)讉€(gè)人殺了,以儆效尤。”

    他話音剛落,大殿上傳來另一陣呵斥,“住手!”

    昭妃自殿后走出,臉色低沉得可怕。她疾步行到姜鴻軒面前,厲聲呵斥:“你先前是怎么答應(yīng)我的?”

    “你說你會讓大鄴越來越好,會解決大鄴百年以來最尖銳的邊境問題,現(xiàn)在呢?!”

    “對于百姓,你說殺就殺;對于提出弊病的人,你一句話就給斬了。你心里可還有公道,可還記得最初說的話?!”

    姜鴻軒僵硬良久,“母妃,大鄴內(nèi)憂外患,絕不能再生事端,我也是......”

    “反賊還沒有打進(jìn)來,你就先屠戮城中百姓了,這不算是再生事端?!”

    “......”他平復(fù)著氣息,“母妃想如何處置?”

    “百姓的愿望無非是放了黎云書。既如此,你照做便是?!?/br>
    姜鴻軒攥緊拳。

    不防昭妃一振袖,居然摸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脖頸之上。

    姜鴻軒猛地抬頭,聽她語氣淡淡,“我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個(gè)會對女子動手的人?!?/br>
    他重重呼吸了好幾下,對著官員咬牙怒喝,“愣著干什么,還不去做?!”

    刑部牢獄內(nèi)。

    領(lǐng)命的官員潛入獄中,牢門隨后被打開。

    黎云書恍若未聞,巋然不動地謄抄律令。

    她沒有桌子,只能跪在床沿,將紙墊在草席之上寫著。牢內(nèi)條件并不好,她雖從未受過刑,臉色卻明顯發(fā)白,身形也消瘦了許多。可那雙眼里照舊折射著涼薄而冷靜的光,即便跪在床邊,肩背依然是筆直的。

    滿地灰塵之中,她竟連一根發(fā)絲都沒有亂,難得把自己收拾得整潔而干凈,與在朝任職時(shí)沒有任何不同。

    獄卒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黎大人,您可以走了?!?/br>
    黎云書不置可否,手中筆更快了幾分。

    獄卒等了半天沒動靜,揚(yáng)了揚(yáng)聲調(diào),“黎大人?”

    “等我多找出幾條。”

    她將書卷翻得極快,抄完了最后一頁,才將書卷收好遞予他。

    “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煩請轉(zhuǎn)交給昭妃娘娘。二殿下的意思,是讓我今日處斬嗎?”

    “處斬?”那獄卒一懵,連忙搖頭,“黎大人您在說什么?殿下赦免您的罪過了?!?/br>
    “赦免我?”

    她愣了好半晌,鐵窗外旋即傳來喧嘩。獄卒朝著天窗看了一眼,暗啐了一口,“怎么又來鬧事了?”

    黎云書亦有些吃驚,“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您不知道,您在獄中這段時(shí)日,有好多人聚在刑部外,一條條羅列緣由讓我們放了您。二殿下起先置之不理,可她們實(shí)在太激動了,又有昭妃娘娘在......”

    后面的話黎云書沒有聽進(jìn)去。

    前面的路也模糊了。

    因?yàn)樗犚娏怂齻兊暮艉?。一聲一聲,都是她的名字?/br>
    黎云書終于按捺不住情緒,快步走出牢獄。

    一旁的屋中,鄭祥吉隔著窗,遙遙地看她。

    他手里壓著昭妃遞來的律令,看她緩步邁向刑部正門。諸多聲音都被人們的呼喚淹沒,她身影消失在門口的那一刻,門外終于傳來歡呼。

    鄭祥吉輕輕扯了扯唇角。

    身邊主事察言觀色,拍著胸脯,“黎大人可終于被救出來了,您為此三天沒回過府,今天也能好好睡一覺?!?/br>
    “她為修改律令堅(jiān)持了整整兩年,上奏了不下百次。和她相比,三天沒回府算什么。”

    鄭祥吉神色不變,語氣難得和緩,“我當(dāng)時(shí)問她,為何她覺得這些律令一定是不平等的,如果連祖宗定下的律條都不能作為準(zhǔn)繩,還有什么才是公正的?”

    主事小心翼翼,“她說什么?”

    “公道自在人心。”

    外面歡呼聲漸漸遠(yuǎn)去。鄭祥吉斂起神色,“都在這里發(fā)什么呆,案子辦完了?”

    *

    黎云書回府后不久,李謙登門來訪。

    她正欲款待恩師,殊料李謙只堵在門前,斜著眼怒氣沖沖看她,“我問你,滾回鄴京來做什么?!”

    她啞聲,就見李謙頂著討債一般的憤恨神色,痛罵:“下次再這樣沖動,就別說你是我的徒弟!”

    黎云書被他呵斥得沉默,“弟子......是做錯(cuò)了什么嗎?”

    “......”

    她沒錯(cuò)。

    她是他唯一的弟子,也成了他最得意的弟子。她做的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期許,平賊也好,斷案也好,都沒有辱沒他的教導(dǎo)。

    哪怕他身陷囹圄,她也不忘恩情,想著來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