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48節(jié)
于是,他真的無所畏懼了。 幾回合后,宗括落了下風(fēng)。 沈清容的狠厲徹底震驚了他。擋下沈清容數(shù)招后,宗括知道今日很難攻破關(guān)州,一咬牙,從戰(zhàn)場上抽身而出。 由于宗括的撤離,蠻人大軍終于動搖了。 他們紛紛掉頭逃竄,眾兵士窮追不舍,場面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關(guān)州人積壓許久的怒氣于剎那釋放,他們奮力殺敵,像是絕境處嘶吼的猛獸,盡力要撕開那一瞬的黎明。 * 沈清容一路追出很遠(yuǎn),眼瞧著宗括要逃,他舉起長.槍狠狠投去。 長.槍終于貫穿了宗括的胸膛。 他一口氣還沒松下,耳旁驟然傳來刀聲。沈清容匆忙避過,再轉(zhuǎn)頭時,驚覺自己已經(jīng)與眾人離得太遠(yuǎn)。 四面八方都是蠻人衛(wèi)兵,而他失去了唯一的武器—— 他避不過了。 第39章 .榮歸我是案首! 四月二十五日,關(guān)州大捷。 天邊亮起魚肚白時,最后一束戰(zhàn)火隨之熄滅。 太守帶著眾人返城時,一路無言。黎云書從城墻上狂奔而下,“沈少爺呢?” 太守往身后掃了一眼,欲言又止,“黎姑娘,少爺他追出蠻人太遠(yuǎn),我們......” “沒看見他?” 眾人皆垂下頭。 “那地上的尸首呢?” 她深吸口氣,勉強壓下心跳,“可看見他了?” 問這話時,隊伍中sao動了片刻,似擁著一個人出來。她起先以為是沈清容,心才剛剛懸起,就聽那人道:“阿姐,我們已經(jīng)找過了。” 是黎子序。 此刻他穿著銀甲,身上滿是血污。大概是害怕黎云書難過,他忍下流淚的沖動,聲音沉重,“戰(zhàn)亂一平,我們就找過了。那地上的尸首都模糊的不成樣子,壓根找不到他......阿姐你去哪兒?!” 黎云書僅僅聽了半句,忽從旁人手中奪過韁繩,翻身上了馬。 她沒有流淚,沒有崩潰哭嚎,只是臉色發(fā)沉,目光發(fā)冷。 “他向來不聽旁人的話......”她咬緊牙,“你們找不到他,我去找!” 黎子序要攔,被太守先一步抓住,“由她去吧。” “可少爺生死未卜,外面又有蠻子,阿姐若執(zhí)意去找,萬一......” “心里有記掛的人,不會這么輕易死去的?!碧鼐従彄u頭,“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愿意相信,他們都會活著回來?!?/br> * 黎云書揚鞭策馬,闖入戰(zhàn)場之中。 地上滿滿的都是尸首,撲面而來的血氣逼得人無法呼吸。 她下馬行去,白裙很快被鮮血染紅。倒在地上的衛(wèi)兵手里死死抓著槍戟,咬緊牙,像在說著什么。他們的眉目被血浸透,模糊得幾乎辨不出,唯有雙眼還睜著,仿佛下一刻還能掙扎著爬起來。 鋪天蓋地的尸首,將地面染成了肅穆而悲壯的紅色。關(guān)州城北黃沙莽莽,連天盡頭都是沾染血色的盔甲,上下一片蒼涼。 在生死的交匯點處,她終于覺出了自己的渺小。 ......該怎么找? 她辨不出這些人的模樣,只能依著他們身上的白衣銀甲,辨出是為關(guān)州殉城的人。 黎云書的心口一陣抽痛,不由自主,就想到他那句灑脫的話:“我不是死了,只是喝醉了。” 喝醉了。 ——他不是說,他只是喝醉了嗎? ——他不是說了還會站起來嗎? ——這人怎么就這么喜歡撒謊呢? 紅日將天幕一寸寸撕扯開,萬眾渴盼的黎明終于到來。 但最期望破曉的人,倒在了破曉前夜。 她望著天上燒灼的云彩,忍住嗚咽,滾下兩行淚。 胸口很疼,從來沒有這么疼過,幾乎快要昏厥過去。她勒令自己冷靜,逼迫自己收回眼淚。 最終淚流滿面。 她無聲地哭了很久,直到面前傳來窸窣聲,頓在不遠(yuǎn)處。 黎云書過了許久才注意到他。 她一愣,擦了好多次眼,才發(fā)現(xiàn)那真真正正是一個人。 那人跪倒在尸首前面,沉重又虔敬地替衛(wèi)兵們擦去臉上血跡、闔上雙眸。許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一抬頭,看了過來。 天地于那一刻靜寂。 良久后,她囁嚅著吐出了三個模糊音節(jié),“沈......清容?” 朦朧中,那人似是笑了下,朝她挪來。 他的白衣上盡是血跡和刀痕,頭發(fā)已經(jīng)散亂了,被血染后灰撲撲的,全然沒有以往風(fēng)流的模樣。可他身板筆直,手里持著斷了一半的槍戟,即便走得踉蹌,卻沒磨掉骨子里的堅韌。 黎云書任由他行到身前,任由他無奈地看著自己,看他牽唇一笑,“你怎么還哭了?” 她喉中一堵,含淚低罵一句。 “還以為以后就沒人來煩我了。我高興,不行嗎?” * 沈清容死里逃生,回到關(guān)州城后,百姓們哭得比黎云書還響。 他們穿著白衣、頭戴白布撲上前,抓著正準(zhǔn)備往沈家送的花圈花束,一窩蜂擁上前,嚎啕大哭地喊著“沈少爺”。 沈清容趕緊讓人制止他們,“別整的和給我出喪一樣,我害怕?!?/br> 就在當(dāng)日,四殿下的軍隊終于趕到。 四殿下吩咐人追擊著蠻人余孽,沈夫人早就聽聞了沈?qū)④姂?zhàn)死,回來又得知沈清容做的事情,一直默不作聲地抹淚。 她亦聽聞了黎云書家里的變故,握著她的手輕道:“云書若是有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 黎云書謝過后回了家,黎子序道:“阿姐,我想明白了。我要帶著阿娘去南疆,研究此毒的解法?!?/br> “我想明白了。”他哽咽著,“便不是為了阿娘,是為了更多的人,我也要找條出路來。” 第二天清早,關(guān)州府放了榜。 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此番府試之中,沈清容赫然排在第一位。 看見自己的成績時,沈少爺按捺不住激動,拼命晃著黎云書的袖子,“我是案首,我是案首??!” 黎云書壓著唇角的笑,“你穩(wěn)重點,后面的考試還多著呢。” 沈清容已經(jīng)高興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他實在太過興奮,抓起她的手,二話不說跑回沈家。 “我是案首!” 他毫不壓抑自己的喜悅,笑盈盈地將黎云書推了出來,“這可是咱們家的大功臣!今天你別走了,留在沈家,我讓人好生給你做一頓飯?!?/br> “居然中了案首?” 沈夫人一愣之后,亦掩唇笑了出來。她點頭道:“是得好好犒勞一頓,云書功不可沒?!?/br> “哪有?!崩柙茣s緊道,“都是應(yīng)該的,是沈少爺自己努力的結(jié)果?!?/br> “這話我愛聽。”沈清容接過話柄,得寸進尺道:“快,你會說話多說幾句。” 黎云書被他說得一笑,又聽他道:“講真,你從來沒在沈家吃過飯,今天大家都高興,就別推拒了,順道把子序也叫來。只是......”他頓了頓,垂下頭,“只是沈家如今要守孝,怕不能用好酒好rou招待你。” “哪里的話?!崩柙茣参恐?,“其實不用如此費心。即便是我教的你,那也是因為你自個兒愿意學(xué)。若是在我沒收你錢財?shù)臅r候,你堅決不肯背,抑或?qū)ξ掖蟠虺鍪郑铱赡苷婢蛶筒涣四懔??!?/br> “我怎么會?!?/br> 沈清容笑看著她,“你這么好的姑娘,疼都來不及,怎么舍得動手?!?/br> 但說完后,兩人都覺得話有些不對勁,輕咳一聲,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后來沈清容忍不住,“你說,關(guān)州府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太帥,給我加分了?” “只要你不是按那日逗我的話來答的問題,這成績是你應(yīng)得的?!崩柙茣溃拔医踢^很多弟子,我心里清楚?!?/br> 沈清容更高興了。 關(guān)州眾人看了府試榜,見沈少爺是案首,竟無一人質(zhì)疑。 還有不少登門道謝,沈夫人在前面應(yīng)著,推拒了所有人的禮物。 沈清容開心了一上午,抓著黎云書吃了頓午飯。下午,他邀請黎云書去茶樓,一個讀書,一個畫畫。 黎云書忙了這幾日,終于能靜心讀書。她讀了沒多久,看沈清容匆匆畫了好幾張,皆是她不認(rèn)識的人,不禁問:“你畫的是誰?” “他們啊?!?/br> 沈清容停下筆,“是戰(zhàn)死在沙場的人?!?/br> 他力抗蠻人,將蠻人引到關(guān)州城西的山上,利用地形逃了生。 回來時見尸骸枕藉,他于心不忍,便抹開他們臉上的血,一張張記著他們的面容。 他的記憶力被黎云書訓(xùn)練得很厲害??绅埵侨绱?,也不能將他們一一記住。 只能竭盡氣力,去把盡可能多的人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