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頁
書迷正在閱讀:金枝、佛系少年的打工日記、春樹里、魔君是我白月光、誓不為賢夫、大明星非要當我孩子他爸、頂流后輩藏不住狐耳朵、慈父難為(現(xiàn)言父女,1v1,he)、恃寵而驕、《影帝的小妖精》(簡體版)
回到蘇州一年,他能安穩(wěn)在家的日子寥寥。但只要回來,便是棲身在這書房里,從未踏足過后院一步。 沈靜在前頭推開門,趙衡緊隨其后。 等沈靜點亮了燭臺,趙衡站在他身后,借著昏暗的燭光,一眼便看見了凌亂的書案上,擱在在筆架后頭那塊溫潤的白玉扇墜子。 他故作不見,轉身環(huán)視這間寬綽的書房。 四面墻上書架落落大滿,靠西邊窗下擺了茶幾和躺椅,再往南里角落里并排擺著一對廣口青瓷缸,插滿了畫軸。 趙衡走過去隨意抽出一副,展開看了一眼,見是一副未完成的山水,便卷起來放回去。又轉到窗下茶幾旁,拿起擺在上面的《治水方略》《吳淞史鑒》翻了兩頁,復又放下。 然后他踱著步子,走到北面里間門口,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撩起門簾往里探了一眼。 里頭是一床一櫥一椅,椅背上正搭著沈靜方才換下來的濕衣裳。 他掃了兩眼,便放下簾子,轉身走到椅子上坐下,重新又拿起那本《治水方略》,一邊隨手翻著一邊問道:“你平日就住在這里?” “從前少年時候便一直住這里,習慣了。”沈靜站在書案后頭應聲,一邊悄悄抬手,將那塊扇墜摸進手里,掩到桌上亂七八糟的紙卷下頭,“如今時常早出晚歸,這里進出都方便些?!?/br> “看你消瘦不少?!壁w衡一邊翻著書抬頭道,“平日里想必很忙?” “也還好……不過每日難免早出晚歸?!?/br> “這么忙,”趙衡放下書,重新站起身來,走到沈靜對面,“忙到連孤的信都沒時間回?” “……”沈靜遲疑片刻,“我——” 自去年離京,趙衡隔三兩月便有信來,雖然都是給衛(wèi)錚,不過衛(wèi)錚看過之后,都會再拿給沈靜過目。信上字句不多,看得出都是草草寫就,大多是京中局勢,要衛(wèi)錚小心提防何事何人。 不過從去年臘月開始,京中時局穩(wěn)定下來以后,趙衡的信便多了起來,每月一封,除了給衛(wèi)錚的,還有單獨給沈靜的。 給衛(wèi)錚的仍是時局消息指令,給沈靜的,雖然也寥寥數(shù)語,卻是囑咐冷暖添衣。 沈靜悉數(shù)收下,卻從未回過。 他正想著找個借口搪塞,趙衡輕笑一聲,轉身又回到椅子上坐下,“別費心思找借口了。我有些乏了,沏壺茶來提提神吧?!?/br> 沈靜應聲,轉身從書架上取來茶壺茶葉,又出門去提熱水。 衛(wèi)錚正站在門口,見沈靜出來,忙迎上來。 沈靜低聲道:“我去叫小孟燒壺水來泡茶——” “我去吧。”衛(wèi)錚聞言飛快的順著長廊走遠了。 這會雨勢小了些,檐下雨水映著窗外透出的光,像成串的珠子滴滴答答落下來。 沈靜回頭看看書房里昏暗的光,又轉過身,在廊下呆立了片刻。 今夜忽然見到了趙衡,他心里既驚又喜,可是到如今,又有幾分惴惴。 趙衡乍看好似同從前一樣,可是細看,又好似完全不是一個人了。沈靜還記得一年前在京城中,趙衡那時看著自己的眼神……同現(xiàn)在如靜水流深的平靜,到底是不一樣的。 沈靜不知自己該是高興,還是失望。 正在出神,衛(wèi)錚已提來熱水:“小心燙著。” 沈靜回神,接過熱水:“多謝?!?/br> 他端著熱水進屋,倒了半壺洗過茶碗茶葉,然后才徐徐將水又注入茶碗。 淡淡茶香隨著熱氣飄溢出來,沈靜將碗蓋蓋上,才回頭去看趙衡,卻發(fā)現(xiàn)趙衡靠在窗下躺椅上,雙眼闔著。 外頭雨聲如珠落,連綿不絕且乏味。 沈靜悄無聲息走近窗下,聽到趙衡的呼吸,一如從前兩人同塌而眠時,均勻而綿長。 ……竟然睡著了。 窗外陣陣濕氣撲進來,沈靜猶豫片刻,轉頭將書案上兩盞燈吹熄一盞,又進里間拿了一條被單,走近窗下輕手輕腳為他蓋上。 趙衡綿長的呼吸停了一瞬。 沈靜手上動作頓住。 趙衡微微張眼,見是沈靜,含糊叫了一身他的名字:“……妙安?” “……殿下,是我?!?/br> 趙衡面上浮起一抹朦朧笑意,抬手握住沈靜的手,復又闔眼沉入睡夢。 窗外的雨時大時小,滴滴答答。 茶碗上的熱氣漸漸消失。 書案上的蠟燭緩緩燃到了盡頭,火苗忽的躥高,然后漸漸撲簌簌的熄滅了。 黑暗中,沈靜一只手被沉睡的趙衡緊握著,紋絲不動的站著。 趙衡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天光朦朧微亮才醒了。 覺察趙衡手指動了動,沈靜看過去,見趙衡慢慢睜眼,才小心挪了挪有些麻了的腳,然后試著將手抽出來。 趙衡卻握緊了他的手,盯著他怔忡片刻,才緩緩將他的手松開:“孤……睡著了?” 沈靜收回手,轉身朝外頭走去:“我去叫他們打水洗漱。” “不必了?!壁w衡出聲阻止他,揭開身上的被單,從躺椅上站起身來,“衛(wèi)錚!” 衛(wèi)錚聞言推門進來:“殿下?” “皇上呢?” “小有守著。在后院跟小舟一起睡的。” “去叫他起來吧?!壁w衡邊說著邊往外走,“待會還要趕路。” “是?!毙l(wèi)錚領命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