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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70節(jié)

    “還是說,需要讓你更明白些?”

    他忽而轉(zhuǎn)過身,眼角掛上了戲謔。

    身后是一片黑暗,身前的人執(zhí)燈而立,眼底滿是溫柔。她心里一凜,趕在他開口的前一刻,先一步挪開視線,“年后我準(zhǔn)備進京趕考,你應(yīng)該會隨四殿下繼續(xù)留在西南吧?”

    沈清容不置可否,她繼續(xù)道:“以后很難見到了?!?/br>
    “所以呢?”

    “所以你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不會有結(jié)果的?!彼p道,“毫無意義?!?/br>
    “......”

    今夜的風(fēng)分明不大,燈火卻在他手里閃個不停。

    黎云書聲音沙啞,“抱歉?!?/br>
    她看著那燈明滅了許久,手攥得又緊了些,聽他平靜地問:“是因為你想要專心科考嗎?”

    “不完全是這個。”

    她原本就對這種感情十分矛盾。

    一面因阿娘的數(shù)次催促、因見了無數(shù)女子郁郁而終的結(jié)局而憂懼,另一面又忍不住去想,如果真的有人能同自己共度余生,那人該是什么模樣。

    但也僅是想想罷了。

    這時代因她是女子,對她苛責(zé)的已經(jīng)不少。朝堂之上,一點差錯都可能引來禍端,在她有絕對把握應(yīng)付一切風(fēng)浪時,才敢接納這些。

    但會有人等到那時嗎?

    甚至,她真的可以做到那個地步嗎?

    沈清容眸中的流光忽然黯了。

    頓了良久,他溫柔輕聲道:“前面就是你住的地方,我瞧著有人把守,你自己回去吧?!?/br>
    被他將提燈塞入手中后,黎云書后知后覺掀下外衫,“你的衣服?!?/br>
    “你拿著吧?!鄙蚯迦莸?,“若是還想見我,元日那天,故地相會。不然的話,你就將它燒了吧?!?/br>
    說罷便沒入黑暗之中。

    回了屋后,黎云書燃起炭火取暖,沉思了許久,還是將那件衣衫抓了起來。

    次日扶松尋到了沈清容,“少爺,黎姑娘說要把這個給您?!?/br>
    那是一個很小巧的布包,內(nèi)里裝了個小木盒。沈清容推開蓋子,只看見了滿盒飛灰。

    還真讓她燒成灰了。

    燒便燒吧,竟連余灰都不肯留,打包還給他。

    沈清容輕扯了下唇角。

    “少爺?!狈鏊蓧旱吐?,“四殿下準(zhǔn)備元夕后返程,昨日來信囑咐了一句。我們何日動身?”

    鄴京趕到西南,要比從江南直接動身更遠(yuǎn)一些。沈清容身為下屬,自然應(yīng)當(dāng)早到幾日。他沒有猶豫,“初五。”

    扶松點頭,“那我轉(zhuǎn)告大家?!?/br>
    他走到門旁時,沈清容又叫住他,“茶樓里的雅間,退了吧。”

    依慣例,碰上元日這么大的日子,雅間都是提前預(yù)定好的,往往要提早半個月去搶位置。

    扶松知道這位置來之不易,皺緊眉,“少爺可是碰上什么事情了?”

    “沒什么?!彼?,“浪費時間而已?!?/br>
    “......”

    *

    清早,黎云書被太子喚去查點趙家的贓款。

    這些大都是與水賊一并瓜分的,自不必說;她翻看了幾日,終于覺出些不對。

    有一項贓款的數(shù)目極大,不像是出自尋常商會或百姓之手。她不知這贓款出自何處,只能依著分贓的時間,去碼頭打聽情況。

    幸而事情距此的時間并不長,碼頭掌柜距此還有印象,“那批貨啊,是幽州商會接頭,運往遼陽道的。”

    “幽州商會?”

    她沒料到此事會牽扯到幽州,又覺得這贓款實在不尋常。朝中人賄賂手段多種多樣,為了不被察覺,自然有不少拿商會做擋箭牌。像此類數(shù)額龐大的,更有可能是暗通曲款的幌子。

    黎云書抓住線索后,她立刻奔赴幽州商會分會,請求調(diào)查分會的交易記錄。

    商會的總商聽了她的來意,當(dāng)即眉毛一橫,“把她給我趕出去!”

    一伙兇神惡煞的青年立馬圍了過來。黎云書淡道:“您最好別讓我無功而返,地牢空位還有很多?!?/br>
    “啊呸!”總商更大膽地瞪著她,“當(dāng)年趙巡撫來都客客氣氣,老子怕你這小姑娘?”

    她不緊不慢地拍出太子的令符,直直看著他,“您要是想和趙巡撫住一間牢房,我或許可以讓他們通融一下?!?/br>
    “......”

    半晌之后,總商領(lǐng)著一群人點頭哈腰地恭送著她,“您走好,若是還有要查的,隨時來找我!”

    黎云書記下那批商貨的信息后,徑自離開,沒看他們一眼。

    出乎她意料的是,這批貨物的物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轉(zhuǎn)到了趙克頭上。

    既是趙克的貨物,吳大志截它干什么?

    截了它還分贓,又是干什么?

    她想不明白,同太子說了一聲進度,準(zhǔn)備次日去牢中問問。

    次日便是元日了。

    巷中熱熱鬧鬧的,檐角層疊著掛上紅繩,繩上綴著流蘇繩結(jié),零星地掛了小燈籠。包子鋪、煎餅攤的熱氣升騰成了霧,渡化了經(jīng)過的每一個行人。

    很喜慶。

    也很有希望。

    黎云書為子序和阿娘寄去信后,一個人游蕩在街上。周遭人聲鼎沸,周遭快意歡騰,她企圖讓自己也開心點,有意停下步子,去各個商鋪上細(xì)看。

    結(jié)果從頭轉(zhuǎn)到尾,驚覺每個攤上都有小玩意被他買過,此時正乖乖呆在屋里的書架上。

    忽然也沒了買東西的興致。

    她走在街上,幾乎能瞧出他送自己的每一個物件。

    問詢后得知,這些小玩意看著簡單,價格卻并不便宜。她心里一酸,忍不住嘆了一聲。

    沈清容對她是真的上心。

    過去百般照顧她許是無意,但他送的每件東西,恰巧都符合她的喜好,這真的很難得。

    他熾熱真誠,她自然看得清楚。

    所以昨夜里沈清容的衣衫,黎云書并沒有燒。

    她燒的是在無稷村時被毀掉的衣服,做了個假戲,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狠下了心。

    她不是個喜歡虧欠別人的人。

    先前沈清容纏著要送她東西,她拒絕幾番都沒用,只好學(xué)著沈清容的法子,成倍成倍地花錢償還。

    到最后黎云書看著自己越來越少的錢,和那一大堆派不上用場的物件,都沒想明白他們倆究竟是在干什么。

    錢債易還,情債難還。

    如今也只欠他那個同心結(jié)了。

    她在路上徘徊許久,都沒找到合心合意的物件。正煩悶著,忽瞥見了一家折扇鋪子。

    折扇店里。

    沈清容壓著四殿下的令符,面無表情地威脅掌柜,“你若是想和趙巡撫住一間牢房,我可以托人給你安排。”

    這幾日他心里郁郁寡歡,又無從發(fā)泄,只好拼命清剿水賊來泄憤。

    剛巧碰上個狡猾的水賊頭領(lǐng),他找了許久都找不到行蹤。托人在街頭拿畫像問了許久,才問出此人來過折扇店。

    一個打家劫舍的水賊,又不是附庸風(fēng)雅的文人sao客,來折扇店做什么?

    沈清容覺得可疑,今日來折扇店一探,看見掌柜支支吾吾的模樣,立馬料定事情有鬼。

    只是他威脅得正上頭,扶松急忙從門邊撤了回來,“經(jīng)歷不好,有人來了,我們可能要避一避?!?/br>
    沈清容猜測是有水賊的線報來傳信,涼涼地呵了一聲,“你們店里倒是熱鬧?!?/br>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折扇店掌柜痛哭流涕,“大人您饒了我吧,我真的只是個賣扇子的!”

    “若真是個尋常百姓來買扇子,我們何必躲閃?!”沈清容陡然厲色,“扶松,告訴他你看見了誰!”

    扶松硬下頭皮,“是黎姑娘。”

    沈清容:“......”

    他二話不說帶著扶松沖上樓去,走之前還狠狠告誡掌柜:“別告訴她有人在上面!”

    掌柜一下子慌了,“大人這樓上都是......”

    未及說完,沈清容一溜煙般竄回樓上,旋即便有一女子,逆光款款而來。

    來人青絲半綰著,用一根木簪簪住,烏發(fā)若云,長可及腰。雖說木簪不如金步搖亮麗,但她柳眉如墨,眼藏月光,朱唇更像是大雪中凜然綻放的寒梅,倒顯得那木簪眾星拱月,點綴得恰到好處。

    觸及掌柜目光后,她淡淡笑了下。這笑吝嗇得如同江南的細(xì)雪,轉(zhuǎn)瞬而逝。掌柜看她徑自端詳起墻上掛的扇面,后知后覺回過神,“姑娘,你想要什么?”

    “先看看?!?/br>
    話音依舊是淡淡的。

    掌柜上下掃了她一眼,見她身著一襲素白,打扮皆是尋常百姓模樣,可那一身氣質(zhì)又不似常人。再瞧她的模樣,也不過十六七歲,骨子里卻透著超乎年紀(jì)的沉穩(wěn)。他納悶著心道:“今日怎么這么多大人過來?”

    她看了幾眼后,同掌柜搭起話,“這店里的折扇,可有現(xiàn)成的、能自行題字的?”

    “這個小店怕是沒有。”掌柜看出樓上那兩位大人同她有過節(jié),巴不得她趕緊離開,答得十分敷衍。

    黎云書掃了眼他身后的空白扇子,“那這些呢?”

    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