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將小木盒子拿出來擱到小舟手里，小舟擺弄半天，將盒子打開，里頭卻是黃銅打的小玩意兒，有馬，馬車，刀槍劍戟，還有一排七個(gè)穿著軍服的銀子打的小人兒，。小舟一看便喜歡的不行，伸手將那兩匹銅馬捧在手里，遞到沈靜眼前：“小舅舅！大馬！”

    “還有馬車和將軍呢?！鄙蜢o抱起他放在地上，笑道，“挑著喜歡的玩吧。”

    曹小玉走過來，在他身上拍了一下笑斥道：“就看見大馬了，那筆墨紙硯，一眼都不肯多看。”

    說完帶著不安，抬頭對(duì)沈靜道：“阿靜，這一套東西太貴重了……”

    “大姐別cao心這個(gè)。”沈靜笑道，“大姐打開看看你的吧?！?/br>
    曹小玉又將另外盒子打開，里頭卻是一套頭面，幾匹布料。沈靜不懂這些女子的東西，不過看頭面上鑲嵌的翠玉，成色都是極好的，樣式卻不怎么張揚(yáng)，想來應(yīng)該是小有挑選的。

    曹小玉看了那頭面一眼，卻真的被嚇了一跳：“阿靜，這是什么朋友送你的，怎么這樣貴重！”

    她匆匆將盒子一扣，便往沈靜懷里推：“料子就罷了。這首飾是萬萬使不得的！”

    沈靜將盒子放回桌上：“大姐，你收著吧。既然給了，總不能再退回去?！碧热粽嬉嘶厝?，還不知道趙衡要怎么樣呢。

    曹小玉低頭看看玩的正高興的小舟，卻拽著沈靜匆匆出了屋子，遲疑了會(huì)兒，低聲詢問道：“阿靜啊，你這些東西……真的是朋友送的？”

    沈靜怔了怔。

    曹小玉又遲疑片刻，語重心長囑咐道：“阿靜啊，我知道我和小舟在這里，跟你添了不少花費(fèi)……不過你當(dāng)上了官兒，便要清清正正的才好，這些不該收的，絕對(duì)不能亂收的——”

    “大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沈靜被她教訓(xùn)的哭笑不得，“這個(gè)真的是朋友送的?！?/br>
    他頓了頓，又低聲解釋道：“他今日一早親自送來的，說是特意給你們準(zhǔn)備的。他為人慷慨，所以出手大方，什么都給的痛快……我雖然如今無以為報(bào)，不過將來若有幸，我也必定將我有的回贈(zèng)予他……大姐，你就放心收著吧?！?/br>
    他這番話說的似明白，又似含糊，聽在曹小玉耳中，又似話中有話。她雖仍有些不大放心，不過看沈靜臉色不如方才歡悅，便也不敢多問：“你這么說，那我便好好收起來……若將來用得著，盡管來找我拿就是了?！?/br>
    沈靜這才點(diǎn)頭離開了。

    今年這個(gè)年，沈靜過得頗悠閑自在，不是哄著小舟玩，便是與同僚相約吃飯喝酒，或者在家中讀書寫字，與去年在趙衡身邊的忙碌大相徑庭。

    只是人一閑下來，往往才更容易胡思亂想。他一回到房中，看到擺在桌上的瓷瓶里兩枝杏花，便覺得一顆心像是一面浸在暖風(fēng)里，一面泡在冰寒里，兩相撕扯的厲害；幾次想將那兩枝早已敗落的杏花拿去扔掉，終究還是沒舍得。

    年初五，孫平設(shè)宴宴請(qǐng)曹豐、奚維等人，沈靜也受邀而去。

    本以為趙衡必定也在席上，誰知去了卻不見趙衡影子。不僅趙衡沒去，連小有、衛(wèi)錚也一概沒有露面。

    沈靜雖失望疑惑，卻沒有開口想問。還是奚維開口問了一句，曹豐才輕描淡寫了一句：“殿下有事去城北了。”

    旁人都沒往心里去，沈靜卻聽得心頭一跳。

    城北是京畿大營所在，趙衡此時(shí)去城北，也不知是慰勞官兵，還是別有用意？

    就因?yàn)椴茇S這句話，他心懸了好幾天，直到過了正月初八，與呂蒙等人約在一起吃飯，沈靜才終于從旁人口中，聽說了兩件與趙衡有關(guān)的大事。

    年初六，圣上與皇后在宮中宴請(qǐng)宗室命婦，同賀新禧。

    事情就發(fā)生在宴席上。

    正值君臣同樂之時(shí)，當(dāng)今圣上三皇叔、英親王趙檢，忽然在宴席上提醒圣上，要盡早立儲(chǔ)。

    這話一出，端王趙柚、平陽侯趙準(zhǔn)等三四個(gè)宗親，也紛紛起身附議。

    這樣的架勢(shì)，一看便知是有備而來了。

    據(jù)說圣上聽了以后，不動(dòng)聲色的笑著嘉獎(jiǎng)了幾位宗親忠君愛國之心，說儲(chǔ)君乃國之根本，確需早日確立。

    接著話頭一轉(zhuǎn)，便說起宗室之中，自己掛念著兩件心事，一是儲(chǔ)君之位懸而未決，二是趙衡婚事遲遲未定，然后便順?biāo)浦?，說想趁著新春，先將趙衡婚事定下來。

    氣氛如此緊張之際，誰也沒有想到，向來對(duì)圣上敬愛有加的趙衡，此時(shí)竟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自己不想納妃。

    圣上原本還掛著笑的臉，當(dāng)場(chǎng)就變了色，重重斥責(zé)了趙衡，令其于宗廟中跪拜祖宗，反思己過。

    聽說了這兩件事，沈靜更加心事重重，當(dāng)晚連飯都沒有吃完，便提前離開了酒席。

    于之靜心細(xì)，借口與沈靜同路，也跟了出來。兩人坐在馬車上，于之靜忍不住開口低聲道：“宗親開口勸圣上立儲(chǔ)，可見已經(jīng)有人沉不住氣了。往后朝廷只怕要不太平了。”

    沈靜心不在焉點(diǎn)點(diǎn)頭。

    于之靜見他面沉如水，忍不住勸說了一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小沈，你我在朝中不過敬陪末座的小魚小蝦，多事之秋，千萬要小心從事，慎之又慎?！?/br>
    沈靜聽了，這才回過神來，對(duì)他感激一笑：“多謝于大哥提醒。我記住了?！?/br>
    接下來幾天，沈靜便不再出門，每天只在家里閉門讀書，教小舟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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